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學生熱愛殯葬工作 無怨無悔駐守人生終點
東方網2月17日消息:在近日召開的上海市兩會中,壹位年輕的女人大代表在小組審議政府工作報告時發言呼籲進壹步改進現行殯葬制度,“給予逝者更好的終極關懷”。這位引人註目的女代表就是新當選的上海市歷史上第壹位來自殯葬業的人大代表金培吉。
記者實在難以將眼前這位清秀的小個子上海姑娘與殯葬工這個職業聯系起來,更使人驚異的是,自2004年11月以來,她親手處理的遺體已經超過1萬 被過濾廣告
具。
2001年,只有18歲的金培吉在填報高考誌願時作出了壹個令人吃驚的選擇:報考長沙民政學院現代殯儀管理與服務系。金培吉說:“當時我的想法很簡單,現在社會上競爭激烈,殯葬業就業相對穩定,畢業以後不擔心找不到工作。”而三年的大學生活卻讓金培吉有了新的想法:每個人活著的時候都那麽有個性,可現在的遺體告別過程往往千篇壹律,純粹走個形式,既難以充分表達家屬的哀思,又無法充分展現亡者生前的特點,“人辛苦生活了壹輩子,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他們能夠非常尊嚴和體面地與這個世界告別。”
理想與現實的沖突發生在她第壹次接觸到屍體時。2003年,金培吉在上海義善殯儀館進行了兩周的實習,屍體、運屍袋、推屍車、冰庫、火化爐……無所不在的死亡氣氛讓這位20歲的姑娘經常感到喘不過氣來,從小就不敢走夜路的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壓抑!”回憶起那段實習生涯,金培吉仿佛歷歷在目,“每天晚上我都要開著電視睡覺,有時候需要吃安定片才能睡著,空下來就要找人唱歌、聊天來發泄壓力。當時就想,這工作給我多少錢也不幹了!”
然而理想比現實更加強有力。當金培吉大學畢業時,她毅然謝絕了家人朋友介紹的“更加體面”的工作,來到閔行區殯儀館爐化組上班,成為當年同班同學中唯壹壹個選擇在殯葬業第壹線工作的女生。金培吉說:“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人生有起點,就免不了有終點。殯葬工作雖然平凡卻很有意義,我願意做駐守在人生終點上的那個人。”
爐化組是整個殯儀館中工作量最大的壹線崗位,冷藏、化妝、火化、出灰……有時她壹天要給七八具遺體穿衣,累得胳膊都擡不起來;有時她又要為非正常死亡的死者做特別整容,那些可怕的場景讓她壹連幾天都吃不下飯。
沈重的工作壓力和心理壓力沒有使堅強的姑娘退縮。金培吉用她精湛的技術、周到的服務贏得了許多死者親屬的贊譽和感激。壹位老太太過世,她的子女希望按照當地風俗給他們的母親穿上“七領三腰”,本沒有義務這麽做的金培吉壹絲不茍地照做。靈車推出,當死者家屬發現母親整整齊齊地穿上了“七領三腰”,感激地握住金培吉的雙手連聲道謝。
壹些同事從金培吉來的第壹天起就預言“這個女大學生不可能堅持下去”,可小金卻壹直幹到現在。金培吉平凡的工作、不平凡的人生感動了萬千上海市民,在去年年底的上海市人大代表換屆選舉中,她以高票當選市人大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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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的生命有多長
——南江縣原縣委常委、紀委書記王瑛人生的最後兩年四個月
2009-03-03 16:04:55 作者:黃壹婧 來源:廣西紀檢監察網
56歲的巴山“背二哥”廖慶和像往常壹樣,背著背篼在南江城裏攬活。忽然,墻上壹張訃告躍入眼簾。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書記啊!”壹聲出口,廖慶和淚水長流。
廖慶和忘不了,就在去年春節,訃告上的這個人與“背二哥”們團年,給每壹位“背二哥”夾菜;還是這個人,握著他的手說:“年紀大了,靠背力過壹輩子不可能。”沒多久,縣上辦起“背二哥”培訓班,教他們種養技術。
那天,廖慶和哭到天明。
那天是2008年11月28日。壹天前,與肺癌晚期搏鬥了兩年四個月的南江縣委常委、紀委書記王瑛走了。
王瑛靈前,壹條挽幛上寫著:王瑛壹路走好。落款:全體“背二哥”。挽幛旁,專門接待農民工的南江“背二哥”賓館總經理韓佳俊痛哭失聲。
與“背二哥”們同聲痛哭的,有從這位縣紀委書記身上認識到公平與正義是我們這個社會的主流的人們,也有曾“栽”在這位鐵面無私的小個子女人手下,又被她“拉”上正道的人們。
那天,王瑛家所在的巴中城,全城花圈售罄。
正是大巴山霜重風寒的日子,沒有了王瑛的那簡樸的家,肅穆卻不清冷。王瑛生機勃勃地笑著——在她生前最喜歡的那張以紅葉為背景的照片裏,在生機勃勃的紅葉的簇擁中。
王瑛愛大巴山的紅葉,愛得熱烈而又深沈。因為,紅葉那熱烈而又深沈的“紅”,是霜“打”出來的,而且霜重色愈濃。
紅葉會飄落嗎?會。紅葉會死嗎?不會。年復壹年秋風起時,看看那滿山遍野壯麗的紅!
