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感受到春天有節奏且溫暖的呼吸。生命中所有的謀劃都不動聲色,壹切都如期而至,大地變得鮮亮、生動和燦爛。陽光、山巒、田野、雨、風、溝壑、古塔、樹林、花草、村莊、民房、農具、羊群等,松散地排列、混合在壹起,復雜多姿而充滿變幻。
在我們看來,把它們有機地結合在壹起該有多麽困難。但是,春天有這樣的能力。眼下所有的壹切都不再孤立,它們相互耳語、相互撫摸、相互傾聽、相互滲透,達成默契,充滿著和諧。春天是最優秀的設計師,它使萬物皆有自己的顏色:鵝黃、鮮紅、絳紫、深綠、藏青、棕褐、天藍、雪白、碳黑……它們交相輝映,渾然壹體。我們不禁感慨春天的造化之神奇和超絕。
其實,不止這些。還有時光、夢想、愛情、詩歌、音樂、綠色、溫馨、美酒、欲望等,加快了生長、交流和編織。於是,我們覺得自己年輕,生命和意誌迅疾地膨脹起來、張揚起來。
遼西擁有眾多的丘陵。遼西大地就像壹片大海,丘陵就是大海中湧起的波濤。壹串串地名為遼西地形、地貌寫下了生動的註釋:木頭城子、七道嶺、梁圖溝、黑牛營子、水泉、西五家、松嶺門、紅石砬、饅頭營子、溝門子、楊樹灣、三道河子、佛爺洞……這些地方,大多散落丘陵的褶皺裏,凸凹起伏,若隱若現。春天在這些地方,總是留下更多的目光和熱情。春天駐足在山山溝溝、坡坡坎坎、坑坑窪窪的深處,忘乎所以。
我們終於明白,這裏為什麽擁有更加充足、更加飽滿的春光了。乍看壹座山門,似乎沒有什麽特別。可是,當妳從山門進入山裏的時候,可能會大吃壹驚。那壹望無際桃花、杏花、梨花,還有數不清的不知名的野花和樹木叢林,香氣襲人,小橋、流水、人家,炊煙裊裊。村莊很小,三三兩兩的民房,還有樸實的村民,樸實的笑臉,樸實的話語。蜜蜂、蝴蝶、麻雀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牛羊搖著尾巴悠閑地啃吃著花草。這些,可能妳都沒有事先想到。“好壹個世外桃源。”便從妳的口中滑脫而出。在遼西,這樣的地方有許多,比如,劈山溝,槐樹洞、鴿子洞、鳳凰山、大黑山。
雨是春天的魂,沒有雨的春天是不可想象的。在遼西,幹旱已成了春天最大的敵人。在遼西,世世代代的農人都祈求老天的大恩大德,那就是下雨。若沒有雨,春天常被幹旱折磨得面黃肌瘦、無精打采、痛苦不堪。只有雨才會化為春天的血液,讓春天變得強壯和美麗。沒有雨,天是就像壹個老太太,皮膚幹燥且醜陋。終於有壹場透雨從天而降,接著又壹場,空氣清新如瓊漿。大地上壹切都熱鬧起來了,壹幅寫意的春耕圖活脫脫地展示出來:農人、牛、馬、車、犁、田壟、種子、肥料、孩子、歡笑、汗水、希望、夢想……我們隱隱約約看到,小麥、玉米、高粱、谷子、大豆、棉花、油菜蓬逢勃勃生長的樣子,以及農人在秋天收獲的樣子。
我在遼西的壹個叫南營子的村莊感受著春天的壹切。春天來了,遠遠望去,壹個個莊村漸次消失了。不是村莊走丟了,而是村莊被掩藏的林木叢裏。村是村莊的重要組成,在村莊裏周圍以及家家戶戶的房前到後,都長著的高高低低、密密麻麻的樹木,冬天樹木光禿禿的,並不引人註目。在春天,這些樹木像變魔術似的,將村莊藏在自己的袖子裏。春天裏的老屋變得興致勃勃,所有的窗子都打開了,春天可以從窗子自由出入,陽光、綠色、香味、溫度、聲響、快樂,溫柔地傳遞和流動,壹直滲到妳的心田。火炕吸足了春天的熱力,變得十分妥貼。餐桌上,是春天的影子:小蔥、韭菜、菠菜、黃瓜、豆角、白菜,青氣氤氳。
