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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鮮艷時

李嬸的鄰居這幾天心中納悶,壹連幾天不見李嬸出門,大門關著,上前推門想看壹個究竟,門插著,推不開。

又過了幾天壹股難聞的味道時有時無飄蕩在空氣裏。

時間過去了半個多月,李嬸家的大門終於打開,壹股子屍體腐爛的臭味撲鼻而來....

1

李嬸閨名李玉翠,出生在壹個地道的貧農家庭。九歲時,她因為壹場感冒發燒,赤腳醫生打針錯了地方,傷了腿筋,致使壹條腿變短,成了跛子。本來學習成績挺好的她,因為受不了同學們的異樣目光,還有調皮小子老遠喊她“瘸子瘸子”的怪叫聲。念完小學,就輟學在家幫爹娘看孩子幹活。

春天不光是花開的季節,還給空了壹個冬天肚子的村民帶來希望,村外山坡堤堰上的槐樹,榆樹,壹串串槐花,榆樹錢,摻著玉米面,或是放在蒸籠裏散上點鹽巴,吃得肚皮滾圓。

枯草叢裏苦菜靜靜地窩著,有那平坦處草不旺盛的地方,也會裸露出壹片苦菜來。

苦菜,用開水焯壹下就著自釀得大醬,至今是人們的最愛,這菜也是餵家畜的上好飼料。

天氣暖和,李玉翠領著大弟和二弟,背著三弟,有時到村外的樹林裏擼槐花,摘榆樹錢;有時帶著弟弟們挎著菜簍去挖野菜。對比薺菜李玉翠更偏好苦菜,苦菜營養價值高,豬吃了增膘,雞鴨鵝吃了下雙黃蛋的幾率高。

