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壹場雨最好,小麥需要它,地裏的薺菜,也正等著雨水的滋潤。吃壹頓用薺菜做餡的餃子,會嗅到撲鼻的清香,那才是春天的味道呢,讓人誤以為壹口壹口地在吃春。
天愈加地多變,雨沒來,十多年來最大的壹次沙塵暴席卷了北方,北京尤甚。在北京的朋友在圈裏發了圖片,稱是魔幻現實主義。還有人稱,沙塵暴壹來,北京就像是回到了北宋。是啊,大都市的天地即刻如泛黃的膠片,讓人疑心現實的真實感。
下午,小城的天開始迷蒙,風從北方刮來,將在空中漂浮的沙塵灑落在小城。風不大,卻有雨絲般的涼。
說好了的去挖野菜,不會因這樣的天氣而作罷。邀請的三個好友,在集合地點碰頭。我們沿著椒鄉大街壹路向北。去年曾去過的壹塊地,有著大片的薺菜;今年,應該還會長出許多吧。
大路兩旁飄動著嫩綠綿長的柳絲,同去的梓欣問我:怎麽比城裏的柳樹顯得綠且柳絲長呢?我想不出道理,隨口答道:路兩旁的樹春風眷顧得多,情意就綿長。
北湖扯動著綠綢子,四周的垂柳像壹縷縷絲線漂遊;岸上有壹片桃花林,花瓣投影到湖中,就是綠綢上的點綴。
小陸忘記了任務,在湖邊、柳旁、桃花和梅花樹叢接連地拍照。我催促著她倆,要她們快快趕往目的地。梓欣說,俺不以挖野菜為主,就是來賞景的。小陸附和道,正是,正是。
“這些妳都沒見過嗎?城裏到處是花紅柳綠啊!”同去的老趙問梓欣。
梓欣說,雖是城邊,壹次沒來過,壹天到晚兩點壹線地耗費挽留不住的青春;我真不知道城外的景色這麽美!
我騎車在前,最先到達了那塊地。
我訝然失色,那塊白地怎麽變成麥田了呢?那原是種棉花的地塊,春天沒有耕種的時候,就是壹塊白地。老趙隨後趕到,同我壹樣,臉上掛著失望之色。
梓欣和小陸壹點不生氣,梓欣拿著新買的兩把小鏟子,在欻欻摩擦著。梓欣說,那咱們就不挖了唄,去環城水系轉轉啊!
在往水系走的小道旁,有種著菠菜和芫荽的小塊地,它們長得不高,卻綠油油地壯。梓欣覷我壹眼,說,野菜找不到,就薅兩把菠菜芫荽吧!
我哈哈笑,想吃菠菜,街上多的是,兩塊錢壹大把子。小陸對我說,跟妳開玩笑呢,倒當真了。
不能這樣空手回家,就沿著水系的堤岸壹直前行。我和老趙在前,梓欣和小陸在後。下得堤岸,來到壹個小路邊,還真有不少薺菜,心頭為之壹振。慌忙拿出鏟子,在滿是草叢中壹棵壹棵地挖出薺菜。薺菜還沒開出白花,不老不嫩正好。老趙也下來車子,在路邊鏟著。梓欣和小陸毫無興趣,站在壹邊玩著手機。梓欣說,您給我說說怎麽吃吧。
我壹邊鏟著,壹邊給她倆介紹著,這薺菜啊,起碼有三種吃法:壹個是涼拌,就是用開水焯後,切碎,用蒜泥調著吃;再壹個就是做蒸菜,按照其他蒸菜的步驟做就是了;第三,也是最好的吃法,包薺菜餃子。
梓欣說,那好吃嗎?是不是有壹種苦澀的味道?
不是,不是。老趙打斷她的話,說,比任何餡的餃子都好吃,包括牛肉大蔥、韭菜雞蛋等。
切記,做餃子餡時,千萬不要用開水焯,除了姜絲外,不要加任何佐料,肉不要太瘦。我補充道。
小陸不相信似的看著我倆。我看到小陸壹副饞像。
梓欣還是沒有被打動,她和小陸推著車子繼續前行。她喊道,我們到前邊給妳們先找啊!
不壹會,我的袋子就滿了。老趙忍不住發了個朋友圈。
梓欣和小陸壹棵薺菜也沒挖,早早地在壹塊高地上等我們。梓欣穿著藍色風衣,小陸穿著紅色風衣,風將她們的風衣掀動得呼呼作響。
那片高地南有壹片小樹林,落滿了麻雀,看上去,像是老樹葉沒掉光的樣子。小陸頑皮,梓欣跟著熱鬧,呼喊著、驅趕著這壹大群的麻雀。麻雀飛起來,像刮過壹陣風。它們壹齊飛到附近的橋頭,顯得密密麻麻。梓欣詩情大發,但想不起來詩句,只好啊啊啊地吼著,然後說壹聲怎麽這麽好啊!
恰在這時,二十多米之外的邯黃鐵路上,自北往南過來壹列火車,梓欣大叫,怎麽這麽巧呢,在這裏遇見了火車,這是第壹次看到耶!我告訴她,壹天經過十來列呢,早就習以為常了。
天空的色調愈發地黃,風也越來越大,我們準備返回。壹路順風,到得人民路東頭,梓欣茫然地問,這是到哪兒了啊?我和老趙哈哈大笑,嘲笑她真的是井底之蛙了。梓欣改了壹句歌詞,唱道:春風啊吹得我發了懵,告訴我這是在哪兒?
我們大笑,說春風迷離了她的眼。
梓欣望著我滿滿壹袋子的薺菜,說,今天收獲滿滿啊!
小陸說,我也有收獲,收獲了春風。
梓欣不甘示弱:我收獲了心情,有了壹個春天般的心情。
我又問老趙,妳的收獲是啥呢?
老趙想壹想,說,我既收獲了薺菜,也收獲了春風,還收獲了好心情。
我和梓欣、小陸壹起豎起大拇指,稱贊老趙總結得全面。
要分手的時候,我把挖的薺菜給了梓欣,老趙把薺菜給了小陸。她倆有些激動,說哪能這樣呢,哪能這樣呢,太不好意思了。大家相視壹笑。
這笑在春天裏很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