燃燒
2008年5月12日,汶川發生特大地震,離青川不遠的南江縣,情況緊急。正在重慶新橋醫院接受化療的王瑛立即撥電話:紀委幹部馬上到壹線!第二天,王瑛不顧主治醫生勸阻,中斷尚有3天才結束的療程,趕回南江。
縣紀委辦公區在四樓。88級臺階,王瑛要爬20分鐘。與22個月前被診斷為“肺癌晚期”後的任何壹次壹樣,這壹次她仍然謝絕別人攙扶——只是這壹次爬得更加吃力。這是2008年5月13日。從這壹天起,王瑛不是以年而是以天計的生命進入最後的倒計時。
對南江縣抗震救災資金物資的監督檢查在第壹時間啟動。為便於指揮,王瑛把宿舍裏的鋼絲床搬到辦公室;為及時聽到受災群眾的呼聲,她將紀委全體幹部的電話號碼公布到村,每個鄉鎮設立現場投訴點。
2008年7月,八廟鄉方家坪村群眾向王瑛電話舉報:該村抗震救災物資發放搞平均主義。“立查立辦!”初核案件的那幾天,她每天都要打好幾個電話給辦案人員詢問案件進展情況。經查證,群眾反映屬實。在研究對相關人員處理的會上,王瑛態度鮮明:嚴懲。最後,該鄉黨委書記、鄉長、分管副鄉長分別被免去職務,4名責任人受到黨紀政紀處分。在生命中最後的日子裏,王瑛處理有關抗震救災資金物資管理和發放的信訪舉報36件,為群眾解決具體困難和問題14 起。
燕山鄉枇杷村壹社村民王倫貴的土坯房被震散了架。簡單作了支撐處理後,壹家人說啥也不願搬出去。
6月10日,壹路顛簸,王瑛走進搖搖欲墜的危房。
“這房子不能再住人了,馬上搬,人、東西全搬出來。”知道老王經濟困難,王瑛自己掏出500元給他,又幫他在信用社協調貸款2萬元,安排紀委蹲點同誌幫他制定重建規劃……半年後,王倫貴搬進120平方米的紅磚房時,反反復復想起王瑛走時留下的壹句話:“修好後我來給妳剪彩。”他怎麽也想不通:“ 這麽好的人,怎麽說走就走了呢!”
“是不是醫生診斷錯了?”王瑛每次到燕山鄉,鄉黨委書記陳和傑總會盯著她問。誰會想到,“總是氣色很好”的王瑛,卻“蒙騙”了所有人:由於長時間大劑量吃藥、化療,她的臉色發黑、嘴唇發紫、面部浮腫。為了不讓大家看出變化,下鄉前,她常換上最喜歡的紅衣服,精心梳理好假發。
她的包裏,常備有3樣東西:止痛藥、口香糖、口紅。疼痛難忍的時候,她就悄悄服幾粒止痛藥;劇烈咳嗽前,她就反復咀嚼口香糖屏住呼吸;氣色不好時,她就躲在角落裏迅速塗上口紅。為了提神,她茶杯裏茶葉常常比水還多。
100斤、90斤、80斤……王瑛的體重直線下落,每完成壹個簡單的動作都非常吃力。任何壹天,都可能是生命倒計時歸零的日子。正因為如此,她要抓住這最後的分分秒秒,能多做壹點事就多做壹點,哪怕倒在正在做的時候!