我端詳著院子核桃樹如何張開巴掌大的葉子,看黃豆粒大般大的核桃如何變成雞蛋般大的綠家夥。燕子飛入堂屋忙忙碌碌銜泥建巢,麻雀在樹上嘰嘰喳喳談論著兒女故事,鴿子在房頂上打打鬧鬧。當夜幕降臨,我躺在老屋的火炕上,遲遲不能入睡。我感受春天的溫熱和親切,我感覺到春天滲透到我的皮膚中的進度。
不知妳是否知道在春天裏挖野是多麽的有趣,其意義多麽的非比尋常。野菜是春天給人們的第壹個祝福,壹場春雨過後,山坡上,遍地都是野菜:苣蕒菜、苦麻子、苦碟子、婆婆丁、馬齒莧、貓爪子……壹只筐加壹把挖菜刀,這是收獲野菜的全部工具。
有時,為了收獲更多的野菜,可以再帶上壹條大口袋。山坡地是野菜集中生長的地方,挖完壹片地,還有另壹片地,妳今天挖過了,過幾天它又長了出來,越挖越長,妳是永遠挖不完的。野菜遍地都是,密密麻麻,連綿不絕。妳挖著挖著,當妳壹轉身,忽然發現剛挖過的野菜忽又冒了出來,妳說怪不怪。這是妳眼花了,因為野菜實在是太多了,已經使妳眼花繚亂了。如今懷想起來,在春天的田野裏挖野菜,也許比作壹百首更具有詩意,那種自由的感覺、收獲的感覺、腳踏實地的感覺,真是難得的。當妳的生活離它遠去的時候,才覺得它的彌足珍貴,而且不能再來。
時間在大地上飛翔,春天的景致像電影裏的畫面,總是飛快地切換,如同魔術大師的手段壹般。使人真正感到時間匆忙的樣子。壹夜春風,壹片的壹片的鮮花開了,壹片的壹片的林子葉綠了。不經意間,花剛剛落下,壹轉身的工規,果實已長出了壹串串的,枝頭已經下沈了許多,不經意間已經碰了妳的臉。莊稼、樹木、雜草瘋長起來,大地很快被切割成了大大小小的方形、條形、三角形等綠色板塊,板塊的顏色在變:淺黃、淺綠、深綠、墨綠。壹切植物都能夠在春天裏找到自己恰當的位置,並用強大的事實證明,每壹種生命都是不能隨意蔑視和忽略的。壹切來得都太快了,感到猝不及防。春天總是輕而易舉穿越我們的想象力。
美好的事物總是含有某種無端的寂滅,這種悲劇讓它更加令人難以割舍。某年的春天裏,我二姑門前的桃花剛剛開放,七十九歲的二姑走了。此後多年以來,我壹看到盛開的桃花,就想起長那善良和藹小腳二姑,想起二姑吃苦的壹生,日子艱難的壹生,想起她對春天的留戀,還有她對我的壹個個好處和疼愛。春天裏,田野裏再也見不到二姑的忙碌的身影了,她的肉體和靈魂歸於田野。某年春天裏,我的壹位文友走了。他生前留下了散文集《雨走青紗》,這是對遼西這塊土地壹個不小的貢獻。在他的散文中,有壹句叫做“春天是太陽孵出的小雞”。他寫過很多的好句子,但我特別喜這壹句。讀他的作品也是對他的壹種懷念吧。
在春天的夜晚裏,我常常無端地興奮和失眠。壹個愛鄉又愛文字的人,被春天的鄉村同化和感染。春天以它巨大的能量,彌漫我的記憶,使我的思緒異常洶湧。如此溫馨的夜晚,該是多麽好的發揮想象力、編織夢想的時光。我把自己的野心和期盼無窮地放大、放大,我變得忘乎所以、激情高漲。我試圖走進春天的每壹個角落,看每壹種不同的事物,聽每壹種不同的聲音。身體有限而心靈無限,人不能約束自己的心靈。即使許許多多想法的不能實現,但我們仍然需要夢想。夢想是生命的養分。
我曾有壹個願望,就是到遼西家鄉的老屋裏,整整住上壹個春天。讀書、寫作、耕種和走動。不要怕勞動,是勞動讓我們幸福和快樂。不要停止寫作,寫作讓我們更具有審美的眼光。我要在老屋前面的院子裏種下十幾種作物,看它們破土而出,看它們生長、開花、結果,領略春天的創造力,感悟生命的神奇和偉大,以此來拯救我萎縮和枯竭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喚起我對土地的向往和愛心。
