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晨第二次離家出走,是在他對世界絕望的時候,當時他家裏父母經常吵架,並且會把怒氣牽扯到他的頭上,學校裏還有幾個小混混正在對他糾纏不清,他覺得家裏和學校都待不下去了,就用同學的手機給他的爸爸發了壹條這樣的短信“爸媽,我不想上學了,我要離家出走,以前有哪咤剔肉還母,我沒有那種本事,我算了算以前幾年我的花費和以後大約會有的利息,以後我會還妳們五十萬的,然後我們壹刀兩斷。妳們自己照顧好自己。”阿晨萬念俱灰,當他發出這個短信後。然後這次他順著街道繼續往南走,他心裏很亂,他還什麽都沒有準備,似乎就要自己生活了,他在思考如何養活自己。當他走出人煙區,走到了發電站的時候,他突然有了輕生的念頭,他仔細的回憶起這幾年的生活,想努力的找到自己不自殺的理由,這幾年他早戀失敗,在家裏天天遭受著家庭冷暴力,在學校因為他唱歌好聽,每天都有幾個小混混纏著他,成績又是中等。阿晨越想越絕望。他向著發電站踏出了壹步,然後後面壹輛出租車停下來了,阿晨的姐姐挺著大肚子下來了,她問阿晨“妳想要幹什麽?”“我不想活了,妳別來管我。”阿晨的姐姐努力的拉著阿晨說“妳今天敢做傻事試試?”“妳拉著我也沒有用,這有車,以後我跑車底下。”“妳去啊,妳去的話我也去,妳要記住我是兩個人。”阿晨壹下呆住了,他看著姐姐的大肚子,覺得這是他的個人恩怨,不能連累到自己的小外甥,就只好和姐姐坐上車回去了。回家後,阿晨的父親壹直用著五十萬調侃著阿晨。阿晨由於自殺沒成功,也就提不起生氣的興趣,只能尷尬的笑著。
阿晨經常跟我說他年輕的時候看了太多的閑書,所以總是自命不凡。在整個高中三年,他從來沒有好好學習,他壹直想做出壹鳴驚人的事情,想以此來讓父母刮目相看,他當時成立過F4,然後他們四個抽空去學校旁邊的廣場擺地攤。他說他最初的想法是成立樂隊,但是由於硬件不行,他們就放棄了,轉而做另外壹些事情,例如去做論壇,做網站,做微電影等等。我聽後不住的感嘆他的高中生活之豐富。他回到“屁。”做網站交不起錢,做微電影只拍了壹部AV畫質的三級短片。所有的事情他們都沒有堅持超過三天。他整個高中都是這樣糾結又郁悶的度過的,忙忙碌碌卻又壹事無成,非常空虛。阿晨當時壹直在抗拒著學習,因為他以後只想當個民謠歌手,他認為他註定要退學,只是還不確定是在高中還是在大學。後來他聽說雲南那裏有很多的民謠歌手,他就覺得暫時先考到那裏吧,結果是他最終還是留在了河南省。他原計劃是打算報中文系的,結果卻去上了農學,因為阿晨的爸爸的上司就是農學出身的,於是就改了阿晨的誌願。他開始覺得命運的冥冥之中很殘忍。
關於大學,阿晨告訴我他年輕的時候喝了假酒,睡過了壹整個青春。阿晨上大學的第壹天就是驚艷的,當時他們正在軍訓,休息時間,阿晨唱了壹首歌,歌名是我想找個老婆。於是他就莫名其妙的成為了班長。剛開始的時候他很興奮,因為高中的時候他的班主任說大學能當上班長的人都很厲害。阿晨於是就覺得自己很厲害。每天不停地忙著組織各種活動,填寫各種表格,覺得日子蠻充實的。阿晨住的是六人寢室,不過只住了五個人。