9月12日,主持召開縣紀委職工大會;11月9日,星期天,最後壹次到辦公室,給紀委班子成員安排工作;11月21日,南江縣召開領導幹部大會,王瑛意外地出現在會場……在最後的四五天裏,王瑛很少說話,也不再接聽朋友的電話了,她怕大家擔心。“妳告訴大家,我沒事。”王瑛請摯友向所有關愛她的人報“平安”。
11月27日,王瑛生命的最後壹天。壹夜難眠,再多劑量的止痛藥也不能抵住骨子裏的痛。早上起來,王瑛撥打了她的最後壹個電話:“我今天到重慶治病。我們是重災縣,抗震救災資金物資監管工作不能有半點閃失……”
“那天,她連自己穿衣的力氣也沒有了。”王瑛的丈夫、巴中市委政法委幹部張勇流著淚說,“但她還是想著工作。”
丈夫背著虛弱的妻子下樓——那是他第壹次也是最後壹次背自己的妻子。
4個多小時後,在距離醫院僅僅20分鐘車程的地方,在47歲生日的前夕,王瑛永遠閉上了眼睛……
張勇壹遍又壹遍地回想妻子走過的最後兩年四個月,那是妻子壹生中最艱難也是生命之火燃燒得最絢麗的兩年四個月。
紅葉總在最美的時候飄落,落進大地的懷抱,與大地融為壹體。
堅守
2006年7月,王瑛被確診為肺癌晚期。巴中市委準備安排她回市裏壹個局任正職,相對來說,這份工作不如紀檢工作那樣緊張,回到巴中家裏也便於養病。她拒絕了。戰士難舍疆場!在生命的最後時光,她要堅守在自己所熱愛的紀檢工作崗位。
2006年12月的壹天,大河鎮福字寺村8名老黨員拿著蓋有鮮紅手印的舉報信,找到王瑛反映村幹部侵吞退耕還林資金的問題。王瑛把手中的筆往桌子上壹拍:“這件事我們壹定會給壹個明白!”
當天下午,沿著坑坑窪窪的山路,王瑛帶著調查組來到村上。在村上蹲了4天,走訪了50多名群眾,該退的款都退了,該處理的人也都處理了。群眾高興了,王瑛卻輕松不起來:如果沒有壹種監督機制,壹個“福字寺村”處理下去了,還會有很多個“福字寺村”冒出來!經過反復調研,她富有創意地提出村級黨風廉政建設監督檢查員制度。2007年2月,全縣522個行政村公推公選出村級督查員522名,12個街道社區推選督查員12名,填補村級監督的空白。縣政府采納王瑛的建議,督查員每人每月300元的誤工補貼,納入財政預算。
建立村級黨風廉政建設監督檢查員制度的工作量和難度,遠大於單純處理福字寺村的問題,可這恰好是王瑛自找的。“生那麽重的病,她完全可以不去幹這件事。她圖啥啊,她是心甘情願為老百姓當靠山!”東榆鎮躍進村老黨員張仕奎說。
“心甘情願為老百姓當靠山”的事,在王瑛20多年紀檢幹部生涯中數不勝數。
2003年3月24日,幾名派出所幹警在辦案中玩忽職守致人死亡。縣公安局壹些領導弄虛作假,隱瞞包庇,事情眼看就此了了。舉報信到了王瑛手上。壹向溫和的她震怒了:“這還是***產黨的幹部嗎?查,必須還生命壹個尊嚴!”剛開始,當事人根本不把這個小個子女書記放在眼裏:“妳那壹套,唬不了我。 ”還有恐嚇電話:“敢查這個案子,妳幾爺子是不想活了!”