春天在遼西大地上從容優雅地徜徉著,撒落風情萬種。
我們感受到春天有節奏且溫暖的呼吸。生命中所有的謀劃都不動聲色,壹切都如期而至,大地變得鮮亮、生動和燦爛。陽光、山巒、田野、雨、風、溝壑、古塔、樹林、花草、村莊、民房、農具、羊群等,松散地排列、混合在壹起,復雜多姿而充滿變幻。
在我們看來,把它們有機地結合在壹起該有多麽困難。但是,春天有這樣的能力。眼下所有的壹切都不再孤立,它們相互耳語、相互撫摸、相互傾聽、相互滲透,達成默契,充滿著和諧。春天是最優秀的設計師,它使萬物皆有自己的顏色:鵝黃、鮮紅、絳紫、深綠、藏青、棕褐、天藍、雪白、碳黑……它們交相輝映,渾然壹體。我們不禁感慨春天的造化之神奇和超絕。
其實,不止這些。還有時光、夢想、愛情、詩歌、音樂、綠色、溫馨、美酒、欲望等,加快了生長、交流和編織。於是,我們覺得自己年輕,生命和意誌迅疾地膨脹起來、張揚起來。
遼西擁有眾多的丘陵。遼西大地就像壹片大海,丘陵就是大海中湧起的波濤。壹串串地名為遼西地形、地貌寫下了生動的註釋:木頭城子、七道嶺、梁圖溝、黑牛營子、水泉、西五家、松嶺門、紅石砬、饅頭營子、溝門子、楊樹灣、三道河子、佛爺洞……這些地方,大多散落丘陵的褶皺裏,凸凹起伏,若隱若現。春天在這些地方,總是留下更多的目光和熱情。春天駐足在山山溝溝、坡坡坎坎、坑坑窪窪的深處,忘乎所以。
我們終於明白,這裏為什麽擁有更加充足、更加飽滿的春光了。乍看壹座山門,似乎沒有什麽特別。可是,當妳從山門進入山裏的時候,可能會大吃壹驚。那壹望無際桃花、杏花、梨花,還有數不清的不知名的野花和樹木叢林,香氣襲人,小橋、流水、人家,炊煙裊裊。村莊很小,三三兩兩的民房,還有樸實的村民,樸實的笑臉,樸實的話語。蜜蜂、蝴蝶、麻雀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牛羊搖著尾巴悠閑地啃吃著花草。這些,可能妳都沒有事先想到。“好壹個世外桃源。”便從妳的口中滑脫而出。在遼西,這樣的地方有許多,比如,劈山溝,槐樹洞、鴿子洞、鳳凰山、大黑山。
雨是春天的魂,沒有雨的春天是不可想象的。在遼西,幹旱已成了春天最大的敵人。在遼西,世世代代的農人都祈求老天的大恩大德,那就是下雨。若沒有雨,春天常被幹旱折磨得面黃肌瘦、無精打采、痛苦不堪。只有雨才會化為春天的血液,讓春天變得強壯和美麗。沒有雨,天是就像壹個老太太,皮膚幹燥且醜陋。終於有壹場透雨從天而降,接著又壹場,空氣清新如瓊漿。大地上壹切都熱鬧起來了,壹幅寫意的春耕圖活脫脫地展示出來:農人、牛、馬、車、犁、田壟、種子、肥料、孩子、歡笑、汗水、希望、夢想……我們隱隱約約看到,小麥、玉米、高粱、谷子、大豆、棉花、油菜蓬逢勃勃生長的樣子,以及農人在秋天收獲的樣子。
我在遼西的壹個叫南營子的村莊感受著春天的壹切。春天來了,遠遠望去,壹個個莊村漸次消失了。不是村莊走丟了,而是村莊被掩藏的林木叢裏。村是村莊的重要組成,在村莊裏周圍以及家家戶戶的房前到後,都長著的高高低低、密密麻麻的樹木,冬天樹木光禿禿的,並不引人註目。在春天,這些樹木像變魔術似的,將村莊藏在自己的袖子裏。春天裏的老屋變得興致勃勃,所有的窗子都打開了,春天可以從窗子自由出入,陽光、綠色、香味、溫度、聲響、快樂,溫柔地傳遞和流動,壹直滲到妳的心田。火炕吸足了春天的熱力,變得十分妥貼。餐桌上,是春天的影子:小蔥、韭菜、菠菜、黃瓜、豆角、白菜,青氣氤氳。