李玉翠喜歡到離村比較遠的山地裏挖苦菜,除了田地裏幹農活的人,很少有人來這裏挖野菜。

在不遠對面的半山坡,壹些人在給地裏施肥,彎曲的山路上走動著推小車送土糞的壯年勞力。

每當李玉翠擡頭,總會看見上坡地裏有壹人,在不斷地吆喝指揮送糞的人流,揮著胳膊,高大魁梧的身影看著是那麽不平凡。

王奉賢早就發現半山坡有壹位少女,身邊跟著三個小蘿蔔頭,顛簸走動的身影,頑強地行走在高低不平的堤堰溝地上。

周圍有幾個人知道那是老李家的瘸腿閨女,不斷地說著女孩可惜。

王奉賢的眉頭不由地皺了皺,很不喜歡這些碎嘴的人。

李玉翠的大弟拉著二弟,也拿著壹把小鐵鏟,兩人合力在壹邊用力地挖菜,旁邊放著壹個柳條小簍。

兩個弟弟壹邊玩耍著,壹邊過來逗弄三弟,逗哭了三弟再撒腿跑遠,嘻嘻哈哈地童聲,響徹山野的上空。

耳邊傳來的笑聲歡語,洗刷掉王奉賢渾身的疲憊,肚子的抗議也不那麽強烈了,看著那個 熟悉的姑娘,王奉賢嘴角不由地上揚。

上午兩趟,下午最多三趟,李玉翠每天挖野菜的規律王奉賢摸得非常清楚。

李玉翠的辛勤勞作,使她家的肥豬增加了兩頭,雞鴨鵝下的雙黃蛋羨慕死了鄰居,壹傳十,十傳百,老李家的閨女能幹開始出了名。

喜得她娘整日合不攏嘴,逢人很自然地誇自家閨女能幹,別人酸溜溜地回壹句“是呀,多好的姑娘,可惜呀就是腿不利索...”,

她娘立馬蔫頭耷臉,沒了底氣。後來幹脆再不言語了,自家的苦樂自家擔著,別人只會看笑話,不過,女兒將來的婚事卻成了愁事。

每天當太陽掛在西邊半天空的時候,李玉翠的三弟就會找壹塊凸起的石頭坐著,神情蔫蔫地沒有精神,李玉翠知道他這是餓了。

斜挎背著的書包裏,有壹個玉米餅子用白毛巾包著,餅子裏裹著白菜餡,是娘特意做的。每天拿著幹糧預防幾個小的饑餓,有時是幾個紅薯,玉米裹白菜餡是最好的吃食。

給弟弟們分了玉米餅子,再喝幾口水歇壹歇,按瓷實了簍子裏的菜,準備再接著挖上壹些,就帶著弟弟們回家。

這塊地邊不遠處,有壹片槐樹林,再過幾天就能擼槐樹花了,“快要吃槐花餅子啦,小慶喜不喜歡吃呀?”? 李玉翠抱著小弟弟坐在石塊上,臉頰貼著小家夥肉乎乎的臉逗弄著,

“喜歡喜歡!嘻嘻.......”,黏糊糊的嘴巴親姐姐的臉腮,嘴裏的餅子渣渣連帶著鼻涕呼了她壹臉,“哎呀妳這個小東西!"李玉翠趕緊用手擦臉上的臟東西,在另壹邊吃得香甜的兩兄弟也笑得嘴裏直噴渣。

走在下山路上的王奉賢看見了這壹幕,山坳裏的小牛館壹樣看見姐弟們的互動,引得小牛館想念起自己的姐姐來。

壹群牛在悠閑地吃草,看牛的牛倌壹老壹少。

王來福,村裏唯壹壹個小牛館,牛群不遠處就是李玉翠姐弟。

他無聊地往遠處扔著石塊,有時打在不聽話的公牛身上,每當李玉翠行走在斜坡的堤堰時,他心裏就壞壞地想,接下來,她會不會滾倒在地。想著出現跌倒的情景,他就忍不住呵呵笑出聲,引來老牛倌的奇怪眼神。

李玉翠不知道有個小牛館想看她出洋相,即便知道了,也不會理睬,這麽多年,她已經習慣人們叫她瘸子。

陽光斜照,少女烏黑的發辮,反射出均勻地光澤,白皙的臉蛋,紅撲撲的,並沒有因為長時間在野外變得黑不溜秋,是人人羨慕的那種氣死日頭的皮膚;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晶瑩流動的眼眸,婀娜的身姿使得紅色外衣顯得肥大,壹條藍色的褲子,膝蓋處打了兩塊補丁,腳上穿著壹雙解放球鞋,壹只露出大腳趾,另壹只的鞋邊也露出破洞。

這是李玉翠留給小牛館最深的記憶,這記憶深深刻在小牛館的腦海裏。

小牛館開始找理由離開牛群,往李玉翠姐弟身邊湊。

壹把苦菜送到菜簍裏,幾句關心話語,領著三個小屁孩東竄西跳,找鳥窩,扒山鼠洞掏出壹條蛇引起的驚叫。李玉翠覺得自己的壹顆心隨著每日不斷地歡笑溜走了。

2

李玉翠的勤快有人贊賞,也有人打壞主意,人勤快又漂亮,腿有殘疾,可是什麽活也不耽誤幹。

看著三個弟弟個個長得結結實實,體格健壯,李玉翠特自豪,弟弟從小到大是她壹手哄大的,家裏的豬餵養得膘肥體壯,她娘喜得整日笑呵呵。

四鄰五舍的大媽嬸子,忙著張羅當媒人。

十七歲那年,李玉翠第壹次相親是在壹個不大的小集市上,她的母親跟著去相看。

李玉翠的娘壹看男人壹副邋遢的老頭樣子,氣就不打壹處來,花骨朵壹樣的女兒,雖說有點小毛病,也不至於找壹個差別這麽大的男人吧?什麽話也沒說,拉著閨女扭頭回了家。男方還幾次托人上門說和,家裏條件如何如何好,都被李玉翠的娘轟出了門。