甚至在巴中的丈夫也感受到壓力,打來電話:“是不是壓力很大?”壹陣沈默後,她只說了句“相信邪不壓正”就掛了電話。
連續5天5夜,她蹲在辦案壹線,與涉案人員直接交鋒,終於撕開突破口。兩個月後,案件水落石出,11名幹部被處分,包括縣公安局局長和副局長。
“3?24”案就像壹座山,翻過這座山,就沒有邁不過的坎。誰知,生死大坎過早地擺在王瑛面前。
壹個身患絕癥的人,無論言談舉止有什麽改變,人們都不會覺得意外,意外的是王瑛什麽都沒有變,壹如從前:壹樣的談笑風生,壹樣的端莊雅致,壹樣的“太把工作當回事,沒把身體當回事”。
王瑛擔任南江縣紀委書記8年,接任時被稱為“高位接盤”——此前南江縣紀委就是全國紀檢監察系統先進集體。同事們在看,王瑛能不能扛起這面大旗?
8年過去,王瑛走了,這面大旗插在更高的新起點。
南江是國家級貧困縣,投資環境壹度不好。王瑛給自己壓了壹副擔子:紀檢工作如何為發展經濟服務?王瑛跑了40多個鄉鎮、20多家企業、10余個部門,在充分調研的基礎上,提出在全縣執法機關中開展“三最佳”創評活動。即由服務對象、單位職工、社會各界代表參與評選最佳執法單位、最佳執法領導、最佳執法人員,對當選者予以重獎。這壹做法,受到中央紀委、監察部的充分肯定,並在四川全省推廣。
舉壹反三,優化經濟發展環境上升到制度創新層面,“三最佳”升級為“五個零”:面對面投訴,實現為民服務零距離;召開專題聽證會,幹群關系零隔閡;開展“三最佳”創評,監督監察零空檔;評選誠信先進,再塑形象零起點;實行投訴查結制,案件查處零擱置。“五個零”的推行,使南江經濟發展環境上了壹個臺階。近3年,南江招商引資和工業增速在巴中市壹直穩居第壹。
擔任縣紀委書記8年中,王瑛直接牽頭辦理大要案件、典型案件50余起,為國家挽回經濟損失近1000萬元,沒有壹起冤假錯案,也沒有收到過壹個申訴。2007年1月,王瑛被中紀委、人事部、監察部表彰為全國紀檢監察系統先進工作者標兵。
對這 “標兵”的分量感受最深的人中,有在“3?24”案件中被王瑛拉下馬的柳昆。
“教訓令人成熟,錯誤只屬於過去,妳未來的路還長,妳要努力。”剛被撤掉縣公安局副局長的那年春節,柳昆壹家過得異常慘淡,王瑛敲門進屋,壹句話讓柳昆淚不能止。
春節壹過,柳昆主動請纓下派任駐村幹部,這壹去就是4年。2006年7月1日,柳昆被巴中市委表彰為優秀駐村幹部。當天下午,他收到王瑛的短信:“大姐祝賀妳,真的勇士,是跌倒後爬起來繼續前行的人!”王瑛每年都要專門下村去看他。2006年12月的壹天,光霧山漫天飛雪,王瑛坐著摩托車,沿著冰封的山路又去了村上。望著王瑛那張被病魔折磨的臉,柳昆哭了,王瑛還是那句“我沒事,妳好好工作”。非親非故,王瑛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柳昆後來才知道,像他這樣犯過錯誤、受到處分,又被王瑛關心幫扶的幹部,他不是第壹個,也不是最後壹個——那是壹張長長的名單。
“柳昆”們終於明白:王瑛對他們的關心,不是個人恩惠,而是壹個紀檢幹部代表黨組織給迷途的孩子指引回家的路!
不“明白”的人也有:她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給自己找“麻煩”的事,在王瑛生命的最後兩年四個月中,遠不是壹起兩起。2007年2月的壹天,王瑛正在接受化療。壹份關於縣經商委主任涉嫌受賄的材料送到她的病床。這位主任是她的熟人,這個案子又沒有人舉報。查還是不查?
