川端康成在《伊豆的舞女》中力圖體現日本的傳統美,在《雪國》中又有進壹步的探索,更註重傳統美作為壹種精神力量,即“心”的表現和精神上的“纏綿美”。雪國觸及生活的最深層次,同時也加深了精神上的“纏綿悱惻之美”。他所描寫的人物的各種悲哀,以及這種悲哀的揮之不去的感情,都具有這種精神價值,這種精神價值決定了駒子等人物的行為模式,並通過它來探討人生的悲哀,在壹定程度上表現了作家試圖自我安慰以求超脫的心態。作家平實自然、妙趣橫生的審美追求,同時又與其人生空虛無助的情懷有著深刻的關聯。
《雪國》在藝術上拓寬了《伊豆的舞者》開辟的新道路,在內容和形式上都形成了自己的創作個性。是川端康成創作的成熟標誌和藝術高峰。其成就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壹是在藝術上開辟了新的道路,川端康成從其文學創作之初就充滿了探索精神。他壹生的創作道路上既有成功的經歷,也有失敗的嘗試,走過了壹條曲折的道路。寫作之初,大部分作品都帶有傳統私小說的性質,留有壹些自然主義的痕跡,情緒比較低落,傷感。在新感覺派時期,他全盤否定傳統,盲目追求西方現代主義文學。無論是風格還是內容,他都很少發現日本傳統的氣質,但他並沒有放棄對藝術的新追求,不斷總結經驗,回歸到對傳統藝術的探索,如果說《伊豆的舞者》是西方文學交流中的壹次創造性嘗試;那麽《雪國》就讓兩者的結合達到了完美。這是作家的特點和風格在《伊豆的舞者》中的升華,賦予了作品更濃的日本色彩。其次,從那時起,川端的創作在內容和形式上都形成了自己的創作個性。川端康成早期的作品大多表現出“孤兒情懷”和愛情中的失意,不能說形成了自己鮮明的藝術性格。但是,通過不斷的藝術實踐和豐富的創作經驗,他的藝術才華可以得到充分發揮,創作個性也可以更加突出和鮮明。他善於用抒情的筆墨描繪下層階級少女的性格和命運,他的抒情畫面中洋溢著對純潔愛情的熱烈贊美,對美好愛情理想的模糊向往,對人生的無常和徒勞的毫不掩飾的渲染;而且對人物的心理描寫更加細膩豐富,顯示了作家充滿激情的創作個性。雖然川端康成的風格在其後期作品中有所發展,但始終與《伊豆與雪國的舞者》的基本特征相聯系,其作品的傳統文學基調並未發生根本改變。
川端康成出於對傳統的現實追求,寫下了《古都》(1961-1962),將千重子和這對孿生姐妹的悲歡故事,展開在京都的風俗畫面上。川端康成為了貫穿其《古都》創作的主導思想,借助生活片段的場景觸摸古都的自然之美和傳統之美,即追求壹種日式之美。因此,整篇文章貫穿著對景物的描寫,既為情節的發展提供了契機,也為人物的塑造和感情的表達創造了條件。同時,它成功地塑造了錢重子和兩個人物,描寫了男女之間的愛情關系,但其主要目的並不是傳播男女之間的愛情曲折,所以並沒有把他們發展成喜劇組合,也沒有把他們推向悲慘的分離,而是交織了京都風景中人物的純情和微妙心理,淡化了男女之間的愛情,突出了其宣揚傳統美、自然美和人性美的既定主題。這就是古都的魅力。
作者對古都社會環境的認識是清醒的,對社會和人際關系的理解和體驗是深刻的,這是戰後生活的饋贈。他通過姐妹和戀人之間的情感隔閡,甚至造成了人情冷暖和離別的痛苦,反映了社會地位和家庭差異的存在,揭示了貧富差異和世俗偏見形成的對立現實。作品的時代氣息還表現在作者生動簡潔的筆法上,表現了戰後美國占領下的社會世界,如傳統文化的危機、古都情調的喪失等。所有這些觸動都不是由川端康成的偶然感受引起的,而是寫在戰後的悲傷與美占日的屈辱交織中的。當時他對戰後的這種狀態壹如既往地感到悲傷,不時地哀嘆,但這並沒有轉化為憤怒,轉化為批判的力量,所以只能是壹種夾雜著悲傷和失望的哀悼。也許這還是作者壹貫的、獨特的回應時代和社會的方式。同時,小說也流露出壹些厭世情緒和宿命論思想,不遺余力地宣揚“幸運是短暫的,孤獨是永久的。”對於川端康成的小說創作來說,古都所表現的自然之美和人文之美,以及對傳統韻味的保持,都具有特殊的色彩。