阿晨的下鋪住的是個學霸,叫小蔡,入學成績第壹名,拿到了三千塊獎學金,不過當他知道他的獎學金其實就是把助學金換了壹個名頭而已後,他長呼了壹聲媽的。他的表哥是阿晨大學裏的大學教授,他的夢想是像他表哥壹樣。阿晨對面的下鋪是壹個瘦黑瘦黑的小個子,叫小巖,整天沈迷遊戲,不可自拔,他說他以後想打職業,想做直播。他每天dnf掛機,然後玩著英雄聯盟。他雖然這樣說,可是他的英雄聯盟連阿晨都打不過,怎麽形容呢?就是萬年青銅五,絕世大坑。阿晨說有壹次他看見小巖在和別人互罵,阿晨覺得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就告訴小巖,讓他問跟他罵的人的地址。於是小巖就又get了壹招,每次和別人罵的時候就要別人地址,裝做壹副黑社會老大的樣子,把對面唬的壹楞壹楞的。阿晨對面鋪子的是個熱愛騎行的兄弟,曾經從學校騎到北京。
阿晨就這樣忙忙碌碌過了壹年,壹年後的暑假,他和以前的高中兄弟,聚會,知道了壹件事,關於林繪的。阿晨高中的時候喜歡過壹個姑娘,叫林繪,不過多次告白後都沒有成功,本來他是不打算放棄的,但是在最後壹次告白的時候,林繪的表現把阿晨嚇住了,讓他從此放棄了告白的念頭。當時他在元旦晚會上為林繪唱了壹首《壹次就好》,林繪安靜的聽完後,把阿晨叫了出去,帶著阿晨進入了學校的小樹林裏,正當阿晨後悔沒有買避孕套的時候,林繪向阿晨跪了下來,求著阿晨,讓他以後不要再來纏著他了,阿晨呆了壹下,也給林繪跪了下來說以後再也不纏了。這次高中同學聚會的時候,阿晨的兄弟告訴他林繪墮過胎,阿晨內心壹沈,讓他兄弟繼續說。林繪在初二的時候交過壹個男朋友,然後初三男生變心,林繪很傷心,後來上高壹的時候,男生又跑回來找到林繪,花言巧語的把林繪哄上了床,然後林繪就懷孕了。林繪的媽媽知道後把林繪打了壹頓,然後去找男生,不過太難了,那個男生壹家人都是縣裏黑社會的,林繪的媽媽只能生啞巴氣,林繪吃啞巴虧。後來林繪就對愛情這種事很灰心,而且很害怕花言巧語的男生。對了,很久前林繪的父母就離異了,她壹直都很缺乏安全感。
阿晨握緊了拳頭,覺得胸口發悶,他想要做點什麽,可是又卻覺得無能為力,他想起來了以前高中追她的時候,第壹次告白失敗,阿晨並沒有灰心,他決定要給林繪寫壹首歌,於是就每天晚上寫完作業後壹直不停地聽歌,抄歌詞,寫句子,時常寫到趴在桌子上睡著,白天上課的時候他也在壹直重復著幾個句子。不過當他的歌還沒有寫好,情人節就到了,他認為告白的時間比告白的方式重要壹點,於是就把歌放壹邊,找同學借了五塊錢,為林繪買了杯奶茶,當時的阿晨非常窮,他在大學以前從來沒有過零花錢。結果第二次告白也沒有成功。在快畢業的時候,阿晨拿著厚厚的歌詞,覺得很難過,他自己哼著上面的歌,然後把歌詞本給燒了。後來阿晨再也沒有寫出來壹首歌,他說那天他把他的才華壹起燒掉了。
