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居高位,豈無實利?利有幾分?當時壹個老百姓壹年的生活費用是20貫,而擔任過樞密副使的包拯,壹年光基本工資就是3600貫,購買力折合現在人民幣,大約3000萬。除此之外,還有大量“補助”。如果是地方官的話,還有20到2頃不等的職分田。這些薪水足夠使文官過上精致的生活。如果那時候哪個文官說自己過得清貧,兩袖清風之類的,那簡直是放屁。
不過歷朝歷代,若是武官功位過高,則易生大亂;文官位置過高,則易生奢靡。北宋文官奢靡的壹個方向點便是納妾成風。
北宋朝廷有壹個規定,地方官員上任,不能帶家眷。因此許多地方官購買姬妾,以便於照顧自己。此外,還有壹點很重要,納妾是為了滿足官員們的各種欲望。比如說有的人納妾是為了生育子嗣、延續香火,有的人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身份,還有的人是因為貪戀美色,正如宋朝文人所寫的“奇花不比尋常艷”。
典型代表要數我們的大詞人大文豪蘇東坡,這位曾經寫下了“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的癡情男子,家中便有不少妾室,蘇軾自己也說“予家有數妾”,最著名的當屬說過蘇軾壹句“不合時宜”的王朝雲。不過後來蘇軾木秀於林,以至於受官場排擠的時候,只得將所有的姬妾全部送於了梁姓朋友——當時姬妾的地位極低,約摸與家中仆人差不多。
這其中還有壹個後話:宋徽宗時候,大宦官梁師成,便是蘇軾的壹名姬妾在梁府所生,生時不足月,從時間上判斷應是蘇軾的兒子。對於這件事,蘇軾的家人、門生也沒有壹個人提出過質疑。,
後來梁師成權傾朝野,甚至積極幫助蘇軾的兒子,甚至專門對賬房先生交代:“蘇學士用錢,壹萬貫以下的話,不用稟告我。”
轉過來說說北宋時期姬妾的來源,第壹,市場購買。北宋商品經濟發達,形成了非常成熟的“妾市場”,壹般都要通過牙儈(就是中介)來進行買賣,價格不等,差不多80貫就能買到壹個美妾了。第二,朋友贈予。妾的地位很低,好友之間可以相互贈送,蘇軾就沒少送人。第三,強搶掠奪。這種情況也是存在的。
不過規矩還是有的:第壹,正室必須同意;第二,逃亡的,地位身份不配的,任職地的民女,都不準納為姬妾,尤其是女藝人,觸犯的話六十大板伺候;第三,正室壹直無出,又不同意納妾的,父母可以為其張羅納妾事宜;第四,納妾不同於娶妻,只許稍些銀兩物資,壹頂青衣轎裝著所納之人,從側門或者角門進屋,不拜天地,不拜父母,只向大老婆磕頭,進茶,便可。壹“納”壹“娶”,天壤之別,不過同理,所納之人也不需要有嫁妝之類的物資,只須人進門就好了。
納妾在北宋有多風行?我們戲文裏常呼的“青天大老爺”包拯,也未能免俗;同樣未能免俗的,還有大詞人李清照的丈夫趙明誠。
不過不俗的畢竟有人。壹是王安石,另壹個是王安石的死對頭司馬光,對,就是那個砸缸的司馬光。
王安石主持變法,政敵遍布朝野,其中不乏吹毛求疵、沒病找病、“洗垢求其瘢痕”的整人專家,但是在王安石的生活問題上,沒有壹個人說出壹個“不”字。據說夫人給王安石買來壹個美妾,結果王安石又把人家給送了回去,與前夫破鏡重圓去了。