李玉翠全力撲在餵養肥豬掙錢,為弟弟們攢娶媳婦的錢。

秋末冬初,沒有野菜的日子裏,就把家裏的五六頭豬趕到收完莊稼的地裏。

少女的心裏都有壹個白馬王子。

壹個在收完莊稼的地裏放豬,壹個在山坳地裏看牛,王來福有了更多機會接觸李玉翠。兩人相見,沒有說話臉先紅。

然後分開,壹人繼續管著牛群,嘴裏叼著壹根枯草枝,眼神偷瞄壹個方向;另壹人看著在地裏拱著找東西吃的豬,時而發呆時而露出莫名笑容,有時兩人的目光會碰撞在壹起,各自紅著臉,眼神流離把臉扭過壹邊。

李玉翠心裏開始出現壹個影子,個子不高,瘦瘦的,看她時眸子亮晶晶的。

王來福從小沒了爹,性格卻是活潑好動,個子不高,壹雙大眼睛嘰裏咕嚕靈活轉動,活像孫猴子,長得身材瘦小,這是他娘壹輩子的遺憾,就想著給兒子找壹個體格健康能吃苦耐勞的媳婦。

王來福還有壹個因為生天花瞎了眼睛的姐姐,姐姐對他很好,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姐姐的針線活特別好,他身上穿的衣服,腳穿的布鞋,鞋墊,棉鞋,都是她姐姐壹針壹線做的。

他娘很厲害,硬是給姐姐找了壹個體格健全相貌英俊的男人。

那時男女婚嫁參軍都講究家庭成分,給富農做媳婦,很多人家不願意,會拖累家裏想當兵的男娃。

王來福的娘有自己的的見解,“找那些歪瓜裂棗的懶漢,還不如給閨女找個健康正常的男人,家裏窮怕啥,有手有腳的餓不死,成分高算啥?我兒子又不去當兵,就算他想當兵,為了他姐我也不同意!”

那時,成分高的人家,兒子娶媳婦確實難,有人願意嫁,也有人願意娶,找個正常健康的男人幾率還是很大的,至於女方是否有啥毛病,作為富農是沒有資格挑剔的。也有那男子性格剛硬的堅決不娶自己不中意的姑娘,做好壹輩子打光棍的準備;更有那架不住母親威嚴的,最終結成壹輩子怨偶。

壹個瞎子嫁給長得高大帥氣的小夥子,這個事在村裏傳了很長時間。

3

王來福的娘,村裏出名的“小精明”,腦後挽了壹個利落的發髻,沒有壹絲亂發,穿著幹脆利落,壹雙金蓮小足,套著雪白的襪子,配上壹雙黑色布鞋,很有壹番大家派頭,嘴巴能說會道,吃虧的事從不幹,自從她的丈夫死後,更是舍得落下臉皮,生產隊裏的臟活累活還真沒有找她幹的

婦女主任也拿她沒有辦法,對她態度嚴厲了,她就會哭天抹淚雙手拍打著的雙膝,喊著自己命苦,從小賣給地主家當丫鬟,長大了又被指給壹個能當他爹的窩囊男人,男人死得又早,扔下孤兒寡母.........,往往沒說完婦女主任就繳械投降。

王來福時常獨自壹人待著,有時莫名其妙發笑,這個異常舉動,沒逃過她娘的火眼金睛:這小子八成是發春夢了,不知是哪家的妮子勾引的。

小精明不動聲色地串了了幾次老牛倌家的門,老叔長,大嬸子短,打聽出不少消息,心裏也有了數。

最後惱怒地想:誰家的姑娘都行,唯獨老李家這個不可以。那閨女要是腿沒有毛病確實是個不錯的,可惜了......

想到此處,她堅決不能讓兒子找壹個身體有殘疾的媳婦,好歹找壹個身體全乎的不是,模樣算啥呢。不能讓他倆再發展下去,鬧到不可收拾就不好辦了,想想兒子的倔脾氣,她眼珠壹轉,決定親自出馬。

這天李玉翠跟他娘壹起做晚飯,李玉翠蹲在竈前燒火,她娘端著壹盆玉米面準備貼餅子。

她娘等三個小的都跑出去玩耍了,便問她:“妳看上王家那娃了?”

