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進,著名詩評家,重慶市文聯榮譽主席,西南大學博士生導師。
“還是當將軍好啊!”“可不是人人都能當上將軍的,更不是個個將軍都可以成為詩人的。”
解放軍軍旅詩人中,獲得最高軍銜的是中將朱增泉,他是解放軍總裝備部副政委。我與朱增泉的交往多,很談得來,用他秘書的說法是:“每次見面,妳倆總是談興很濃,很熱鬧,我很少見到首長平時這麽高興。”
去年9月,北京大學成立詩歌研究院,來信請我出席掛牌儀式,並代表全國詩歌研究機構講話。事情太多,難以分身,但北京大學這事還是得支持。我決定頭天去,第二天開會後就回重慶,只在北京呆壹夜。在北京,我的朋友、學生實在太多了,這壹夜該去看望誰呢?最後決定:朱增泉。朱增泉回復我的手機短信說:“吃壹頓晚飯吧,把妳想找的人全找來。”真是知我者,朱增泉也!
於是當晚在總裝備部的望遠樓,坐了壹大桌我的學生,都是研究新詩的。學生們很敬重他,有的學生想給他帶禮物,又怕顯得俗氣,先打電話問我。這次聚會,談詩少些了,因為將軍已經退下來,正埋頭在寫大部頭的《戰爭史》,從古寫到今,好幾卷。因為辛苦的寫作,我見到他時,他的眼睛發炎,也顯疲憊。他的家在航天城裏,和航天員住在壹起。從太空俯視地上的戰爭,也許別有體會?我期待著他的《戰爭史》。外電報道,當年楊利偉回到地球出飛行艙時臉上有許多血。當年楊利偉出來時,朱增泉就站在艙口旁邊。所以我問他,這個報道是真是假?他說,這是真的。因為飛船著地的猛烈反彈,緊緊扣在航天員頭上的太空帽把航天員的臉搞傷了。現在在技術上已經改進。
朱增泉很少出門參加詩歌界的活動,但是西南大學舉辦華文詩學名家國際論壇他卻專程前來,為論壇揭幕。走前,西南大學校長王小佳在北碚萊特賓館請將軍吃飯。王校長雖是園藝專家,但也是詩人,所以,詩歌使得主賓雙方都很愉快。
餐後送客下樓,警備區的車隊已經等在樓下了。我對王校長開玩笑說:“還是當將軍好啊!”王校長笑了:“可不是人人都能當上將軍的,更不是個個將軍都可以成為詩人的。”是的,朱增泉的詩寫得真好,有軍人的瀟灑,有將軍的大氣,也有詩人的思想,他得到魯迅文學獎實在是名至實歸。他和他的前輩軍旅詩人李瑛,以及他的後輩軍旅詩人劉立雲,壹起構成了中國坐標軍旅詩人的序列。
回想當年我和朱增泉相識,是九十年代初,當年他是壹位很帥氣的集團軍政委,少將,駐馬石家莊。我到石家莊出席詩人劉章研討會,他聞訊邀我們到會的幾位詩評家去軍部玩。雖是初見,但他的詩我卻讀了不少,對他心存敬意,也心存好奇,於是問他:“朱政委,妳是哪所大學畢業的?”他笑了笑:“早稻田!”我說:“啊,是留日回來的。”聞言朱增泉大笑起來:“我早年是在稻田裏種地!”我大窘,大驚,也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