著名理學家邵雍之子邵伯溫著《河南邵氏聞見錄》壹書,卷十壹記載了這樣的壹件事:王荊公知制誥,吳夫人為買壹妾。荊公見之,曰:“何物也?”女子曰:“夫人令執事左右。”安石曰:“汝誰氏?”曰:“妾之夫為軍大將,部米運失舟,家資盡沒猶不足,又賣妾以償。”公愀然曰:“夫人用錢幾何得汝?”曰:“九十萬。”公呼其夫,令為夫婦如初,盡以錢賜之。
可知王安石頗有柳下惠之風,此中君子了。
另壹個司馬光情況更為特殊:司馬光結婚三十年,妻子壹直無出,心中慚愧,便買了壹美妾放進司馬光室內,結果被司馬光轟了出來。後來其妻與丈母娘又買來壹美婢女,放進司馬光室內,結果又被司馬光轟了出來。司馬光終其壹生,與夫人感情融洽,記載有說,妻子要在元宵節出去看燈,司馬光也戀戀不舍,道:“家裏也有燈,幹嘛非要去街上看?”其妻說道:“不止看燈,也可以看看遊人吶。”司馬光嗔怪道:“難道我就不是人嘛?”夫妻和諧,可見壹斑。
與這兩人境況比較相同的,還有嶽飛。嶽飛軍營數年,不碰官妓,也不納妾,同僚看不下去,便送了自己壹美妾與他,結果嶽飛隔著簾子問:“妳若真的跟我,那以後便是粗茶淡飯,麻布衣衫,妳能受得了嗎?”然後女子便被嚇了回去。
還有個極其有趣的事情:北宋時期名臣張詠,出身貧寒,少有誌向,除了在治理百姓上有壹招,他還數次被派往前去平亂(宋朝時期雖然經濟發達,但是農民造反、起義的次數卻非常多)。張詠最突出的業績就是治蜀,宋太宗時期蜀地數次叛亂,壹來這裏本身糧草豐厚,為叛亂墊下物資基礎,二來這裏宋朝初期由於官員欺壓當地百姓太過嚴重,百姓苦不堪言,只能起義造反。在張詠到了這裏之前,太宗皇帝已經派人前往鎮壓起義,但是效果也就是壹般般,而這個敢作敢為的張詠到了之後,將幾個起兵造反的首領俘獲,可以說是文武雙全。就是由於當時入川的官員都是要冒生命危險的,因此朝廷禁止官員帶家眷,去那裏就相當於拿命謀個出路,當官的也不願意把家人都搭上。
張詠入川,手下官員都知道他為人正直,執法嚴厲,所以都沒敢帶家眷,甚至連小妾都不敢納。張詠發現這個問題後,並沒有直接允許手下官員納妾,而是自己當著所有人的面納了好幾房的小妾。上行下效,手下官員看到張詠壹口氣納那麽多的小妾,知道張詠對納妾這件事並不反對,慢慢的便也開始納妾,壹納妾,諸位官員的心思也就慢慢的安定下來了。
等到蜀地平亂之後,張詠在這裏也呆了四年,朝廷見他業績相當不錯,便將他調往杭州。
在出發之前,張詠做了壹件讓所有人都驚訝的事,那就是他公開為自己的幾位妾室找夫家,要知道在宋朝再嫁可不是壹件易事,並且張詠還告訴所有人,娶他小妾的費用他出壹部分。壹時間很多人都不知道張詠的葫蘆裏賣什麽藥,並且在選擇娶他小妾的時候,小妾的父母也都會在場,而他們在場的目的就是證明這些小妾全部都是處子之身。原來他納的小妾目的就是要讓手下官員知道,他不反對納妾,只要是入川之後安穩從政為百姓、為朝廷就可以,後來那些娶他小妾的人都是開開心心的。
這便不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了,常年住在花叢中,仍能潔身自好,不為所動,古往今來,人不多矣。
張詠還壹直都被英國人尊敬到現在,因為他在六十歲的時候發明了“交子”,也就是銀票,到現在倫敦的英格蘭銀行中央的壹個天井裏,種著壹棵在英國少見的中國桑樹。因為張詠發明的"交子"原材料就是桑樹葉,他也是“紙幣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