“咋?”李玉翠乍聽母親問,沒反應過來。

“就是王來福,小精明的兒子!”她娘沒好氣地說。“要是有那心思趁早滅了,沒有那心思更好。這個小精明,以為自己聰明呀,在我跟前瞎咧咧什麽呀,真是的!”

“啪”最後壹個餅子摔在鍋邊上,李玉翠的娘舀了壹瓢水倒在盆裏刷凈了,再順便洗了洗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端起有著玉米面渣的水倒在準備煮豬食的另壹口大鍋裏。

蹲下身,抓了壹把幹草從燃火的竈裏引著塞進這邊的竈裏,開始燒火煮豬食。

兩個鍋竈壹邊壹個,娘倆蹲著燒火。火光映紅了李玉翠的臉。

“他娘跟妳說啥了?”李玉翠反應過來問她娘,不知怎的心裏有點發虛。

“今天上午沒出工,我跟妳奶在妳王叔家門口,跟妳王家嬸子商量孵小雞的事。小精明過來了,跟我們東拉西扯,最後扯到她的壹雙兒女身上,顯擺她女兒找了壹個好女婿,最後說她兒子找媳婦,不挑模樣醜俊,只要身體健康沒有殘疾的就好。開始我沒有反應過來,後來咂摸出滋味,這不會是在說妳吧?就他兒子那瘦猴樣,找個媳婦還不得餓死,我還看不上他呢!”

李玉翠的臉壹下子煞白,心裏升起壹股莫名的痛苦,壹股自卑感悄默聲的升上心頭,她苦澀地吞咽下眼裏的淚,掐滅了心中鉆出的愛戀火苗。

她跟母親表明了堅決沒有這回事,她娘的心這才安定,沒有就好。

其實她娘心裏更難過,知道女兒已經動了心,可是人家的娘上門表明態度不喜歡,難道還要上趕著去嫁人嗎?她做不出,即便如願嫁了,就小精明那個人,女兒進了她家門肯定會受委屈,所以她也是在試探女兒,女兒自己能看開,做娘的心也落到實處,慢慢地總會找到合適的人家的。說不急是騙人的,嘆了口氣,站起身到裏間小屋拿出半袋子地瓜粗面,又摻進去壹些磨碎的地瓜藤,倒進鍋裏,看見老伴從外面進了大院邊喊:“把野菜拿進來!”

4

李玉翠喜歡月季花,她從別人家找來月季的枝條,自己扡插好移栽在院墻跟下。

大弟李衛國看姐姐喜歡月季,想起壹個關系不錯的夥伴家裏有壹顆黃顏色的月季,在村裏很稀奇,他就想法設法,給弄來幾根枝條,回家給姐姐扡插培育,沒想到第二年還真的開出鮮艷的黃色花朵。

大弟的舉動刺激了另外兩個弟弟,他們也都留心給姐姐尋找不同顏色的月季。

二弟李衛兵讀高中時,在縣城的同學家裏找來壹棵白色月季,三弟李衛慶,別看最小,人最機靈。過年時跟著父親去了幾趟省城看望舅爺爺,就給李玉翠弄來壹棵罕見的綠色月季。

李玉翠看著滿園長勢茂盛的月季花,感嘆歲月匆匆,弟弟們都長大了,最小的弟弟都快初中畢業了。

每年春天,院子裏的月季姹紫嫣紅,滿院花香,弟弟們找來的三種顏色月季花,在院子裏的花叢中顯得格外亮眼。

花開盛艷,李玉翠會剪下三種顏色的花朵,再配上大紅的,水紅的幾種普通花色月季,裝在玻璃瓶裏,擺在她房間的窗臺上,房間壹下子明媚起來。她還在弟弟們的房間裏擺上兩瓶月季花,姐弟們享受花朵帶來的美麗和快樂。

