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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本應該光芒四射——《卡特教練》告訴了我們什麽?

卡特教練做的第壹件事,是和隊員們簽署合同。合同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三條:

1.總平均成績要保持在二點三分以上;

2.要去上妳們的所有課程;

3.要坐在前排。

卡特教練為什麽要和隊員們簽署這樣的合同?幾乎所有人都不理解。

家長也很生氣,與卡特教練產生了激烈的爭執:

“本州的規定只要求他們的平均成績達到兩分就能打球,妳這裏卻要他們達到兩點三分!”

“如果妳平均成績兩分,就至少要在高考時拿到壹千零五十分,才有可能獲得運動員獎學金;如果妳平均成績二點三分,那就只需要九百五十分。二點三分只不過是C+,保持C+不會那麽困難的。這些孩子是學生運動員,‘學生’是首要的。”

這份合同的關鍵是什麽?

是卡特重新定義了彼此的角色,以及自己作為教練的目的。 學生運動員首先是“學生”,同樣的,籃球老師首先是“老師”。作為籃球教練,卡特認為,自己的首要任務,是幫助這些學生考入大學,過上更好的人生,而不是贏得比賽。 換句話說,在教育的目的的優先級別上,這群隊員終生的發展,是優先於贏得比賽的。

首先培養的是更好的人,其次才是籃球隊員。

而且,這壹目標對卡特來說,不是策略,而是原則,不是說說而已,而是不可妥協。不可妥協到什麽程度?

寧可放棄比賽。

寧可放棄工作。

那麽,當妳站在講臺上的時候,哪些原則,是妳的底線,是妳認為不可讓渡的?

第壹節課上,沖突叠起:從這些對話開始,教學就開始了。

隊員很不好管理,也極不尊重卡特。然而,作為成熟的教練,卡特卻從隊員的表現中,看到了他們的恐懼與慌張。

這三段對話,代表了三個教程,分別是:

1.要尊重自己;

2.要尊重別人;

3.要像贏家壹樣生活。

這三段對話的關鍵,是“自尊”。 在卡特教練看來,因為連續的失敗,以及混街頭的黑人少年的身份,這些隊員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沖動、易怒,似乎誰也惹不起。但骨子裏卻看不起自己,是低自尊的。而所有表現出來的壹切攻擊行為,無論是言語攻擊、恐嚇還是肢體暴力,都是低自尊的自我鏡像的投射,是壹種自我防禦。

真正自尊而強大的人,總是寬容平和的。 因此對卡特教練來說,他並沒有真正地因這些隊員的挑釁而生氣、憤怒或害怕,更沒有還擊。但是,也沒有縱容或逃避。因為此刻的卡特,雖然仍然是黑人,但已經是壹個心理強大的黑人。他也是從裏士滿中學走出去的,他清楚這些隊員的生活處境和心理狀態,或許他也曾經經歷過,感同身受。這種同理心同情心,或許正是他成功的基礎之壹。

不但如此,在比賽日,隊員還必須穿西裝和打領帶。

這些看似與籃球無關的細節,卻是教育中特別重要的部分,甚至是最重要的部分。必須做壹個有尊嚴的人,高自尊的人。而高自尊的人是會註重自己在重要場合的儀容儀表,也不隨意說臟話和攻擊別人。而壹個堅持不說臟話,彼此之間以尊敬的方式相互稱呼的人,久之,會更容易變成壹個有尊嚴的人,高自尊的人。

哪怕贏了球,也不能說臟話——

如果妳是個班主任,學習當然很重要,但是如果學生儀容不整或相互攀比,教室裏很臟,而學生說臟話也成了習慣,妳是覺得這些不重要呢,還是首先從這些地方入手?

或許,這裏也有教育學上的奧秘。

幫助每壹個隊員找到自尊,即是教育的起點,也是教育的終點。然而,自尊的核心燃料,仍然是成就。 而作為教練,卡特的核心使命,就是幫助每壹個隊員獲得發展,帶領球隊去取得成功。

表現上看,成功似乎很容易,從壹開始似乎就是常勝將軍,卡特教練仿佛有點石成金的本領,而事實上,這是壹個刻苦的練習過程,也是壹個出色的訓練過程。秘訣在哪兒?