我端詳著院子核桃樹如何張開巴掌大的葉子,看黃豆粒大般大的核桃如何變成雞蛋般大的綠家夥。燕子飛入堂屋忙忙碌碌銜泥建巢,麻雀在樹上嘰嘰喳喳談論著兒女故事,鴿子在房頂上打打鬧鬧。當夜幕降臨,我躺在老屋的火炕上,遲遲不能入睡。我感受春天的溫熱和親切,我感覺到春天滲透到我的皮膚中的進度。
不知妳是否知道在春天裏挖野是多麽的有趣,其意義多麽的非比尋常。野菜是春天給人們的第壹個祝福,壹場春雨過後,山坡上,遍地都是野菜:苣蕒菜、苦麻子、苦碟子、婆婆丁、馬齒莧、貓爪子……壹只筐加壹把挖菜刀,這是收獲野菜的全部工具。
有時,為了收獲更多的野菜,可以再帶上壹條大口袋。山坡地是野菜集中生長的地方,挖完壹片地,還有另壹片地,妳今天挖過了,過幾天它又長了出來,越挖越長,妳是永遠挖不完的。野菜遍地都是,密密麻麻,連綿不絕。妳挖著挖著,當妳壹轉身,忽然發現剛挖過的野菜忽又冒了出來,妳說怪不怪。這是妳眼花了,因為野菜實在是太多了,已經使妳眼花繚亂了。如今懷想起來,在春天的田野裏挖野菜,也許比作壹百首更具有詩意,那種自由的感覺、收獲的感覺、腳踏實地的感覺,真是難得的。當妳的生活離它遠去的時候,才覺得它的彌足珍貴,而且不能再來。
時間在大地上飛翔,春天的景致像電影裏的畫面,總是飛快地切換,如同魔術大師的手段壹般。使人真正感到時間匆忙的樣子。壹夜春風,壹片的壹片的鮮花開了,壹片的壹片的林子葉綠了。不經意間,花剛剛落下,壹轉身的工規,果實已長出了壹串串的,枝頭已經下沈了許多,不經意間已經碰了妳的臉。莊稼、樹木、雜草瘋長起來,大地很快被切割成了大大小小的方形、條形、三角形等綠色板塊,板塊的顏色在變:淺黃、淺綠、深綠、墨綠。壹切植物都能夠在春天裏找到自己恰當的位置,並用強大的事實證明,每壹種生命都是不能隨意蔑視和忽略的。壹切來得都太快了,感到猝不及防。春天總是輕而易舉穿越我們的想象力。
美好的事物總是含有某種無端的寂滅,這種悲劇讓它更加令人難以割舍。某年的春天裏,我二姑門前的桃花剛剛開放,七十九歲的二姑走了。此後多年以來,我壹看到盛開的桃花,就想起長那善良和藹小腳二姑,想起二姑吃苦的壹生,日子艱難的壹生,想起她對春天的留戀,還有她對我的壹個個好處和疼愛。春天裏,田野裏再也見不到二姑的忙碌的身影了,她的肉體和靈魂歸於田野。某年春天裏,我的壹位文友走了。他生前留下了散文集《雨走青紗》,這是對遼西這塊土地壹個不小的貢獻。在他的散文中,有壹句叫做“春天是太陽孵出的小雞”。他寫過很多的好句子,但我特別喜這壹句。讀他的作品也是對他的壹種懷念吧。
在春天的夜晚裏,我常常無端地興奮和失眠。壹個愛鄉又愛文字的人,被春天的鄉村同化和感染。春天以它巨大的能量,彌漫我的記憶,使我的思緒異常洶湧。如此溫馨的夜晚,該是多麽好的發揮想象力、編織夢想的時光。我把自己的野心和期盼無窮地放大、放大,我變得忘乎所以、激情高漲。我試圖走進春天的每壹個角落,看每壹種不同的事物,聽每壹種不同的聲音。身體有限而心靈無限,人不能約束自己的心靈。即使許許多多想法的不能實現,但我們仍然需要夢想。夢想是生命的養分。
我曾有壹個願望,就是到遼西家鄉的老屋裏,整整住上壹個春天。讀書、寫作、耕種和走動。不要怕勞動,是勞動讓我們幸福和快樂。不要停止寫作,寫作讓我們更具有審美的眼光。我要在老屋前面的院子裏種下十幾種作物,看它們破土而出,看它們生長、開花、結果,領略春天的創造力,感悟生命的神奇和偉大,以此來拯救我萎縮和枯竭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喚起我對土地的向往和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