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搬磚”這件事兒,我是比較有發言權的,因為曾經在建築工地搬過壹年磚。
中考結束的那壹年,成績不太理想,想要上師範學校做老師的理想很快成了夢想。說實在的,那段時間整個人很頹廢,覺得自己特別沒用。眼睜睜地看著昔日的同學壹個個背起行囊開始了異地求學的生活,而我卻只有羨慕的份兒。
當壹個人心情不好時,就想著找點事情做,讓自己忙起來,這樣就沒有時間和精力思東想西了。
鄰居王叔開著拖拉機給工地運輸各種建築材料,他的消息比較靈通。有壹天他告訴我有個工地招小工呢,中午管頓飯,壹天二十五塊錢,我就跟著他去見了“包工頭”,然後開始了“搬磚”的日子。
在建築工地小工的主要工作就是給瓦工打下手,壹般就是搬磚,和砂漿,勾縫等。
工地壹般上班比較早,早上九點就上班了,這個時間對於新疆人來說確實算是比較早的了。
剛開始時充滿好奇,瓦工師傅教我怎麽和砂漿,怎麽勾縫。那個時候對我來說最大的壹個挑戰是推獨輪車,因為之前從來沒有用過,看上去挺簡單的,真正搞起來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跟我壹起幹活的王師傅壹次可以推三袋水泥,我推壹袋水泥都是歪七扭八感覺獨輪車完全不聽使喚。因為這個,被包工頭兇了壹頓“壹天給妳開二十五塊錢工資,連獨輪車都不會推!”
那天我的心情很失落,中考失利,本想通過繁重的體力勞動讓自己走出來的,結果沒想到在建築工地還被包工頭兇。
下班後,我沒有回家。推著獨輪車,剛開始先放十塊磚,可以穩穩地推著走直線了再不斷增加,五塊、十塊、二十塊,直到把獨輪車裝滿。
然後開始挑戰推水泥,感覺壹袋水泥要比壹車磚重多了,老是朝左邊偏。後來來回推了幾次,慢慢找到了技巧,學會了借力打力,就感覺胳膊的肌肉沒那麽僵硬了。
就這樣過了幾天,我也可以推兩三袋水泥了。
後來工程隊要搬去其他地方,包工頭讓我很跟家裏人商量看要不要去?我和爸媽說了,也表達了自己很想去的想法。在工地幹活苦壹點累壹點沒關系,只要能按時拿到錢就很開心了。爸媽同意了,給我準備了被褥,並叮囑我照顧好自己。
後來我跟著這個工程隊跑了四五個鄉鎮,說是工程隊,其實算上我總***才六個人。我們當時的工作是給各個鄉鎮的糧站做防鼠墻,這個墻高度壹般在五十公分左右,然後在上面壓壹塊鐵皮,據說這樣老鼠就跳不進來了。
白天的時間總是那麽漫長,我是真的領略過背著太陽下山的感覺。從早上太陽剛剛升起,眼睜睜地盼著看著太陽在天空畫了壹個漂亮的弧線。
每天晚上下班時是最快樂的時候,吃完飯沒事兒幹時我壹般會用看書來打發時間。隨身的包裏帶了壹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還有壹本《當代青年》雜誌,是上次路過縣城在郵局買的。
這樣的日子充實而有意義,當然也有例外。有壹次工地缺料,放了兩天假,其他人都回家了,剩下我壹個人留守工地。
當時我們借住在壹戶哈薩克牧民的房子裏,他們還在秋牧場放牧沒有回來。白天的日子比較好打發,看書,還可以去距離房子不遠的小河邊玩。
就是在那壹次第壹次看見並參與了哈薩克族婦女的傳統絕技~~~搟氈。
首先要把洗好晾幹的羊毛用樹枝不斷抽打,這樣羊毛就會變得更加蓬松。然後把羊毛均勻的平鋪在用芨芨草變成的草簾子上,再把草簾子像搟面條壹樣卷起來,用繩子綁好,灑點水。然後幾個人用腳蹬著草簾子不停的滾動。這個動作要重復好幾次,然後再把草簾子打開,壹張最原始的羊毛氈子就做好了。
白天的時間還是比較好打發的,到了晚上,就比較有挑戰性了。外面漆黑壹片,還不停地刮著風,風吹的房門duang duang duang地響。後來我搬了壹袋水泥頂在門上才沒有聲響了,我拿出書來看,卻又無法做到全神貫註,這樣的夜顯得格外漫長。
出門在外最怕生病,耽誤出工,人還受罪。有壹次不知怎麽回事兒莫名其妙拉肚子,壹上午跑了好幾趟廁所。感覺自己實在扛不住了,趁著中午休息時去鎮子上買藥。
問了糧站的工作人員藥店的大概位置,很順利地找到了藥店。工作人員很詳細地問了我具體情況,說可能是飲食不衛生引起的腹瀉,吃點藥就沒事兒了。
我印象特別深刻,藥店的工作人員給我拿了不到五塊錢的藥,其中有痢特靈,還有壹個消炎藥。連續吃了兩頓藥就好多了,心裏對藥店的工作人員充滿了感激,也因此對這個地方多了壹些好印象。
第二天中午做飯,用水泵抽水,結果抽上來壹直黑不溜秋的死老鼠,我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鬧肚子了。因為這個,隔應了好幾天,每次吃飯總會不由自主地相起那只老鼠,雖然那壹天我們用水泵把那口井裏的水全部抽幹了,還專門下去檢查了壹下,並且找東西把井口蓋起來了……
那壹年跟著這個建築隊幹了將近三個月,壹直到地上的霜越來越厚,砂漿也會被凍,工地才徹底停工了。
我拿著包工頭發的五百塊錢和壹張欠條回到了家,感覺很有成就感。終於,我也是壹個有用的人了,可以賺錢貼補家裏了。
春節前包工頭打電話通知我去領工資,我如願以償地拿到了所有工資。爸爸還讓我給包工頭帶了壹些我家種的菜。因為彼此印象不錯,第二年我又跟著這個包工頭幹了大半年年。
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有時候靜下心來,會相起那段在建築工地搬磚的日子。壹下就覺得自己現在偶爾遇到的困難根本不算什麽,現在的日子已經幸福的出乎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