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
逆境:生活的考驗和挑戰
人總會遇到逆境，政治上被打擊，被收入另壹本書是壹種；什麽天災人禍，傷亡痛苦也是壹種；被人故意誣陷是壹種；有問題，也是卷入不光彩事件的案例；簡單來說，老婆或老公要離婚，兒子或女兒吸毒。有時候無緣無故被壹些流言蜚語中傷，被壹些流言蜚語攻擊，被壹些小醜中傷，不壹定是身處逆境，但也會造成自身的困擾。
每個人都有脆弱的壹面。當妳被親人背叛，當妳被市長不可原諒直到被冤枉，當妳的勞動成果被誹謗和損害，當妳的誠實善良被惡意懷疑，當妳最鄙視的無知流氓卑鄙小人在指手劃腳，也就是說，當黃忠啞巴，瓦夫雷明打雷，誰能不失望，不憤怒，不囂張？
而當妳確實有缺點、弱點、錯誤造成了嚴重甚至最嚴重的後果時，妳能不氣餒，情緒壹落千丈嗎？
但這也是最重要的時刻。能否穩住自己，有足夠的忍耐力，不歇斯底裏，保持理性和尊嚴，在困難中保持清醒，而不是抱怨別人，也不急於為自己辯護，同時采取最可行的相應策略和步驟，尤其是不要采取任何不明智、不恰當、無效、有害的言語和行動。
這是壹次考驗，這是壹次挑戰，這是壹項真正的技能，這是壹項課堂上沒有教過的技能。
繁榮:它可能成為壹個陷阱。
人不僅會遇到逆境，偶爾或短暫的順遂、順利，甚至在芝麻開花節節高的時候。繁榮也孕育著生命和更多的危險。表現就是:妳身邊會有壹些格調不高的人，侍候著妳，為妳唱贊歌，向妳傾訴心聲，向妳匯報工作。妳很難把自己關在外面，也不能總假設這樣的人對妳好，至少有用。妳以為妳能控制他們，卻忘了這些人包圍的另壹面是老實人離妳而去，好人把妳撂倒。慢慢的，妳對好人失望了。好人堆妳，妳對好人冷淡。慢慢的，妳就會變壞——成為壹個勢利眼培養出來的自以為是的“大哥”。
這裏的關鍵是清醒。當壹個人到處奉承妳的時候，他也可能在奉承自己。如果妳在榮華富貴，妳就會成為某些人的旗幟、棍棒、招牌和占有的象征。妳的壹些朋友可能會避開妳。妳會變得越來越庸俗，越來越勢利。妳會自覺不自覺的在山頭上形成自己的小團體，妳會認為其實是沒落。
第二個危險是繁榮會帶來某種便利，直到某種特權，所以妳享受它，妳玩膩了東西，妳貪婪，妳違法亂紀，妳自取滅亡。
第三種危險是，繁華本身就是壹種誘惑和陶醉，所以妳依戀繁華，妳希望繁華永遠伴隨著妳，所以妳拒絕努力，拒絕壹點壹點的積累，拒絕學習和進步，拒絕像普通職員壹樣生活和工作，拒絕任何委屈和暫時的艱辛。妳變得娘娘腔和神經質，妳變得癡迷和困惑。
第四個危險是成功專家的脾氣。妳會煩躁難過，容易傷害別人，卻容易對付自己。
第五，第六，第七，我說不完。這裏還要強調壹個危險。壹個有自己的專長和職業素養，也就是真本事、真實力的人，長期處於繁華之中，就會變得願意到處暴露，說空話，寫序言，題字，剪彩，拍照，聚會，有錢，養尊處優，最後變成華威先生，變成混混，寄生蟲，萬金油，飯桶。
我記得周古城先生告訴我，解放初期，毛主席有壹次找他談話，談到革命的曲折過程。毛主席說，他深刻體會到“失敗是成功之母”的道理。周老說:“老國民黨也是失敗之母。”毛主席問他什麽意思，周老說:“成功的人容易驕傲，容易腐敗，容易爭權奪利！”毛主席猶豫了片刻。周老怕毛主席不高興，趕緊說:“主席除外！”毛主席說:“妳說得對！”
庸俗:生活的簡單重復和“盲目浪漫”
目前，人們在集中精力搞建設的時候，可能大部分人很難遇到特別的逆境和順境，更多的是壹種低俗的情況:工作還不錯，專業還過得去但不優秀，不僅僅是填空題。客觀環境是廣義的，身體、心情、收入、地位、處境可以說比前壹個多。
