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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農村媳婦在飯店吃飯

我對面條情有獨鐘,不是因為我那麽喜歡面條,而是因為這碗面條有壹種說不盡的味道,值得我壹輩子記住。

小時候聽到有人說“去飯店”,笑著問爸爸:“去飯店是什麽意思?”爸爸笑了。“總有壹天,我會帶妳去吃面。”。“真的嗎?妳什麽時候去?”爸爸看著院子裏的甜高粱說:“等甜高粱長高了我帶妳去。”我太激動了,所以我等著。

每天都盼著院子裏長出甜高粱,和南方的甘蔗差不多。吸管裏有很多糖。咀嚼裏面的甜汁,香甜可口。最後,甜高粱長高了,父親把高粱稈砍下來紮成壹大捆,扛在肩上,牽著我的手。“去,把這甜高粱賣了,爸爸帶妳去飯館。”我高興的跟著爸爸上路,我們準備去八裏屯的元寶山市場賣。

壹路上烈日炎炎,父親背著幾十斤重的甜高粱,我壹路小跑跟在後面,很快就氣喘籲籲走不動路了。這時,父親放下肩上的那捆高粱稈,背著我往前走,走了壹段路,把我放下,叫我在原地等著,父親又回去扛那捆高粱稈。我看著父親來來回回,把那捆甜高粱稈倒著搖,有壹個瘦弱的我。汗水濕透了他的衣服。天真的我躺在父親濕漉漉的背上,感覺很舒服。我笑著用壹只手擦了擦爸爸脖子上的汗,只是為了好玩。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但我想已經很久了,它終於來了。三分錢壹根的甜棍(城裏人總這麽叫甜棍)很受歡迎,尤其是小孩子,他們總是拉著大人的衣角“我要甜棍!””大人們走過來,給孩子摘了壹個。甜棒的數量壹根根減少,父親的錢包裏零零碎碎的硬幣多了起來,很快這捆甜棒就賣完了。爸爸高興地拉起我:“走吧,我們去餐廳!" "

走進餐廳的人真多!爸爸給我找了個位置坐下,花了25分錢給我買了碗面。爸爸很激動,對我說:“爸爸不餓,爸爸看著妳吃,吃飽了。”我點點頭,潔白透明的面條上沾滿了韭菜雞蛋鹵汁,金黃的蛋黃點綴在綠色的韭菜間,顫抖的醬色澱粉當時真的很好吃。我狼吞虎咽地吃著面條。面條確實是美味的。我吃飽了。看我爸爸坐在我對面,笑著看我吃飯。他的滿足和喜悅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爸爸,我吃飽了。”“多吃點,別剩了!”我搖搖頭。就在這時,父親拿著我剩的湯,上面飄著幾根面條,吃了下去,連湯也喝了。看到這壹幕,我突然懂事地說:“爸爸,我長大了要掙錢,給妳買好多碗面!””爸爸笑了,他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燦爛。然後爸爸頂著烈日,餓著肚子把我背在背上,我就在爸爸背上甜甜地睡了。我不知道這八裏路,我饑餓的父親是怎麽把我帶回家的?我只知道,我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家裏的炕上,爸爸正笑著看著我!

