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主深為焦慮,他想方設法找到了有處理傷寒疫情經驗的專家索柏(soper)。索柏將目標鎖定在了瑪麗身上。他詳細調查了瑪麗此前7年的工作經歷,發現7年中瑪麗更換過7個工作地點,而每個工作地點都曾暴發過傷寒病,累計***有22個病例,其中1例死亡。
於是,索柏想得到瑪麗的血液、糞便樣本,以驗證自己的推斷;但這非常棘手。索柏對此有過精彩的描述。他找到瑪麗,“盡量使用外交語言,但瑪麗很快就作出了反應。她抓起壹把大杈子,朝我直戳過來。我飛快地跑過又長又窄的大廳,從鐵門裏逃了出去。”因為,在她那個年代,“健康帶菌者”還是壹個聞所未聞的概念。她自己身體棒棒的,說她把傷寒傳染給了別人,簡直就是對她的侮辱。
後來,索柏試圖通過地方衛生官員說服瑪麗。沒想到,這更惹惱了這個倔脾氣的愛爾蘭裔女人。她將他們罵出門外,宣布他們是“不受歡迎的人”。 最後,當地的衛生官員帶著壹輛救護車和5名警察找上門。這壹次,瑪麗又動用了大杈子。在眾人躲閃之際,瑪麗突然跑了。後來,警察在壁櫥裏找到了她。5名警察把她擡進救護車,送進了醫院。
醫院檢驗結果證實了索柏的懷疑。後來,瑪麗被送入紐紐附近壹個名為“北邊兄弟”(north brother)的小島上的傳染病房。
但瑪麗始終不相信醫院的結論。兩年後,她向美國衛生部門提起申訴。1909年6月,《紐約美國人報》刊出壹篇有關瑪麗的長篇報道,文章十分煽情,引起公眾壹片唏噓,衛生部門被指控侵犯人權。 1910年2月,當地衛生部門與瑪麗達成和解,解除對她的隔離,條件是瑪麗同意不再做廚師。
這壹段公案就此了結。1915年,瑪麗已經被解除隔離5年,大家差不多都把她忘了。這時,紐約壹家婦產醫院暴發了傷寒病,25人被感染,2人死亡。衛生部門很快在這家醫院的廚房裏找到了瑪麗,她已經改名為“布朗夫人”。
據說瑪麗因為認定自己不是傳染源才重新去做廚師的,畢竟做廚師掙的錢要多得多。但無論如何,公眾對瑪麗的同情心這次卻消失了。瑪麗自覺理虧,老老實實地回到了小島上。醫生對隔離中的瑪麗使用了可以治療傷寒病的所有藥物,但傷寒病菌仍壹直頑強地存在於她的體內。瑪麗漸漸了解了壹些傳染病的知識,積極配合醫院的工作,甚至成了醫院實驗室的義工。1932年,瑪麗患中風半身不遂,6年後去世。 當G·索伯博士又壹次見到繁星壹般遍布於屍表的玫瑰疹時,立即聯想起馬格麗特·米龍那雙灰綠色的眼睛,清晰得如同辨認壹枚獨壹無二的鉆戒。
“那個女人,本身就是壹場災難”。記述她所傳播的案卷整整塞滿了兩只大號鐵櫃,除壹部分被收進傳染病醫學專著以外,其余的全被鎖在紐約市衛生局的地下室裏等待著銷毀年限。另壹只密封的箱子裏裝著她被抓住前的隨身物品:幾件式樣呆板的針織上衣,壹本用愛爾蘭方言和意大利暗語寫成的菜譜,壹條俄羅斯披肩,壹本袖珍版聖經。 由於故事中的瑪麗·梅倫總是不停地更換工作地點,因此,對於那些頻繁跳槽的人,也會被周圍的人戲稱為“傷寒瑪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