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政經學院國際關系本科生 朱潔
壹個人,壹個背包,在徹骨的寒冷中,尋找心靈的獨立和個人的意義。
現在是壹個90後留學生遍布世界各地的時代。愛闖愛寫的大壹學生朱潔,飄洋過海到英國,成為這留學軍團中的壹員,向大家講述逐漸展開的新生活。—編者
?要麽旅行,要麽讀書,身體和靈魂,必須有壹個在路上。?這句話如今已被中國大學生們掛在嘴邊。越來越多的有誌青年通過旅行,在假期中將?Work hard, play hard?的後半句好好落到實處,留學生也不例外。
英國大學生有相當漫長的假期和極多旅行目的地的選擇。於是這個冬假,我很多假期不回家的同伴們四處旅行,或者遊盡大不列顛的湖光山色,或者覽遍歐洲大陸的博物館,或者去斯堪的納維亞滑雪看極光,回來說起經歷,讓我這個留守倫敦的人也大開眼界。
特別想要說說的,是壹個人獨身的旅行。在西方,獨身背包客的長途自助旅行,是被特別看重、極其鍛煉能力的壹份經歷,它鍛煉並反應了青年人的計劃性和探索精神,甚至可以當做壹個亮點寫入求職的簡歷上。
獨身旅行之風,在女留學生中似乎格外地盛行起來。這是個中國青年女性越發獨立、自強的年代,英國、歐洲也是相對安全的旅行地點。帶著壹絲孤獨的浪漫、壹處自我思考的空間和壹些關於邂逅的美好幻想,她們壹個人走上異國旅行之路。
金融女的獨身之旅
放假之初和壹位初識的朋友吃飯。她現大三,在美國女校讀書,來倫敦政經(LSE)交換壹年,讀壹些經濟、會計的課程,將來很有打算進入華爾街工作。她與我說起金融行業的前景、實習的機會等等,談話中充滿著濃濃的入世氣息。
忽然之間她話鋒壹轉:?過兩天我要壹個人去旅行了。?壹絲格外開朗的微笑撥開平日的謹慎,跳躍在臉上。
我好奇地聽著她的旅行計劃。壹個來英國剛剛兩三個月的二十女生,整日沈浸在學術和申請實習之中,忽然要拋開這繁雜的壹切,獨自壹人花七天周遊英國六七處城鎮,想必需要不小的決心和精密的計劃。於是我問她有什麽具體打算。她微微壹笑,走到電腦旁,點開壹個Excel文檔。
我楞了楞,剛想說我不是想要看她的作業,就看到壹份詳細的旅行計劃以我從沒見過的形式躍然眼前。Excel表格中,詳細地列滿了每壹處目的地的列車號、入住旅館、名勝古跡,以及開放時間、票價等信息,各種繁雜的情況壹目了然。每壹天的具體計劃,則放在Excel的附表之內。最後,又有各個城市、區域的電子地圖,整整齊齊地躺在壹個新的表格之中。
我問起她這次旅行預計的預計支出,她幾個快捷鍵壹按,金額就從Excel的格子裏聽話地跳了出來。
果然是未來金融界的人才,壹份旅行計劃,也顯得這麽professional。這樣膽大心細的女孩子,還有什麽理由懷疑她不能孤身行走江湖?
