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寧:莫斯科輸球是人生最大的坎兒 人生怎麽發球我都接
她是中國女乒領軍人物,是軟萌俏皮的鄰家女孩,也是叮當們的“大寶貝”。
壹些人認識她,因為倫敦奧運失金的潸然淚下;更多人記住她,因為裏約奧運奪金的喜極而泣。
競技場上努力去贏,生活中學會面對輸。“人們只看到妳摔倒和爬起,卻不知道妳獨自走過的路。人生就是壹個坑接壹個坑。”
她壹次次摔進去,灰頭土臉;又壹回回爬出來,笑容燦爛。
面對新華社《新青年》,聽奧運冠軍丁寧講述這些年她走過的路。
以下為演講實錄:
大家好,我是新青年丁寧,壹個乒乓球運動員。
面對挫折,是我從5歲加入體校開始的壹門必修課。可這件事兒,並沒有因為我“經驗豐富”,就變得簡單壹點兒。
2010年,在莫斯科的世乒賽團體決賽中,我是球隊的主力,我輸給了馮天薇,中國隊最終敗給了新加坡隊。
那壹年我20歲,第壹次擔當女團主力。我的教練被下調到二隊,網上到處是我輸球哭了的照片兒。
當時我覺得,這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壹個坎兒了,可是我錯了。
不僅是輸,而且是在巔峰對決中壹敗塗地。後來的很長壹段時間,我把自己封閉起來,不願意和任何人對話,覺得所有人的鼓勵、支持和信任,都是同情。
我抗拒每天的訓練,在之後許多的比賽裏打得亂七八糟。
有壹天,我哭著給媽媽打電話,問她說:“為什麽我要打乒乓球?為什麽我不可以像別的女孩壹樣?”
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在黑暗中迷了路的孩子,不停地找,卻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找不到光。
回國之後,每天的訓練都特別地痛苦,早上醒來第壹個念頭就是:不想去,不願意拿起球拍。
可我跟自己說:“今天我去練壹堂,哪怕明天我不練了,至少,我今天往前挪了壹步。”
就這樣,我在失敗的黑暗裏,或慢或快,走了好幾年。
2016年,又是在奧運會女單決賽上,我遇到了2012年的對手——我的隊友李曉霞。這壹次我贏了,所有人都說,四年前的那次失敗,丁寧該放下了吧。
所有人都覺得,裏約奧運會的那枚金牌,是我戰勝挫折的節點。
可是如果問我,我反而很難說,是在哪壹個點,自己走出來了。
我覺得,這是面對挫折的時候最殘酷的壹件事兒:人們只看到妳的摔倒和爬起,但妳很難去告訴別人,在摔倒和爬起之間,妳走過了多麽漫長的壹段路。
很多人在妳耳邊說:“沒關系丁寧,加油啊!”可是反反復復、持久不愈的疼痛,還是妳自個兒承擔。
就好像有壹個繭困住了我,我並不覺得自己是用巨大的能量,讓它壹瞬間炸裂。
我其實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在繭裏不斷地蛹動、再蛹動,壹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五十次,壹百次……突然有壹天,我發現,哎?好像這個繭松了。
教練說“丁寧,妳要做到心如磐石”,可是,無數次比賽的勝負在全國乃至全世界的關註下被放大。磐石,哪有那麽好當?
很多人說,90後是自我的壹代,是在乎快樂超過在乎榮譽的壹代。可我覺得,我們為國而戰的決心從來沒有弱化,身上的擔子也更重了。
不管妳願不願意,妳賽場之外的行為也成為了焦點,妳吃什麽穿什麽喜歡什麽,都可能影響另壹個年輕人甚至壹群年輕人的選擇。
而今天,我想大聲告訴和我壹樣的青年壹句“反雞湯”的話——放心吧,當妳越過壹個坑,前頭還有更大的坑在等著妳。
我從莫斯科的坑爬出來,才多久,又掉入了倫敦的坑。現在,我爬出來了,對吧?可未來,我肯定還會遇到更大的坑。比如,我今年28歲了,退役後要做些什麽?
我還能像在球場上那樣如魚得水嗎?我從來不敢對這件事盲目樂觀。
在我看來,人生就是壹個坑接著壹個坑,咱多半不可能全都優雅漂亮地跳過去。就得摔進去,再自個兒爬出來。絕大多數的時候,我們爬很長時間都爬不出去,然後就會自我否定。
但是其實我特別想說,越難的時候,越要看到自己每壹點細微的努力和改變。妳憑著這股韌勁兒,不斷掙紮,某壹天就忽然發現自己換了壹個人,變得更平靜、也更有力量。
體育精神,遠不只是輸贏;就像奧運冠軍,遠不只是金牌。我是90後,我只相信,黑暗中,不要停下腳步,要自己去尋找光。
以下為丁寧訪談實錄:
問:妳打比賽也會緊張焦慮麽?
答:我也是人啊。雖然我拿到過很多成績,但我也是壹個正常人。
所以我覺得所有情緒發生都很正常,妳應該接受,不應該覺得不正常。只要妳渴望勝利、想取得冠軍,妳想戰勝對手、戰勝自己,妳就必然會緊張。
問:理想的男友類型?
答:我覺得我並沒有壹個固定的、理想男友類型。這是要隨緣分的,不是妳想找就能找到。我覺得雙方都要相互有感覺,並且覺得合適。
問:妳是壹個很獨立自主的人麽?
答:可能我是那種在最後下決定的時候自己能夠非常堅定的人。但很多事情在壹開始的時候,我都會詢問大家的意見,父母也好、朋友也好,我會綜合大家給我的壹些信息,然後自己才會冷靜下來想壹想,做出壹個決定。
不是壹上來就很果斷,認為這件事情就這麽幹,就是完全按照自己想法的壹個人。
問:“男孩子氣”下其實是壹顆“少女心”?
答:少女心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我的性格其實很害羞,只是沒有太展現給大家看。但是,跟我特別熟的人就會發現,有的時候,我是特別害羞和保守的壹個人。
問:做過的最重要的壹個決定是什麽?
答:
最重要的決定就是壹直堅持這項運動,壹直堅持,沒有放棄。
問:哭得最慘的壹次是哪次?
答:哭最慘的壹次就是12年的倫敦奧運會,當時不光是哭得慘了,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在場上的那個狀態。
22歲還是非常年輕吧,也是第壹次站在奧運會單打決賽的賽場上。從現在再去往回看,當時自己確實是有很多方面做得不夠好。
問:現在和張怡寧聯系還多麽?
答:還是會經常聯系。她和郭焱姐都是北京隊當時的大隊員,我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她們,我覺得在她們兩個人身上,自己學到了很多東西。
而且寧姐是我的偶像,壹直是我在乒乓球這個領域非常崇拜的壹個人。但是現在可能跟原來不壹樣,跟她溝通的範圍會越來越廣,話題也會越來越多壹些。
問:退役以後做什麽工作?
答:從我五歲開始打球到現在為止,我已經完成了自己所有的夢想。未來的自己應該去做些什麽樣的事情,或者是自己有興趣的事情,我也會再慢慢地思考,自己還沒有下壹個最後的結論。
應該說,乒乓球所賦予我的很好的東西,我希望自己能夠把這樣的精神和想法,包括看待或者處理事情的壹些經驗,都能夠運用到自己未來所做的事情當中去。
問:“大寶貝”的由來?
答: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在我很小的時候,有壹些比我大的粉絲,就是所謂的“姐姐粉”。她們可能把我當成寶貝壹樣,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或者是因為我的小名叫“寧寧”,這個名字其實也是寶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