《千鶴》運用象征手法,突出茶具的物象,以反映人物的心理。川端康成盡力把這個特殊的空間作為中心和心靈活動的舞臺,讓所有的人物都聚集在茶館裏,既起到了介紹人物、便於故事發展的作用,又可以把茶具作為故事進展和人物心理過程的重要媒介,賦予這些靜止的東西以活力,把毫無生氣、毫無感情的茶具變得鮮活起來,這是壹種獨特的藝術創造。如果說《千鶴》隱晦而模糊地描述了幾個人物近乎超越倫理的行為,那麽《山聲》則聚焦於人物因戰爭創傷而產生的心理失衡,企圖通過壹種近乎與人倫相悖的精神來恢復心理平衡,通過壹個家庭內部結構的變化來捕捉戰後社會的變遷和民眾的心理失衡。在作家塑造的人物中,無論是相信我的家人,還是與這個家庭有關的幾個人物,他們的性格都被戰爭的殘酷和戰後艱難的環境扭曲了。但作家對此只是悲傷,而不是憤怒;只是呻吟,沒有反抗。準確的說,他是在試圖用虛無和絕望來反應現實,潛意識的反應,甚至無意識的行動。盡管如此,該作品表現了戰爭造成的壹代人的精神麻木和頹廢,它仍然留下了戰爭的陰影。離開戰爭和戰後的具體環境,很難理解“山聲”的含義。
總的來說,川端康成的兩部作品《千鶴》和《山聲》的主旨似乎是表達愛情與道德的沖突。他既寫自然之愛,也寫傳統道德之苦。無法化解這種情感矛盾,他沒有用傳統道德來規範人物的行為,而是超越了傳統道德的框架,從道德叛逆中尋找自己的道德標準來支撐愛情,用頹廢的表現來維持自己的愛情欲望。這大概是因為作家在日常生活中經常受到不安情緒的困擾,試圖將精神生活中的這種焦慮等同於性欲中的焦慮,從而導致了這種精神上的放蕩。
川端康成的這些晚期代表作品不僅表現了人類生活的主旋律,也表現了生命的變奏。也就是說,他壹方面深入挖掘人類感情的正常與異常及其適應人性進化的復雜性,另壹方面又追求感官享受,誇大病態性,或多或少帶有腐朽的色彩。但作為川端康成文學和美學的組成部分,將這種頹廢的傷害編織到日本傳統的哀、雅、玄、欲的文化網絡中,仍有其生命內涵和文學意義。
作為壹名純文學作家,川端康成也找到了壹條新路,寫出了壹些介於純文學和通俗文學之間的中間體小說,反映了戰後日本人的日常生活。《河邊的小鎮》和《風中的路》的故事描述了戰後時代男女的情感世界,以及他們或他們現實的悲傷。《東京人》講述了壹個家庭愛情裂痕的故事,反映了戰後東京人愛情的迷茫和孤獨。《幾度彩虹》以京都的風土人情為背景,以悲涼、細膩、生動的筆觸,敘述了三個如彩虹般虛幻美麗的同父異母姐妹的愛情和人生悲涼,尤其表現了姐姐因為愛人在戰爭中死去而遭受巨大的心理創傷和扭曲的心態。《女孩的眼睛睜開了》以壹個盲女重見光明的故事為主線,引出了盲女姐妹坎坷的命運,反映了當時上層階級對平民階級的壓制、歧視和侮辱的現實。
這些作品大多以戰後為背景,字裏行間都隱現著對戰爭的不滿和戰後美國占領日本的現實。比如《孫茜越Xi》寫道,戰爭導致晁景壹家離散,兒子夭折。還寫道,在美軍的占領下,日本傳統的茶道、傳統的紡織品加工、傳統的生活習慣失去了真正的本質,哀嘆日本文化遺產失去了光彩,極大地震撼了戰後日本人的精神世界。面對這種情況,作家感嘆“總是不是個滋味”!《河邊小鎮的故事》壹位年輕店員說:“日本戰敗被占領,但燕子依然從南方飛回懷舊的日本,沒有任何變化。外國來的家夥態度不是沒變嗎?”作家把人比作燕子,把人比作美國占領軍,說明日本人的思鄉精神沒有變,美國占領的態度沒有變。他還巧妙地運用了戰後日本仍發現“塞隆”的情節,說明日本的表面已經改變,日本依然存在,日本不會滅亡,從中他發現了隱藏在美軍占領下的日本深處的真相,日本深處的古老文化依然根深蒂固。《東京人》開篇就抨擊美國的原子彈政策,尤其是美國在日本投下原子彈、戰後投資十億美元在沖繩建核基地的政策。他還寫了東京車站酒店外國人專用休息室,墻上掛著日本地圖,但規定日本人不得入內,而年輕的美國士兵可以帶著日本女人流著淚大搖大擺地進去,藝術地再現了日本山川被踐踏、日本人被迫害的形象。編劇忍不住發出“真氣人!”聲音。
綜上所述,川端康成文學的成功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壹是傳統文化精神與現代意識的融合,表現了人文理想主義的精神和現代人的理智與情感,同時引入深層心理分析融合日本現實主義和東方唯心論。二是傳統自然描寫和現代心理描寫的融合,運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和喬伊斯的意識流對人物進行深入挖掘。內心世界也將自身與自然融為壹體,將自然融入到人物的意識流中,從而起到“融物與我”的作用,從而展現了人物在自然的幌子下的情感世界。三是傳統整潔與意識流的跨越式融合。根據現代深層心理學原理,擴大聯想和記憶的範圍,同時用傳統的堅實、嚴謹、工整的結構來約束,使之保持和諧。這三者的融合使傳統得以深化,從而形成了其文學的基本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