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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為什麽我不能給妳交電話費?

兒子,為什麽我不能給妳交電話費?

離開廣西弄堂村時,用蘸水的毛筆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和通訊地址。兩個星期以來,不斷有弄堂村小學生的電話和短信,大概是問妳在哪裏,在幹什麽。雖然感人,但難免沒時間顧及。孩子的手機壹般都是向父母借的,有的因為父母長期在外工作,就配了壹個簡單的。最近有個小孩讓我幫他交話費。三番五次。我不知道該拿它怎麽辦。

自從我回到北京,我沒有發表過任何關於廣西教學的總結文章。除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是我還在困境中。在去的路上,我想象著我會熱情地鼓勵所有的孩子來北京上大學,在廣西山區的小學教室裏工作。

甚至在壹次六年級的音樂課上,我也做了相應的鼓勵和嘗試。有壹個叫萬康的小男孩,淘氣又聰明,喜歡用蟲子嚇我。他在那堂課上說,“我們想聽妳唱歌,不是說教。”全班都很孤獨。我當時沒有反應,只是微微壹楞,說,好吧,我們唱歌吧。

突然想起小學的時候,有個同學說她“特別自重”。她經常哭,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的確,五六年級的孩子需要懂得尊重自己,尊重他人。於是我小心翼翼地不去碰“窮”“出息”“底層”這些詞。

在與老師接觸的過程中,妳也能明顯感受到他們設置的陌生距離。但是有壹次我很認真的跟壹個莊老師說:我不覺得妳我之間有什麽實質性的區別,我也沒有什麽優越感。如果我能成功,我必須慶幸我有機會得到傑出人士的青睞和幫助。

後來就不再說北京的繁華了。

不得不承認,我從小就喜歡被人關註,喜歡與眾不同,喜歡制造麻煩吸引家人的註意。然而,在支教期間,我被壹種無形的力量所控制:我不叫苦,我不挑食,我不撒嬌,我像任何壹個土生土長的村民壹樣,默默忍受著大自然賦予他的壹切:清新的空氣、甘甜的山泉、貧瘠的土地和每壹個被暴風雨驚醒的漫漫長夜。

原因是我想融入這個群體。最理想的狀態是我沒有任何預設,他們也沒有任何防備。正是在同樣的生活和同樣的情況下,我們達成了共識。

我能接受的是,每次村民看到我帶著孩子爬山,都會問我:“妳累嗎?”;是我給奶奶搓背的時候,她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說了聲謝謝。是我給騎車摔倒在地的孩子塗好藥水,剪完指甲,她躲在我身後拉我的裙子;是奶奶做的飯團,是孩子送的香蕉枇杷,是我離開時不想被人察覺的眼淚,是我對發高燒的孩子笨拙的照顧。他家人來接我的時候,他扭著小腦袋回頭看我。

但是這些還不夠。

後來,我在《看見》中讀到了盧安克的故事。他是德國人,在廣西半烈村做了十年誌願者。很多人可能不在乎,因為他在村裏也沒搞幾個北大清華的學生。但正如書中所說,盧安克的存在是有其自身價值的。我也意識到,教育其實是兩個人的互動。不是告訴孩子該走哪條路,而是教會他們走自己的路的能力和勇氣。

後來在告別五六年級的時候,我說:我們都是平等的,我們要尊重自己,尊重所有人。無論妳的夢想是成為北京的建築師,還是弄堂村的種田能手,老師都會很開心。因為那是妳的夢想。我覺得這兩個夢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區別。重要的是妳每天都過得充實快樂。

我邊說邊哭。

我好像意識到這種說法太消極了,就補充了壹句,但是老師鼓勵妳去外面看看。(家教m.taiks.com)我不能不負責任地告訴妳,外面的世界特別美好。我只能通過和妳的相處讓妳感受到外界的影響。但是,壹旦喜歡上了這種影響,也會強烈向往外面的世界。

習慣了藏淚,我只能低著頭說完這句話。

其實這樣混亂的邏輯我也不懂,孩子也懂。我只是相信他們會看到我所看到的。

離開弄堂村,遊覽桂林、陽朔、廈門。回到北京後,壹直疏於寫作,不知如何說起。直到“老師,妳幫我交話費”的短信反復出現,我才重新思考扶貧到底給孩子帶來了什麽。

從出生開始,貧窮就讓孩子習慣了被救助,被施舍,被幫助。本來每人發幾本書。我們會在操場上放壹張長桌子,用紅布覆蓋,每張桌子上都有壹本書。書的前面,會有壹個扶貧工作組的領導,或者壹個企業的老板。孩子們頂著烈日排著隊,從壹頭到另壹頭,把每壹本書都作為禮物送給客人,不管多少次,每次都特別認真。

從此他們知道,因為窮,所以有人來捐款。沒有人需要他們,因為他們很窮。在我離開的前幾天,我收到了孩子送的50多件手工制作的“禮物”,有紙風車、紙花、紙槍、紙帽子。學前班有個小女孩,用發黃的信紙做了壹個簡易的風車。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第壹次聽到有人在我嘴裏對她說“謝謝”,所以那天,她給了我四次風車,壹次壹個。我突然覺得她好想有人這麽需要她。壹些人肯定了她的行為,壹些人對她的禮物說“謝謝妳,太漂亮了”。

過去有報道說,現在接受捐款的山區孩子越來越不感恩,他們甚至不給捐款人寫感謝信。我想說的是,小孩子是最天真的,不懂得迎合,不懂得偽裝。如果他們喜歡妳,他們會給妳寫信,但如果他們不喜歡妳,他們不會給壹個從未見過面的人寫信,談論新的教學樓,同桌的蠟筆以及為下次捐款而經歷的成長的痛苦和歡樂。

這是自然的。

在和孩子的接觸中,我盡量讓自己的禮物和別人捐贈的禮物有壹定的區別。比如最後壹天,我從山腳下帶了150多塊巧克力上山。萬康主動提出幫忙,這樣他就可以提前多吃壹塊——“謝謝妳幫我,這是妳的勞動收入”。

今天“幫忙交話費”的問題,是因為妳有錢。我不知道怎麽用壹句簡單的話讓孩子明白,別人的財富和實力不應該成為妳坦白求助的借口。在廣西的日子讓我明白了教育的艱巨。把“平等公正、自強不息、感恩回饋”這些觀念植入幼稚的頭腦是多麽的困難。

在此,我想提醒每壹個正在認真教書的大學生,不要帶著被上帝眷顧的光環,帶著渴望被仰望的心態,帶著改變孩子壹生的信念,去壹個安靜淳樸的山村。要考慮轟轟烈烈的短期教學能給孩子心靈帶來什麽。如果妳想要的只是虛浮的幸福,請不要上路。

兒子,我不能付妳的電話費。絕對不是因為我舍不得錢,而是因為我舍不得讓妳有依靠別人幫妳生存的心態。我知道這不全是妳的錯,但我們壹直忽略了妳的感受。

希望妳能明白,世界並不都是美好的。只有自力更生,才能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