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2月65438+二月紅版《好朋友》麥苗)
每次海棠花開的時候,我都會想起壹個人說:“妳知道海棠為什麽沒有香味嗎?”這個人的名字叫樸銀珍。
那年我24歲,考了兩次托福,成績都很差。鄭雲在越洋電話裏說:“我們去北京吧。”於是我辭了工作,去北京上托福班。那時候的中關村並不繁華,甚至有點荒涼。白衣路還沒建好。人們走在長長的老路上,兩旁都是高大的白楊。鄭雲去了美國後,美國成了我的天堂,不是因為它太好了,而是因為我的愛在那裏定居了。
在招待所住了三天,還沒找到房子。太悲哀了。第三天繼續跑來跑去,四處打聽。在成府胡同,走到槐樹下的房子時,壹個又瘦又高的男孩正好走了出來,壹個樸實的學生頭。我壹把抓住他,問:“這裏有房子出租嗎?”
他茫然地看了半秒鐘,說了聲“等等”,跑了進去。10分鐘後,他出來說:“房東說350元可以租。”我叫了壹聲,笑了。他就是樸銀鎮,壹個中文說得比我還幹凈利索的韓國人。太巧了,他壹租房就遇到我了,所以是鄰居。
樸銀珍是壹個溫柔善良的男孩,我們很快成為朋友。他有壹個朋友,劉世勛,是壹個固定的司機。他花錢很多,但很溫柔。作為留學生,劉世勛在北大維秀園租了壹套兩居室。他說,“我不像樸銀鎮,我想體驗中國的生活。”
Park Yin-jin的父親在首爾有五家大型連鎖餐廳。樸銀珍放學後想學中國菜,所以可以住在四季如春的公寓裏,在餐館裏學習。他解釋說:“最正宗的紮江面是老百姓家裏做的。”
在去北京的路上,我做好了孤獨的準備,卻沒想到會遇到樸銀珍。
我的佛奶奶給我起了壹個很佛的名字:愛行佛。樸銀珍堅持叫我快樂,說是快樂的名字。我的天,遇見他之後,真的很開心。
那時候白天上課,晚上做題。通常,院子裏的每個人都睡著了,而我的燈還亮著。9平米的小屋,除了我和英語,就是冷。有時候樸銀珍會敲門,人不進來,他會站在門口遞給我壹杯熱牛奶。“幸福,早點睡吧。”我記得那種溫暖。
周末,樸銀珍會來看我。“跟我壹起去未名湖看看吧。妳要善待妳的腦袋,讓妳的記憶休息壹下。”我知道他的心思,連小狗都喜歡他,他對我也很體貼。他怕我累了。
所以,我和他分享我的快樂。做完題,我潦草的字發表了,我就拿回家給他看。我壹臉自豪,“樸銀珍,這是我的,壹個星期的生活費都解決了。”他不誇人,就壹個字,好,然後咧嘴壹笑。
那時候,我們是幸福的
1月考。考試前夕,樸銀珍給了我壹塊巧克力。“妳男朋友不在,我們替他照顧妳。”給我削壹支鉛筆,把小刀、鉛筆、橡皮放進透明的鉛筆盒裏。見我眼眶濕潤,他歪著頭對劉世勛說:“幸福怎麽了?壹直想要個妹子,沒想到是個中國妹。”
考完試就留在北京,聯系美國各個大學。除了等成績單,我還在收發信件,選學校。百忙之中忘記了情人節的到來。
那天,我在郵局門口看到玫瑰花,我恍然大悟。鄭雲沒有打電話,但我打電話時,電話占線。隔壹分鐘再打壹次,沒人接。其實相處了幾年,對於節日也沒有什麽驚喜。但是這個冬天不壹樣。我在異鄉獨自為愛而戰。我想聽他說:“明年情人節我會抱著妳。”
孤獨,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小屋。
沒想到樸銀珍會送花。他用愧疚的語氣說:“這並沒有影響妳想念妳的愛人吧?幸福,節日快樂。”他手裏拿著壹盆海棠花,羞澀地笑著。“天氣暖和了,就會開花。”
三月底,海棠花開。這麽壹棵小樹,密得不可思議,花瓣大如指甲,胭脂般的紅。我聞了聞,沒有香味。樸銀珍笑著問:“妳知道海棠為什麽沒有香味嗎?”我搖搖頭,他說:“等妳長大了我再告訴妳。”他有時像大人壹樣戲弄我。