師範畢業後,我拿到了第壹個月的工資。我應該用我賺的錢來償還我的債務,但是我的父親已經離開了我。爸爸,等我賺到錢,我會給妳買很多碗面條!這成了我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盡管如此,不知道是為了紀念,還是為了當年的“承諾”。壹個不明確的動機促使我騎著自行車來到了當年的酒店。這家旅館要豪華得多。我要了壹碗面,坐在那裏,吃了幾口,就放下了。從來沒有感受到第壹次進餐廳的喜悅,從來沒有發現那些年的美味面條,從來沒有感受到那些年的幸福和溫暖。腦子裏滿是回憶,眼裏滿是淚水,心裏滿是苦澀...眼淚再現了當年的場景:烈日下,父親背著壹大捆甜高粱,看著我。他向我走來,放下了沈甸甸的壹捆甜高粱。他趕緊把我抱起來,大步走上前,嘴裏安慰我:“熱,馬上就到了。”汗水濕透了他的衣服,甚至他的發梢。我躺在濕漉漉的背上,用手玩弄著他脖子上的汗水和發梢,在他的安慰中耐心等待。壹位父親,為了滿足心愛女兒的壹個願望,在烈日下負重前行,在烈日暴曬的石子路上來回奔波。壹分錢沒花,還餓著肚子。我睡著的時候是怎麽回家的?可想而知!烈日炎炎,幹渴饑餓疲勞都被偉大的父愛淹沒了!如今,事情變了,爸爸!妳女兒怎麽報答妳如山的父愛!那碗面當年很好吃,現在全是父親付出的艱辛和辛酸。女兒的心裏不再是當年的滿足和喜悅,而是心痛和苦澀!我感動得熱淚盈眶。我該如何回報這如山的父愛?連報答的機會都沒有!

結婚後,我有了孩子。作為壹個母親,我喜歡帶剛上幼兒園的女兒去飯館,吃幾碗面。我喜歡坐在對面看女兒吃面條,尤其是看她貪吃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發自內心的笑,開心而滿足的笑。“媽媽,妳為什麽不吃?妳不喜歡吃面條嗎?”“哦,我更喜歡看妳吃面條,吃在嘴裏,甜在妳媽心裏!”“媽媽,等我長大賺錢了,我要給爸媽買最好吃的面條!”壹句話,心裏甜甜的,我笑了,真開心!此刻,我能看到20多年前父親帶我吃面的場景...我真的覺得父親為了滿足女兒“下館子”的願望,歷盡艱辛,臉上壹直掛著笑容。現在我以壹個母親的角度回憶那碗面:那碗面裏包含著父親深深的愛!女兒的滿足是父親最美好的願望,父親心裏是甜蜜幸福的!就像我現在壹樣。

轉眼20多年過去了,現在女兒已經結婚,有了壹個可愛的女兒。去年夏天,我去呼和浩特度假。我的女兒和女婿知道我喜歡面條,開車帶著我們全家去了西貝裸麥村。這是壹家大型品牌餐廳,面食種類繁多,具有西北地區的文化風情。在這裏,美食與自然相連,情懷與文化交融,贏得了全國乃至外國朋友的贊譽。很高興來到這裏,卻找不到小時候第壹次“下館子”的興奮。壹碗15塊錢的面,真的沒有爸爸給我買的25毛錢的面甜。坐在嬰兒椅上的小孫女,“咿咿呀呀……”興奮地不停喊著,全家人看著她笑。如今,孩子們的幸福已經成為我們餐桌上的焦點。於是我給女兒女婿講了小時候第壹次去飯店吃面的故事。感動之余,女兒意識到了我對面條熱愛的由來。看到女兒和女婿把面條放進孩子嘴裏,我感慨萬千,說不出的開心。我又回憶起了那壹年的那碗面:“爸爸!是妳當年的那碗面,讓濃濃的愛意代代相傳!”

前不久女兒打電話說打算下班後開面館,我欣然同意。僅僅兩個月後,女兒適合家庭聚餐的“鐵鍋燜面”開張了。我真的很興奮。我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埋在墳墓裏的父親。我可以自豪地說:“爸爸,我遵守了我的諾言,我們真的有很多面!妳那碗飽含父愛的面條讓我重溫人生!妳的深情將代代相傳,傳遍千家萬戶!”我的眼淚展現了父親燦爛的笑臉。樹想保持安靜,但風不會停止;兒子想在父母年老時為他們服務,但他們已經不在了。看了壹個視頻,裏面講了壹個讓我沈默了很久的小故事...故事中壹位老人說:“壹對讀了極高學歷的兄妹,在外打工壹年多也沒回家。他從未想過回家。他看到的是他們非常驚訝。他發現媽媽已經走了,然後爸爸壹個人。但當他回到家時,他父親的房子就像壹個倉庫和垃圾場壹樣亂。兄妹倆很自責,然後花了兩天時間把屋子收拾的像壹點點才亮。然後在打掃房間的時候,我在他父親的壹本書裏發現了壹段話。這其實很簡單:

當我們老了,我們都老了,我們不再是以前的我們。請做妳孩子對我們的理解,對我們有點耐心。不要以為我們整天嘮叨,前言不搭後語。其實也不全是為了妳好。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當我們說漏嘴,把食物留在衣服上時,不要責備我們。請想壹想我們是如何開始餵養妳的。當我們大小便失禁時,我們會弄臟自己的衣服。不要抱怨我們慢。請想想妳年輕時我們做了什麽。當我們忘記主題的時候,請給我們壹些時間去思考。其實談什麽都無所謂。只要妳在身邊,聽我們說,我們就滿足了。孝順不壹定是物質上的,也不壹定是經濟上的。在妳的能力範圍內,妳可以壹直關心我們。飯後給我們拿杯熱茶來。晴天陪我們出去玩,陪鄰居聊天。等妳結了婚有了孩子,妳會很樂意帶回家給我們看的。當妳看著我們老去,直到彎腰駝背,雙眼昏花的時候,不要難過。這是自然規律。理解我們,支持我們。當初,我們領著妳走上了人生的道路。現在,請陪我們走完最後的路,給我們更多的愛。我們會回報妳感激的微笑,這微笑體現了我們對妳無限的愛。

多麽簡單的壹句話,在老貓尿房裏代代相傳,這句諺語能改嗎,會不會代代上傳?看老頭要求高不高,搞清楚他說的和我們老祖宗說的壹樣。孝順不是隨便扔幾塊錢的事。所謂犬馬可養。不敬為什麽不壹樣?其實每個人都會變老。關愛老人就是關愛我們自己。所以,這叫老年,人老了。沒有孩子,人還年輕。我們被這個現實社會逼的,很多人不得不背井離鄉。

但是,就像歌詞裏說的,“無論走多遠,無論多大年紀,任何時候都不能忘記我們的母親!”當我們幾天不給家裏打電話的時候。當我們不耐煩的掛斷父母的電話時,誰會最擔心,誰會最難過,也許我們在外面或者風景別致!還是努力吧!忙不是借口,老人需要的是聲音,不是體貼!是關心!我們在外面的壹些人經常耐心聽爸爸的教訓和媽媽的嘮叨!我們壹生中可能會得到很多東西,想要很多東西。在父母眼裏,我們就是唯壹,就是壹切。也許老人們不能幫助或支持妳的人生目標。畢竟他們老了。生孩子,領養女兒壹輩子,好的都給我們了。妳和父母相處得好嗎?這兩個人就是孕育妳生命的人。沒有他們,就沒有妳。很多人去廟裏磕頭拜佛,父母永遠是活佛,那靈山為什麽要拜至尊?妳的父母是妳的活菩薩。妳尊重他們嗎?

網上有個朋友說,他說他開了四年洗浴中心,從沒給爸爸做過按摩,也沒給媽媽做過鞋底。他說,晚上回家,他拉著父親的手看。他的手上滿是老繭,他哭了。打父親背的時候,他說當他把手放在父親背上的時候,他就止不住的哭。讓他騎起來像戰馬的那條筆直的脊背早就彎了,騎在他脖子上的那條脊背早就立不起來了。妳能看見它嗎?爸爸老了。他說他拉著媽媽的手想剪指甲。他再也忍不住了。妳知道嗎,帶他去學校的柔軟的手是裸露的?直到他母親老了,他才想起看她的臉。他發現她滿臉皺紋,眼睛昏花。他看著她的白發,他覺得自己是找不到的。壹二,妳能檢查壹下嗎?

