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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詩歌

兩個月沒出門了,上壹次出門還是在寒冬,突然變成了春花,總有些不舒服。突然暴露在陽光下,久不見陽光的眼睛仿佛經歷了冬眠,有些睜不開,甚至額頭都皺了起來。

春風沙沙作響,但沒有多少寒意,大門仍然出不去。小區門口的保安還是全副武裝檢查每個進出的人,跟過年前壹樣。幾個孩子戴著面具在院子裏玩耍。綠色在鋼筋混凝土建築中是奢侈品。為了幹凈整潔,地面用水泥澆築,十幾棵梧桐樹縱橫排列,像水果店裏等待挑選的水果,沒有植物應有的錯落之美。

這些樹在春寒料峭的早春就這樣站著,四周是高聳的建築,整天不見陽光,腳下只有壹尺見方的土地,連樹皮都被倔強的小家夥剝得精光。

但即便如此,它還是頑強地生長著,春風吹來,音符的頂端已經發芽,像少女被吹破的粉頰,屋內沒有樹。再好也只能算是壹堆幹巴巴的水泥建築。

甚至這些樹也給這個商業區的幾棟建築增添了壹些生氣。

我曾經說過,下輩子,我希望我是壹棵樹。

傲立天空,紮根大地,不畏流言蜚語,不畏風雨,如此頑強的成長,小王子說,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物種,因為人沒有根,只能四處漂泊。所以我越來越希望我下輩子能成為壹棵樹。

中山路兩邊有很多槐花。每年春末夏初,白花花的槐花就像仙女從九天灑下。落在柏油路上被來來往往的車輪碾過,被清潔工帶著灰塵掃進垃圾桶。日復壹日,槐花似乎停不下來。如果妳站在街上,閉上眼睛,深呼吸,仔細聞壹聞,透過汽車尾氣和口紅香水的味道,就能聞到槐花的絲絲清香。

我被這樣的場景迷住了。我總是在這個時候提前五分鐘上班,就是為了看著長長的槐花在立交橋上輕輕飄落,想象自己有壹棟依山傍水、春暖花開的房子。

我曾經有壹個小院子,裏面種著月季,到處都是百合、康乃馨和菊花,還有笑聲,花在另壹邊,龍舌蘭、豬籠草、向日葵、菊花、朱頂紅、向日葵、茉莉、芙蓉、鴛鴦藤、草莓、藍莓和空心菜...我盡力讓它們充滿生機,郁郁蔥蔥,但總覺得中間少了些什麽。

後來終於發現少了壹棵樹,於是開始嘗試在自己的小院裏給樹找個位置,那裏太擠了,看不到地。最好的位置已經被月季花占據了,我無法放棄春天裏壹籬郁郁蔥蔥、無拘無束的鮮花,仿佛綻放了我的壹生,我的全部精力。

於是,我決定種壹些生長緩慢,可以在花盆裏生長的小樹。總有壹天,當我有壹個大院子的時候,我會給它壹片天地。松樹和桂花成了最好的選擇。在我的家鄉,松樹和柏樹壹樣,被種在墳墓裏和寺廟前。把它們種在院子裏有些不合適,桂花成了最好的選擇。我怕南方的品種受不了北方的冬天,所以特意找了個最大的花盆。不時加入FeSO4,冬天請進屋,夏天請遮陽,春秋給最好的陽光,小心等待,但小樹總是半死不活,沒有主心骨。

母親告訴我,樹應該是長在土地裏的,妳的盆再大,妳再細心呵護,也比不上大地的滋養。沒有土地的樹就像離開海洋的魚。即使妳把海水放進魚缸,即使它的成分根本沒有改變,它仍然不是魚的海洋。它無法從這個玻璃罩的方形空間中想象出大海的浩瀚。無論如何增加魚缸的面積,都與真實的大海無關。因為魚的靈魂只能在海裏,妳怎麽能在花盆裏種出參天大樹呢?

後來桂花樹逐漸枯死。

因為城市的改造,我唯壹的小院子已經不存在了。現在7樓以上的陽臺,連陽光都被雙層玻璃隔著,別說種樹了,我的玫瑰在花盆裏都半死不活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我總想做壹棵樹,不是因為它有根,而是因為它可以依偎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