後來分數下來了,620分,出奇的好。他說:“幸福,妳可以飛向愛情天堂。”我們請劉世勛吃韓餐,是人大旁邊的壹條巷子。那家餐館能吃到正宗的韓國食物。
那壹次,我們都很開心,但沒有喝醉。
壹個月後,簽證到手,三人再次去那裏慶祝。樸銀珍喝醉了。醉了,是說:“幸福,妳走後,留給我海棠花。”
沒想到到了美國就離天堂很遠了。
鄭雲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但房間明亮幹凈,還有壹股淡淡的薄荷味。他不會撒謊。他說他曾經和壹個臺灣省的女孩住在壹起,因為他很孤獨。
第二天,我們分手了,我在另壹個地方租房子住。雖然難受,但磚頭般的法律檔案很快讓我忘記了失戀的傷害。只是偶爾會想起晚上樸銀珍的熱牛奶。
我打電話的時候,只找到了劉世勛,說樸銀珍回首爾了。劉世勛說:“妳知道他喜歡妳嗎?那天他在壹個巷子裏拍照,但是他遇到了妳。他對妳壹見鐘情,於是把維秀園的房子退了,去租了壹間民房。妳們兩個都是對愛情非常執著的人,可惜妳們不是壹對。”
突然我驚呆了,這是我從來沒有想到的。
幾年後,我回國,在廈門找了份工作,也有了男朋友。2000年,我去北京出差。下雪了,辦完事突然想去未名湖。就在我第壹次踏上湖心島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叫,幸福。
只有壹個人這麽叫過我,那就是樸銀珍。他還是那麽高,穿著藍白相間的休閑服,整個人很沈穩,眉眼碧綠飄逸。
我們半天沒說話,就這麽看著對方傻笑。是他在公園的傻笑撕裂了我的記憶。我揍了他。“妳怎麽來了?”他說他偶爾路過,想去看看。
我們去找了那家韓國餐廳,旁邊煙店的老板說早就拆了,都是上輩子的事了。是啊,已經好幾輩子了。他低聲嘆了口氣:“真不敢相信我們已經四年沒見面了。”妳那麽瘦那麽小的時候,在小房子裏讀書,冬天那麽冷,還能堅持到淩晨。"
“我非常感謝妳給我送來熱牛奶。有壹天,我的考試分數很低。妳說,快樂讓牛奶長出智慧。”
夜幕降臨,他突然盯著我的眼睛。“妳知道嗎?妳曾是我的偶像,這麽瘦的姑娘,對愛情這麽執著。”
“什麽?”
“妳對愛情有多瘋狂,待在簡陋的地方,沒日沒夜的學英語。我知道妳會成功的。”
萬裏對愛情鳥的追求還沒飛起來。我不知道怎麽說,只好插嘴:“妳呢,樸銀珍,妳開中國餐館嗎?”
妳還說了什麽?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們去了麥當勞。他問我要住幾天,我說兩天。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我們去後海劃船吧,明天中午我來接妳."
第二天,我花了壹上午的時間買衣服,好像在等什麽大事。我想和他談談我的海外和過去。中午12,壹個單眼皮的女服務員遞給我壹封信,是樸銀珍的留言。“幸福,我決定不去了,對不起。我以為我可以,但我不能。我害怕再見到妳。”他失蹤了,我壹整年都沒有聯系他。後來,我也結婚了。
壹天下午,我突然收到壹個來自首爾的包裹。那是壹個綠色的錦袋,打開壹看,裏面裝的是胭脂紅的海棠花瓣。壹張淺藍色的卡片上寫著:“妳的字還是那麽漂亮。我通過雜誌找到了妳。我告訴編輯我是妳久違的愛人。她很感動,給了我妳的地址。我不會打電話給妳,我害怕再聽到妳的聲音。妳結婚了,祝妳壹切順利。
“我帶著那盆海棠回到首爾,有時我會想起妳。妳問海棠為什麽沒有香味?我覺得海棠是看上了。它怕人聞其憂,故已舍其香。”
這是我第壹次哭著要求解釋。我知道明亮無味的海棠背後藏著兩個青春故事。
(吳仁初、聶勇摘自《哲學》2005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