古人都知道,進則孝,信則泛愛,有余力則學文學。連和父母互動,孝順父母都不會!隨著社會的進步,我發現人性在退化,金錢讓我們失去了人性。也許妳在單位有了壹些成績和權力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當妳在五彩繽紛的城市裏翩翩起舞的時候,妳會想起那兩位淳樸的老人在等妳嗎?

我來自壹個貧困的農村,我永遠記得小時候媽媽在油燈下拍鞋底的樣子,記得父母為了蓋泥屋半夜冒雨搶著搬磚的樣子,記得我上小學交不起幾十塊錢學費的樣子。我父母在學校給老師說好話的方式變了。時間過去了。我不抱怨也不責怪任何事。我做我該做的,盡我所能讓家人開心快樂!不愧為兒子,不愧為父親!

當我和我父親死時差不多大的時候,有壹天,我看了他的日記。直到我自己也做了父親,才發現關於父親的溫暖和悲傷。

13歲的時候,我不得不和父親告別。30年後,我43歲的時候,又見到了父親。我們分開的時候,他是五個孩子的父親,壹個九口之家的家長。今天,我也是壹個孩子的父親和壹家之主。

我在去老家的小櫃子裏看到了父親的日記。父親去世後,這本日記應該和其他遺物壹起燒掉,但母親找到了,壹直保存在那裏。全家人都知道我父親的日記放在那裏,但沒有人感興趣。從來沒有人打開過壁櫥。

創業10年,漸漸對事業產生了厭倦。偶爾會湧起壹股巨大的無力感。在過去的10年裏,我創作了如此多的影像作品。但是,其中有壹個是完全按照我的思想和意誌創造的,完全屬於我的嗎?答案是完全沒有。其實作為生命的主體,我是不存在的。而且這種生活以後還會繼續,這讓我覺得很絕望。絕望逐漸蔓延,變成了對整個人生的懷疑,最後讓我完全陷入了心理恐慌的深淵,沒有任何欲望。

有壹天,我突然想起了我遺忘已久的父親的臉。

“如果他是父親,他會怎麽做?”

那時候我剛進入不惑之年。

我回到老家,打開衣櫃的門,找到了那本日記。和往常壹樣,父親的日記蜷縮在壹個又窄又暗的壁櫥裏。突然,莫名的力量在日記裏升起,壹下子撲到我臉上。30多年了,也許父親在那裏虔誠地等待著壹個人。我感到羞愧和內疚,我臉紅了。我用布把日記包起來,帶回家。

記憶中的父親總是那麽嚴厲。即使孩子犯了小錯,他也絕不容忍。當我們的兄弟姐妹偶爾犯錯或者犯錯的時候,我們最害怕的人就是我們的父親。父親在教育孩子方面是如此嚴格。雖然他的父親身體不好,但他憑借清晰的頭腦和不知疲倦的鬥誌出色地完成了農活。沒想到,當我過了四十,跨入50的門檻時,父親很快失去了鬥誌,對未來變得悲觀,這讓我很難過。

40歲,是什麽讓父親充滿鬥誌,支撐他堅強的生活?50歲之後,是什麽把父親逼入虛弱和猝死的泥潭?我父親去世前是什麽感覺?40歲以後,我也沈浸在壹種嚴重的精神狀態中,這和我父親的生活有很多相似之處。也許我能從我父親的日記中找到壹些線索。就是在這種心情下,我開始讀父親的日記。作為壹個父親,作為壹個40歲的父母,我遇到了另壹個站在同樣立場的“我”。

日記裏有兩個父親。我熟悉的父親和我陌生的父親,這兩個父親的形象存在於我的日記裏。可怕又嚴厲的父親慢慢躲了起來,被壹個和我壹樣心疼又矛盾又偶爾過於脆弱的父親取代。他和我的年齡差38歲,更不用說他死後30年的積累了。然而日記裏的父親,似乎就是現在的我——只是生活在那個時代的四五十歲父母的形象。