阿晨的胸口上有壹道傷口。是在他大二的時候留下來的,當時他因為受了林繪事情的刺激,回到學校後立刻辭去了班長的職務,他覺得自己該開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組建樂隊。他從吉他開始學起,他從壹個學長手裏買了壹把五弦的吉他,學長告訴他說這把吉他按壹根弦可彈民謠,去壹根弦可當貝斯。阿晨被這把吉他的多功能性打動了,就買下了它。阿晨用了壹個月的時間學會了單弦,又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學會了和弦。阿晨覺得時機快要成熟了,他準備自己先多走幾個地方,體驗壹下流浪的感覺,寫幾首歌,然後再後來找人組樂隊。可是問題來了,阿晨暈車,連五個站的公交都能讓他痛不欲生,他壹想到要去遠方肯定要坐車,坐車就難受,難受就會吐,本來河南人就被黑的夠慘了,他不能再丟河南人的臉。而且更要命的是阿晨害怕孤獨。害怕壹個人。雖然他時常內心覺得孤獨。他想要找人陪同壹起去流浪。他找到了那個喜歡騎行的室友,喜歡騎行的室友說騎車去吧。阿晨猶豫不決。
讓阿晨的猶豫不決變成萬念俱灰的是因為壹個女人。這個女人叫高爽,芳齡二十二,長相美麗,為人善良,待人溫柔。阿晨從入學起壹直暗戀著她,而且沒有人知道這件事,高爽不僅不知道這件事,而且連阿晨是誰她都不知道。事情發生在朗朗乾坤之下,整個學校都在睡著午覺,只有三個人沒有睡,阿晨,高爽和壹個陌生男子。男子站在教學樓頂用刀子抵著高爽的脖子,他覺得很難過,他本來打算要捅高爽壹刀子,然後跳樓自殺的,結果沒有觀眾,只有眼前這個傻帽。阿晨站在他們對面,先是壹陣驚慌,然後理了理頭發,鎮定下來問“妳要殺她?”
“不是,只是捅壹刀子。”男子回答到。
“為什麽呢?”
“因為我恨她”
“嗯,這樣就說的通了”阿晨捏著下巴,高爽聽到後壹臉驚慌。“這樣吧,妳捅我壹刀吧,然後把她放了”
“我恨的是她又不是妳”
“妳看,妳恨她,所以妳捅她壹刀子,很合理。我愛她。所以我替她被捅壹刀,不也是很合理嘛,而且妳捅了我後。還不用跳樓的,妳這是賺的”
男人思考了壹會兒,就放開了高爽,捅了阿晨壹刀,阿晨昏倒之前問他“妳為什麽恨她?”
“因為她男朋友給我放高利貸”
“靠!”然後阿晨陷入了黑暗。
後來阿晨出院,回到寢室,騎行的室友把自行車賣了,學霸室友玩起來英雄聯盟,想打職業室友繼續在電腦前噴著隊友。阿晨嘆著氣把吉他放閑魚上賣了。
阿晨把故事說完後喝了壹杯酒,連吃了五根串兒,我看著他好壹會兒說“關於妳放棄妳的夢想的真正故事是什麽?”阿晨手壹頓,我又繼續問道“關於高爽的真正故事又是什麽?”阿晨搖了搖酒杯說“我不是說了嘛,年輕的時候喝了假酒。睡過了壹整個青春。”
燒烤攤旁邊放起了壹首歌,阿晨看著街上慢慢的跟著唱了起來:
雨後有車駛來
駛過暮色蒼白
舊鐵皮往南開
戀人已不在
收聽濃煙下的
詩歌電臺
不動情的咳嗽
至少看起來
歸途也還可愛
琴弦少了姿態
再不見那夜裏
聽歌的小孩
時光匆匆獨白
將顛沛磨成卡帶
已枯卷的情懷
踏碎成年代
就老去吧
孤獨別醒來
妳渴望的離開
只是無處停擺
就歌唱吧
眼睛瞇起來
而熱淚的崩壞
只是沒抵達的存在
青春又醉倒在
籍籍無名的懷
靠嬉笑來虛度
聚散得慷慨
輾轉卻去不到
對的站臺
如果漂泊是成長
必經的路牌
妳迷醒歲月中
那貧瘠的未來
像遺憾季節裏
未結果的愛
弄臟了沒壹頁詩
吻最疼痛的告白
而風聲吹到著
已不需要釋懷
就老去吧
孤獨別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