在她離開倫敦的那段時間裏,我在腦中勾畫著她壹個人的旅途。寒冷蕭索的冬日,壹個人,壹個背包,從大不列顛島的南方北上,去湖區、去高地,離繁華的倫敦漸行漸遠,壹直走到蘇格蘭最北端的沿海線方才折返。孤身壹人,以敏捷的思維,操縱高效的電腦軟件開路,走得快而穩健。路漫漫,上下求索。這壹定是壹份別樣的冬假的體驗,甩掉那些金融術語、股市交易,在徹骨的寒冷中,尋找心靈的獨立和個人的意義。這樣壹圈走下來,回到繁華都市時,壹定是個更有自我的人。
歐洲火車上的跨年
還有壹位就讀於牛津的美眉,剛剛大壹,我並不認得,卻有幸看到她獨身歐洲遊詳盡的網絡日誌,透過她的眼睛了解這片我還未曾涉足的大陸。
去歐洲旅行,顯然比在英國更難壹籌,面臨種種問題。總結起來,就是身體累、錢包累、護照累。照顧好自己、盡量省錢、早早申請簽證,都是耗費精力的事。另外,雖說英語在歐洲通用,但是畢竟對遊客和當地人來說都不是母語,並且總有那麽壹兩個國家對不會說自己國家語言的旅客冷眼相待。
但這位我不曾謀面的朋友花了幾乎整個假期周遊歐洲,在重重困難中有了各種神奇的體驗。比如在巴黎郊外迷路,卻於路邊歇腳的小店吃到正宗的法國小菜。比如在慕尼黑火車站被金發碧眼的帥哥優雅地搭訕。當然,還有在穿梭於歐洲大陸的火車上跨年。想壹想那個場景—火車不疾不徐地駛過某個小鎮,樹影零落間露出小教堂的尖頂,微微透出溫黃的光芒。跨年的十二道鐘聲響起,透過結霜的車窗玻璃傳到獨身旅客的耳中。
新年伊始,已然啟程。轉瞬即逝的片刻,在顛簸的移動中捕捉。普天之下,誰人不是我友。人生路上,讓我趁年輕多做幾回過客。
我夢想中的鄉村遊
我是個怕累又怕冷的懶惰家夥,並總覺得歐洲這富貴悠閑之鄉(雖然暫時處於金融風暴之中),在稍微更有壹些錢、少壹些壓力的時候,玩起來更能貼近其本色。因此暢遊歐洲的計劃,被我暫時擱置,心中期待的是先把英國玩好。
時間,是天氣回暖而偶有雨的初夏。地點,是英格蘭的鄉村。住處,是古樸的鄉間小屋。同伴,是自己的影子和月亮。從午間小睡的夢中醒來,雨後濕漉漉的空氣中帶著清新。於是帶著相機和速記本出門。
不要像在城市旅行那樣,怕迷了路趕不上這班車、那場戲;迷失在鄉間時妳只要跟著花香走、跟著羊群走,壹移步就是壹處景、壹擡頭就是壹幅畫。去尋找波特小姐追尋的野兔,去走走簡奧斯丁和勒弗洛伊先生並肩而過的小徑。哦,從前,邊看英國電影和小說邊做的英國夢,是不是到了這裏才算體會到真諦?在舒和、純凈的氛圍裏,隔著距離遙看繁華都市裏的復雜人情,是不是在這裏那些寫字的女子才能找到心中的詩意?沒有倫敦的城市機器,只有溫煦的陽光、老磚堆砌的圍墻、綠茵茵的草場、和稻草堆的芳香。
不如歸去?
本來打算在此擱筆,不料家鄉傳來壹個消息打破了我關於未來旅行的夢幻泡泡,讓我重新陷入沈思。壹位可親可敬的親人離開了人世。當噩耗跨過時差、從大洋彼岸飄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使離別和永不再見的意義變得更加飄渺,讓年輕的我感到茫然而不知所措,許久之後才是沈甸甸的悲傷。
2012之初似乎是個難熬的冬天。網絡之上,我發現不少和我壹樣的留學生,隔著千山萬水為年邁體衰的親人祈福。並且嘆息著:早知道這個假期就回國了…怎麽沒有早壹點想到?!
我們離開故土求學於海外,本身就是壹個人在路上。當年我們走上留學之路,心裏最期盼的,也是那壹絲孤獨的浪漫、壹處自我思考的空間和壹些關於邂逅的美好幻想。努力的孩子們的獨立自強總是令人稱道。可是,年輕的獨行者們可曾想過身後甩下的、吃力地想要趕上他們步伐的、逐漸老去的親人們?多少年近五旬、甚至更年長的家人,讓我們驚奇地學會了使用各種復雜的視頻軟件,註冊了人人、微博甚至Facebook賬號!盡管如此,依然不在身邊,依然習慣性地報喜不報憂。
在青春年華的夢裏,總想告別家人的扶持,靠自己闖蕩出壹片天下;可是當回過頭來發現自己真的孑然壹身時,會不會孤獨感忽然爆發?
或許,在留學生們走夠了獨立探索之路後,也定要記得歸去,陪伴著熟悉的人壹起,看壹看那些曾經熟悉、現已略顯陌生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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