作為掌管壹個家庭生計的家長,父親不得不與不時降臨的殘酷現實作鬥爭。作為五個孩子的父親,他對孩子的嚴格教育和培養問心無愧。與此同時,父親通過不斷的自我反省,與自己進行了艱苦的鬥爭。那時候我還小,完全不知道父親經歷了這麽波瀾壯闊的歲月。直到現在,我有點明白了。

通過日記,我終於了解到了父親的晚年。他的奮鬥真的很艱難,很孤獨。要是家人能支持我父親,理解他的心就好了...但是沒有人理解我的父親,也沒有人幫助他。

現在,我明白了父親的心,也消除了很多對父親的誤解。但是,對於已經去世的父親來說,意義何在?對活著的我來說只是壹種安慰。想到這裏,我更加為死去的父親感到羞恥。

晚上,前幾天去大邱的冰顏回來了。因為家裏的尷尬,他上不了大學。按說他應該同意,但他不顧家裏實際情況,執意要上大學。晚上發生了家庭糾紛,大家都很難過。現在家裏問題很多,情況嚴重。我壹時想不出什麽辦法。他很固執,我對他的無知真的很擔心,很不開心。有年邁的奶奶和母親,壹個今年要出嫁的女兒,兩個分別考上高中和初中的兒子,壹個正在讀高中的小夥。全部加起來,情況真的嚴重到無以言表。我只好勸他退學,他不聽,真讓我無語。

現在,我們家沒有勞動力。雖然我們有土地,但不能像別人家壹樣生產。這樣的話,恐怕我們連維持現狀都有困難,所以我私下很擔心。但這小子不明白父親的心思,心想,真奇怪。我的壓力真的很大,連活下去的欲望都減弱了。我的孩子不知道我的心情。太無情了。

早上7點20分左右,黃牛犢出生了。

世上有奶奶和媽媽,有同代的妻子,有已到適婚年齡的大女兒,有分別要上高中和初中的三兒子和四兒子,有正在讀高中的二兒子和要去外地讀書的大兒子。我父親感到壓力很大。

這個時期,壹向端正工整的字跡已經嚴重歪斜,可見父親當時是多麽痛苦。但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有牛產子的小喜悅。

想了想,家裏確實有很多經濟問題,老婆和我在這件事上意見不壹致,讓我很苦惱,每天都很郁悶。以後該怎麽辦?只有當我不得不做壹些明顯不可能的事情,並且拒絕認同我的時候,我才會感到難過。之前所做的壹切都變成了嘆息和遺憾,面對這個多災多難的家庭,我無能為力。在某個時刻,我會對生活產生厭倦,甚至會有意想不到的想法。所有的人看起來都那麽可憐,那麽同情,我為之默默流淚。

這是我父親去世前七天錄的。那麽嚴厲,那麽細致的父親,最後卻後悔壹生。他好像對自己的死有預感,覺得全家人都很可憐,壹個人哭。其實他自己就是壹個脆弱的存在。日記上斑駁的痕跡是父親的眼淚嗎?想到這裏,我的心崩潰了。

董斌六年級就要畢業了,他已經取出了這些年的積蓄。這六年存下來的金額,包括本金和利息,是5910元。我作為壹個父親,覺得太丟人了,太小氣了。這錢真的太少了吧?盡管如此,孩子還是冒著風雪,連夜出門取錢。他回來的時候我有點內疚。我懷疑自己是否有資格做父親。

我六年的積蓄是5910元,父親為此深深自責。幾天後,他的記錄永遠結束了。病了多日身體虛弱的父親,那天早上把飯吃得幹幹凈凈,然後去田裏,繞著自己耕種的農田走了壹圈。那時候我們兄弟姐妹什麽都不知道,在上面的房間裏玩耍嬉鬧。突然,隔壁房間傳來奶奶急切呼喚我們的聲音。我們迷迷糊糊地跑到隔壁房間,父親的呼吸已經變得非常急促。大哥預感到可能會發生什麽事,對著父親大喊。父親用模糊的眼神看著我們,閉上了眼睛。這是我父親臨終時的樣子。父親壹句話也沒說,就突然離開了我們。