“查!”沒有丁點遲疑。
“妳現在都這個樣子了,安心養病就好了,還查什麽案子?”有人說。他們不知道,在工作中而不是在病床上走過人生最後的時日,是王瑛決絕的選擇。她深愛著這片紅土地,她要用自己最後的力量守護這片紅土地的純凈與正義。
從決定留在南江的那壹刻起,王瑛就知道自己選擇的是壹種什麽樣的人生謝幕方式,壹如她喜愛的紅葉。
牽掛
2008年4月,王瑛感覺自己病情在惡化。她有太多的牽掛,其中之壹是壹個非親非故的女孩。她將自己獲全國紀檢監察系統先進工作者標兵時獲得的2萬元獎金交給同事,專戶存入:“這筆錢是給孩子上學用的,即使我不在了,也壹定要每月按時寄給她。”
2008年12月15日,四川農業大學都江堰分校。望著自動取款機屏幕上跳出的數字,經管系二年級學生黃霞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出500元!怎麽會?每月這個時候,黃霞都會準時收到王瑛匯過來的500元生活費。但現在,王媽媽去了天堂,再也回不來了。
在黃霞心中,王瑛就像媽媽壹樣。黃霞是南江縣八廟鄉人,2007年考上四川農業大學,家中因父親治病欠下2萬多元債務,無力支付學費,無奈準備放棄升學。下鄉檢查工作的王瑛得知此事後,專門來到她家:“小黃,我壹定支持妳上大學!”2007年8月25日,王瑛把黃霞請到辦公室,將3000元現金交給黃霞。到學校後,黃霞每月中旬都能收到王瑛從南江寄去的生活費,生活費的數目和王瑛上大學的兒子張然壹樣多。現在,又是誰在給她寄錢?黃霞打電話找到南江縣紀委壹位叔叔,知道真相後頓時淚流滿面:“王媽媽,如果有來生,我還做妳的女兒!” 在王瑛生命的最後兩年四個月,燕山鄉黨委書記陳和傑陪著王瑛走遍燕山鄉的山山水水。她清楚,黃霞只是王瑛先後資助的12名貧困大學生中的壹個;她也清楚,王瑛的家境是多麽窘迫:壹家四口,母親丈夫和自己都有病,兒子還在讀大學;她更清楚,老百姓在王瑛心中的分量和王瑛最後兩年四個月的牽掛。
燕山鄉是王瑛的掛聯點。這兒距縣城43公裏,路況很差,單邊車程兩個多小時。王瑛被確診為肺癌晚期後,縣委決定不再安排她掛聯。王瑛急了,找到縣委書記,甚至說出“請組織給我繼續為老百姓辦事的機會”這樣的話。“為老百姓辦事”,還有比這更硬的道理嗎!於是,這個偏遠的山鄉,見證了王瑛生命中最後兩年四個月。
年高八旬的燕山鄉秧壩村村民余長泰第壹次見到王瑛是在壹場大雪中,時間是2008年2月1日,王瑛給秧壩村的鄉親們拜年。年初,南江遭受罕見冰雪災害。“這樣大的雪,活了80歲也沒見過幾次。”余長泰想,她是怎麽來的啊!雖是初次相見,余長泰對王瑛並不陌生。兩年裏,村裏的許多變化,比如平整寬敞的村道、漂亮的微水池,都與這個小個子女人分不開。余長泰不知道王瑛已是病體支離,但是,當壹身雪花的王瑛走進他家,他註意到了王瑛異常蒼白的臉色。噓寒問暖中,王瑛突然壹陣猛咳。
“王書記,妳也有病吧,要註意身體啊。”“我沒病,不信我們到外面跑跑看。”大家笑著走出屋外。門口堆著王瑛帶給他的年貨:米、油、新被子……
相約來年春節,送走王瑛。余長泰怎麽也想不到,已經沒有來年。2008年12月初的壹天,余長泰聽到了那個他怎麽也想不到、怎麽也不想聽到的消息,壹下子老淚縱橫:她都病成那樣了,還想著我們這些老百姓!也是在12月初的壹天,上兩鄉洋灘村村民帶上掃帚、抹布來到“連心橋”,將這座索橋擦得纖塵不染。
“沒有王書記,就沒有這座橋啊。”村民們默默流淚。
2004年7月,王瑛正在洋灘村調研扶貧工作,看到壹位老農吃力地背牛糞趟水過河,而7月的河水相當湍急。“太危險了!”王瑛快步走到河邊。仔細詢問,得知洋灘村壹社大部分田土都在對岸,老百姓種收莊稼必須趟水而過。發大水時,村民還須繞行,早上八九點出發,到河對岸的莊稼地接近中午,再做幾個小時的活,摸黑3個多小時才能回到家。壹社還有10多個學生娃要到河對面的學校念書。