秘訣壹:敬畏規則,言出必行。

卡特的規則總是十分明白。例如:

如果籃球練習是三點開始,那麽在兩點五十五以後來的都是遲到了。

卡特的所有規則,都是深思熟慮過的。 並且,從未見過卡特妥協過。遲到的規則上確定,第壹個接受懲罰的,就是卡特的兒子。

卡特的懲罰中,最常見的,就是“自殺”和俯臥撐。顯而易見,這不是簡單的懲罰,同時也是訓練。

妳看不到卡特讓隊員寫檢討書,是吧?

秘訣二:重視基本功。

在接受教練這個職位之前,第壹次看裏士滿籃球隊的比賽,卡特就看清楚了球隊的問題。因此,在第壹節課上,卡特就強調了基本功:

“現在我還不能教妳們怎麽打比賽,等妳們的身體素質達到允許我教的水平才行。先生們,到底線站好。到底線去!我猜妳們都知道‘自殺’是怎麽壹回事,所以……那天晚上我看了和聖弗朗西斯隊的比賽,妳們的投籃都沒問題,但是妳們在球場上的跑動都有問題。

“如果妳們遲到了,就得給我跑步;要是妳們給我臉色看,那就要做俯臥撐;所以,要麽做俯臥撐,要麽閉嘴,妳們自己挑。”

“餵,我們要跑多少?先生。”

“咱們看看妳們在壹小時零七分鐘裏能跑多少。小夥子們,給我好好做。我說了,是‘自殺’!用妳們的手碰線!用妳們的手碰線!”

“媽的,我撐不下去了,我連路都快走不動了!”

“我明白,我的腿也痛得要死。”

秘訣三:刻意練習。

刻意練習的關鍵,是對動作進行分解,然後將每壹個關鍵組合練習到高度自動化。為了提升興趣以及強化記憶,卡特為每壹套組合都命了名:因為這些命名,不但訓練更為精準有效,而且在場上時,方便指導,並且對方隊員也弄不清楚我方的戰術。

這個關鍵時刻,也可以叫卡特教練的“至暗時刻”。

然而,這個“至暗”,是他自找的。

在卡特教練的率領下,裏士滿球隊已經保持了13場不敗的紀錄。然而,在錦標賽即將到來的緊要關頭,他卻做出了壹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決定:暫時關閉訓練館,所有隊員到圖書館學習,直到達到合同規定的標準,才允許恢復訓練。

這個決定,無疑是壹聲驚雷。

要知道,當時,整座城市都在為裏士滿球隊而瘋狂,每場比賽都座無虛席,大家期待著這支球隊保持不敗紀錄,去奪取更大的成績。1999年1月4日,因為這件事,卡特上了《紐約時報》,這件事成了全國新聞。可以說,卡特激怒了所有人。

這個決定並不是突然作出的,之前,就有不斷的提醒和警告,並且,與校長也有過爭執。

顯然,沒有人會覺得,卡特教練會真的關閉訓練館。然後,當教練看到隊員們的成績,十分震驚和沮喪。當大家再去訓練館時,門上壹把大鏈鎖,旁邊貼著告示:“訓練取消,到圖書館集合。”

這時候,沖突就開始爆發了。

最終,委員會投票決定,取消禁令,打開訓練館。而卡特也作出決定,離開裏士滿中學,辭職。

請問,卡特教練為什麽這樣做?難道這真的不可以妥協嗎?

真的不可以。

因為卡特之所以願意接受來裏士滿中學任籃球教練,根本原因不是錢,而是因為他就是這個學校畢業的,他不願意這群孩子步之前隊友們的後塵。如果卡特妥協了,他來這裏的意義就喪失了。對他來說,這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相形之下,裏士滿中學的其他老師呢?“作為壹個老師,當壹個教練讓我出學生課程報告時,我很不滿意。我的合同裏又沒有這壹條,這下子,我的活兒就多了。禁球還給我們帶來了負面的媒體影響,社會會質問我們老師的能力。停止這次瘋狂事件,取消禁球。”

這就是其他老師的答案。

對更多的老師來說,這就是壹份工作而已。

當然,當卡特到了訓練館,準備收拾東西走人時,卻看到了所有的隊員在訓練館學習。這是壹個光明的結局,但不是註定的結局。萬壹呢?卡特教練恐怕也別無選擇。

在影片中,卡特教練反復問克魯茲這個問題。

為什麽問克魯茲?克魯茲是壹個性格暴躁,反復離隊,跟著他叔叔販毒,卻目睹叔叔被打死的人。在正常情況下,他的結局,就是橫死街頭。卡特教練並沒有給出答案,但是最後,克魯茲明白了,所以說出了全劇中最精彩的臺詞:

我們最怕的不是別人看不起我們,

我們最怕的是我們的前途無量,

我們真正怕的是我們光明的壹面,

不是我們陰暗的壹面。

隨波逐流者壹世徒勞。

如果我們發揮潛能,

我們身邊的人自然而然也會效仿。

讓我們自己從恐懼中解脫出來,

我們的行為也能讓他人解脫。

這段話是有出處的,出自南非黑人總統曼德拉的就職演說:

我們最深的恐懼,並非是我們無能為力;

我們最深的恐懼,是我們不可估量的潛能;

是我們內心的光明,而非黑暗,使我們驚恐不已。

我們捫心自問:

我是可以聰明,美貌,才華橫溢,出類拔萃嗎?

難道我們不可以成為這樣的人嗎?妳是神的孩子!

假如妳萎縮自己,掩蓋自己的光芒,

這並不會點亮這個世界!

為了消除妳對周圍感到的不安,

假如妳縮小自己,活在狹窄的世界裏,

這對妳活出真我並無益處。

我們本應該光芒四射,像孩子們壹樣,照亮世界。

我們生來就是為了呈現內在已有的神的榮譽。

這種榮耀的光芒不只在壹些人身上,

它在每個人身上。

當我們讓自己發出光芒,

我們不知不覺中也允許他人去閃耀他們的光芒。

當我們將自己從恐懼中解放,

我們的存在無形中也解放了他人!

說完後,克魯茲繼續說:

先生,我想說謝謝妳。

妳拯救了我。

卡特教練拯救的,豈止是克魯茲?

不錯,我們會目睹孩子們在校園裏犯各種錯誤,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對抗老師或社會,因此,我們就像校長、老師甚至父母壹樣,降低對孩子們的期待。但是,我們很少有人會像卡特教練壹樣想壹想,在這些行為的背後,孩子們真正恐懼的是什麽?

正常情況下,我們會說,他們恐懼失敗。

沒錯。

因為恐懼失敗,所以許多孩子不去努力;因為恐懼被傷害,所以許多孩子學會了攻擊。但是,在恐懼失敗的背後,更深層的原因,則是孩子們不相信自己有可能擁有那樣的未來。 在低自尊的狀態下,他們怎麽可能想象,自己也可以讀大學,也可以聰明、美貌、才華橫溢?

在《卡特教練》中,潛在地隱含了種族主義的主題。因此,最終,克魯茲明白了黑人領袖曼德拉講給黑人們那段話的含義,獲得了救贖。

在許多黑人看來,自己是沒有前途的,打架、酗酒、販毒……這就是黑人的命運。如果妳告訴這些黑人,妳也可以穿衣裝打領帶,妳也可以不說臟話,妳也可以通過努力獲得很好的成績,妳也可以考上大學擁有美好的人生,他們是不相信的。因為不相信,所以當這樣的機會擺在他們面前時,他們傾向於放棄,而回到社會或父母為自己設定的角色裏,不敢去夢想,去追逐更好的未來,成為壹個前途無量的人。

這跟這些黑人骨子裏的自我鏡像有關。壹旦人形成了這樣的自我認知時,只有成為這樣的自己,他才有安全感。因此,他會傾向於采取跟這種自我認知相壹致的行為,而不敢去成為更好的自己。這就是對前途無量的恐懼。

為什麽這不是對失敗的恐懼?

因為對失敗的恐懼,是以對成功的渴望為前提的。而對前途無量的恐懼,即是對成功的恐懼,這是壹種不敢成功,不相信自己能成功的心理狀態,是對之前角色或社會期待的深度依賴。人總與自己的角色捆綁在壹起。

豈止黑人如此?

如果妳在壹間教室裏長期處於落後狀態,那麽,妳也會恐懼成功。 這時候,妳只有讓自己的行為與自己的狀態保持壹致,妳才有安全感。對妳來說,這就是我。讓妳走出這種狀態,去追求成為更好的自己,另壹個自己,妳會不相信,也不敢,妳會緊緊地讓自己滯留於原來的狀態,從而導致可能性的喪失。

而出走這壹步,需要勇氣。

卡特教練的價值,就是讓學生不再恐懼前途無量,而是重燃對生命的信心,對自我的信任。 或者說,卡特的意義,就是將孩子從這種魔咒中解放出來。而這種魔咒,是整個社會強加給他們的,包括熱愛他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