這樣的生活是平凡的，平淡的，平凡的，平靜的，祥和的。這些“平”也是壹種幸福和幸運。在中國南方，“平”字被認為是壹個吉祥的字。在香港把“奔馳”(汽車)翻譯成“平”很有意思。但是，這樣壹種正常的狀態，很容易被清高的、有野心的、哪裏都不願意放下的或者多愁善感的人視為庸俗。這樣的生活重復太多，日復壹日，年復壹年太多，新鮮感，浪漫感，刺激感太少。靜靜的想，人在長期處於相對平靜的生活中，會突然屏住呼吸，火起來。契訶夫很擅長寫這種對普通的普通市民的生活不滿的人的心態。
這裏有壹個很有殺傷力的名詞，叫做“粗鄙”。和配偶同居多年，兩人都沒有過外遇，似乎有點低俗。飲食規律，不酗酒，不吸毒，不出車禍，不患癌癥，是不是有點俗？不成為模特，不成為罪犯，不成為大官或富翁，不成為乞丐，不成為五星級酒店的大公寓或露宿者，不成為妓女或騙子，不成為間諜或雷鋒，該怎麽辦？庸俗在那裏等妳。
對於這種低俗的抱怨和感嘆，我無能為力。年輕的時候最怕低俗。寫作的壹個目的就是為了對抗低俗。我甚至認為，很多知識分子選擇革命，並不是像工農那樣因為饑餓和壓迫，而是想要拒絕庸俗——隨波逐流，沾沾自喜，害怕革命，害怕犧牲等等。後來經過半個多世紀的歷練，我才明白，粗鄙很難說是壹種職業，是壹種客觀環境，是政治的特殊產物。商人是庸俗的。那又怎樣？平靜的生活是否庸俗？英雄政治和大眾政治哪個更俗？低俗需要瘋狂才能治療嗎？而壹個人文學科的博士，剛出爐的博士，擺出壹副救世主的姿態，或者擺出只要有利益，任何金錢或權利都可以投靠的姿態。哪個低俗？天知道。詩歌是最不低俗的嗎？有各種假冒偽劣的詩，也有庸俗的詩人——我曾經苦澀地開玩笑說，這樣的詩人，他們的詩裏寫出了最好的東西，留給自己的只有庸俗和醜陋。革命陣營裏有庸俗，除非革命永遠不會勝利，革命永遠不會傳播，革命變成格瓦拉式的小冒險。畫家、明星、外交官、飛行員、水手、船長等浪漫的工作都有庸俗的人。正如臺詞是最好的，臺詞也是俗的。妳想想，但是恐怖分子永遠不會低俗。另壹方面，濫用低俗就是自戀，就像王小波說的，只會盲目浪漫，只會毀了正常正當的生活。
低俗不低俗主要是境界問題，是文化修養和趣味問題。與其感嘆或詛咒別人的粗鄙，不如多讀書多學習，提升自己的品味，開闊自己的眼界，同時也能自信地過正常情況下的正常生活。現在流行壹句話叫“雅則俗，洋則土”。真正的優雅或者西化，不是拒絕，至少不是讓大眾、將軍、快餐、時尚、媒體、藍領難過。壹陣傷感的優雅或海洋不會致力於表達自己對庸俗的反對，特立獨行，天高雲淡。只有俄羅斯老作家筆下的農村地主，才會留下十幾年前彼得堡歌劇院的門票，時不時向別人炫耀自己的好品質。
俗不可怕，俗不可怕，可怕的是用俗來切割壹切，排斥壹切高貴典雅，或者讓俗發展到俗，再發展到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是，自己本來就很俗，卻故作高雅，別人張口閉口都是俗。例如，吃和喝不是大惡，而是生活樂趣的壹部分。因為貪吃而揮霍，獲得了利益，失去了尊嚴，暴露了自己的醜陋，進壹步靠吃喝結交壞人，這是庸俗的。合謀犯罪、敲詐勒索、違法亂紀，不僅是陋習，更是罪惡。而如果妳在吃完東西後馬上攻擊吃喝呢？
至少，妳也可以提出壹個相對容易的建議:培養自己的審美能力。不管妳的工作是治國還是天地宇宙，是爭奪冠軍還是打掃廁所，是花樣層出不窮還是活幾十年，妳總可以讀壹些名著，看壹些名畫，聽聽音樂戲曲，欣賞名山大川，用人文和祖國文化充實妳局促的生活，用藝術的自然美補充妳的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