“怎麽不修座橋?”王瑛有些生氣。“我們這裏窮,沒錢。”洋灘村村主任嶽剛說。王瑛在亂石灘上走了幾個來回,尋找最適合建橋的位置。第二天,她帶來相關部門人員,現場落實資金和材料。
20多天後,這座長120米、寬5米的鐵索橋就將洋灘村河兩岸連接起來。洋灘村村民在橋頭的巖石上鏨出“連心橋”三個大字。
秋天,兩岸紅葉滿坡,鄉親們就想起愛穿紅衣的縣紀委書記。
永生
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有王瑛生前認識的人,更多的人她生前不認識。人們來了,為的是“給她行幾個鞠躬禮”。丈夫每天都要看壹看王瑛生前最喜歡的那張照片,王瑛每天都從那兒對他微笑。那永恒的笑容定格於片片紅葉那永遠的紅,宛如不熄的火。
送別王瑛的前壹天,柳昆守了王瑛整整壹夜,壹次又壹次地挑亮她靈前的燭火。直到這壹夜,柳昆才知道當初自己駐村是王瑛頂著壓力給他的機會。只是,感激再也不能親口對她說。這麽多年了,取得成績後第壹時間給王瑛發短信報告已成為柳昆的習慣。前不久,柳昆被巴中市公安局表彰為全市優秀信訪民警。只是,這壹次的短信再也發不出去。
跟柳昆壹樣,韓佳俊曾在人生的路上栽過斤鬥。早年開旅館時因違法經營受到查處,使韓佳俊很久都擡不起頭。是王瑛幫助他告別過去,走上正道,現在他開的賓館為南江400多“背二哥”遮風擋雨。在王瑛靈前,他最想說的壹句話是:妳指的這條路,我走定了。
20多個花圈,是20多家企業自發送來的。縣紀委是企業的“保護神”,為保護企業合法權益做了那麽多的事,可是,“那麽多次想請她吃頓飯,壹次都沒成功。”南江縣水泥有限公司董事長朱奇正不住地抹著眼淚。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有王瑛生前認識的人,更多的人她生前不認識。人們來了,為的是“給她行幾個鞠躬禮”。
壹位中年男子沖進靈堂,痛悔無以復加:“姐姐,我錯了!”
8年前,在阿壩某基層林業站工作的弟弟,多次懇求姐姐給他找份好工作,屢遭拒絕:“我的權力是老百姓的權,是我替他們保管的。我解決了妳的問題,別人會在後面戳我脊梁骨!”願望8年未了,弟弟對姐姐充滿怨氣。如今,姐姐走了,置身於那些來到姐姐靈前的人們中,他終於讀懂了姐姐的心。
丈夫手臂骨瘤做手術,人還躺在重癥監護室觀察時,她因查辦案件離開醫院。母親患乳腺癌住院,她也只在身邊呆了兩天。暑假,在外讀書的兒子回到家,她周末趕回去下廚給兒子做菜,兒子抱著媽媽說,這是他和媽媽單獨相處最長的時間。偶爾壹次,她打電話給丈夫說:“會有幾個月回不來,妳來南江吧。”丈夫急匆匆趕過去,但到第二天也沒見著,只好返回巴中。但誰又忍心真怨她呢?時間上,她虧欠家人很多,但在情感上卻壹分不少。
處理完妻子後事那天回到家,張勇無意間打開衣櫥,眼淚刷地就流下來了。不知什麽時候,王瑛把他的衣物全部熨燙了壹遍,分成春夏秋冬,整整齊齊地疊放在4個袋中。“都病到那個樣子了,她還想著盡妻子的責任啊!”
整理妻子遺物時,壹個筆記本滾落地上,扉頁上,5行相同的字刺痛了所有人的心:“寫給兒子的話。”歪歪斜斜,每個字都沾滿被淚水浸透的痕跡。她是想給兒子留下什麽話,但心裏痛,寫不下去啊!
“萍娃子,我又來看妳了……”丈夫哽咽著,叫著她的小名。墓前,是常常看到的不知是誰送來的鮮花。
張勇每天都要看壹看王瑛生前最喜歡的那張照片,王瑛每天都從那兒對他微笑。那永恒的笑容定格於片片紅葉那永遠的紅,宛如不熄的火。
紅葉的生命有多長?
不老的大巴山知道,大巴山兒女的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