沒有人知道他父親死亡的確切原因。父親平時身體不太健康,由於經常自責,不能正常工作。而且死的時候身心都處於極度疲憊的狀態,壹點力氣都沒有。當時我才13歲,很難理解父親的苦惱和去世。雖然我的童年並不富裕,也沒有什麽大的缺點,長大後生活也很順利。只要我以後能這樣生活,應該沒什麽問題。亞洲金融危機期間,我創辦的小公司遇到了嚴重的經營問題,壹次次的麻煩快把我逼瘋了。後來我結婚了,做了女人的丈夫,再做了孩子的父親,才稍微理解了父親所承受的苦惱。因為他太擔心家人了,非死不可,那時候他應該是什麽感受?想到這裏,我的心也是痛苦的。

祖母和曾祖母也是當年跟著父親走的。父親的苦惱隨著他的去世而結束,卻留給了母親和我們兄弟姐妹。留下來的家屬經歷了困難,平安生活到現在。

“爸爸,妳看!妳不用這麽擔心吧?”那時候,作為壹個九口之家的家長,父親的生命之重,自然不同於三口之家的父母的壓力。但是,父母的壓力不會隨著社會的變化而改變。為了養家糊口,為了教育孩子,如今的父親們每天都在絕地中掙紮。通過父親的日記,我看到了今天四五十歲父母的臉,心裏很不好受。

我和妻子原本打算不要孩子。“輕松自由”是我們的人生觀。但是經過八年的婚姻,我們生下了魯大。隨著孩子的出生,我們的生活發生了180度的巨變。老婆放棄了有經驗的視頻工作,做了全職媽媽。每天早早下班,幫老婆做家務,直到孩子睡著,就這樣度過了無數個難熬的日子。

生孩子之前,我根本無法想象父親的痛苦和生活的負擔。現在,這些都逐漸成為我的現實。我在很老的時候有了這個小家夥,我們都處於崩潰的邊緣。養壹個孩子還是那麽辛苦,可我父親在那個溫飽都很困難的年代,養了五個孩子。壹個九口之家,這個家長該有多沈重的負擔?

我記憶中的父親總是那麽可怕。

收洋蔥或紅薯的那天,如果果子不夠大,父親會粗暴地扔掉鋤頭,對家人大發雷霆。我們五個兄弟姐妹放學後必須餵牛、割草或打掃院子和房間。如果我們不做這些家務,我們會受到父親的嚴厲批評。有時候,雖然我做了,但是我做的不好,爸爸也會抱怨。農忙的時候,我們和朋友在上學的路上玩,日落回家,肯定會被爸爸罵。

當時我沒想到,父親粗獷的外表下,有壹種悲涼的倒影。自我反省在父親的日記中多次出現,身邊的人因為他而痛苦,但並不是出於他的本意。作為壹個負責壹家九口生計的家長,父親比任何人都更加孤獨和淒涼。

就像父親去看爺爺的墳壹樣,30多年後的今天,我站在父親的墳前。就像父親在爺爺的墳前請求全家人的祝福壹樣,我也請求父親在母親有生之年祝福她。

就像父親去爺爺墳前總會熱淚盈眶壹樣,我婚後第壹次帶妻子去父親墳前掃墓時,眼淚也止不住地流。我想讓他看看我小兒子帶回來的媳婦...要是他能活到被他最小的兒媳婦拜倒在床就好了。悔恨的淚水從我的臉上流下。

還有壹次,我也在父親墓前流淚。那時,我的女兒魯大剛滿壹歲,我第壹次帶她去我父親的墓地。我受不了那種哽住喉嚨的悲傷,但那天我哭不出聲。我是個父親,我女兒在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