李玉翠因為腿有毛病,山地裏的活計他爹很少讓她去幹,就跟著奶奶在家做壹些家務活。

豬圈裏的豬又增加了,豬圈擴充了,在墻角,她爹蓋了壹個專門養母豬的豬圈。

母豬的待遇很高,圈門開著,十幾個小豬仔隨時可以出門遊玩,餓了就到豬圈找奶吃。老母豬除了吃食起來活動,其他時間都在窩裏躺著,兩排乳房鼓鼓的,奶水充足。小豬仔養得非常好,這幾年,李玉翠養得小豬仔供不應求,家裏的收入位居全村第壹。

爹娘在去年蓋起了壹座新瓦房,等大弟娶了媳婦再蓋第二座。

別人家害愁沒錢蓋房子,他爹娘有房子卻愁兒子說不上媳婦。

李衛國到了說親的年齡,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女方開始答應的好好的,相親時看人挺喜歡的,不知道怎麽親事到了最後莫名其妙地就黃了。爹娘不傻,知道有人在兒子親事上使絆子。可是嘴長在人家身上,沒辦法阻止。

他爹晚上抽著煙悶聲不響,家有兒子,過了二十四五歲沒有成親,再說不中媳婦,就有可能打光棍。大兒子眼看就要成了光棍。

村裏的光棍不少,能引人註意的只有原老支書的大兒子王奉賢了。

比他長得孬很多的男人,人家孩子都七八歲了。

壹米八高的大小夥子,轉業軍人,長得也不賴,還是生產隊六隊的隊長,有文化有能力,楞是說不中媳婦,如今快四十歲的人還是單身。

王奉賢,年輕時也是全村少女的夢中情人,可是每次親事就要成的時候,女方的父母都是堅決反對,不管自家女兒哭得有多慘,也不明說退親的理由,都是吞吞吐吐含糊過去,幾次三番都是這種情況。他娘為此事氣得上火生病住了幾次醫院。他也是氣憤得要命,大好的青春時光就這麽浪費掉。

後來才知道是有人專門破親搗亂,是村裏專門給人做媒的劉媒婆,只因老支書當年拒絕她兒子當民兵連長就懷恨在心。

此事在村裏傳了好長時間,驚動了現任大隊長,他吩咐婦女主任處理這事。

婦女主任為此事還專門開了全村婦女大會,很嚴肅地批評教育了劉媒婆。

後來劉媒婆的老伴去世後,她的幾個子女,都是中年時得了肝病去逝,她和幾個孫子孫女倒是健康地活著。

有知道這事的老人,會給不知情的後來人說起當年劉媒婆幹的缺德事,雖說這肝病是來源家族遺傳,但是人們還是固執認為這是報應。

農村人雖說愚鈍的不少,可是也有不少聰明的人,看王奉賢過了娶親最佳年齡,很難再找相匹配的人,就瞄準了他的三個弟弟,除了王奉賢,他三個弟弟都相繼結婚生子。

5

王奉賢不知道自己何時對壹個黃毛小丫頭上了心,平時他始終克制著,認為自己褻瀆了那個女孩。

壹天,他的壹個本家堂嫂來找他:“兄弟呀,叔和嬸帶著遺憾走了,妳這麽好的壹個人,隨便找個媳婦覺得可惜了妳,不找吧,老了可怎麽辦?咱村那些老光棍最後有幾個好下場的? 我打量了四裏五村,要說能配上妳的女人呢,只有老李家的閨女,除了歲數比妳小很多,那女娃的品性跟妳相配。人漂亮又能幹,就是腿有毛病,不過,要是腿沒毛病,也輪不到咱想著呀。妳看.....?”堂嫂瞪著壹雙期待的眼睛看著他。

這話仿佛壹道利刃劃開王奉賢封閉多年有著厚厚硬殼的心扉,那個在山野裏波動走路的靚影壹下子又浮現在腦海裏,心湖開始抑制不住泛起漣漪。

快四十歲的人了,早已經過了青春懵懂的沖動,抱著寧缺毋濫的心,他是做好孤獨終身的準備。可是壹提起這個熟悉的姑娘,心跳加速了,耳朵熱乎乎的。想起姑娘才二十幾歲,還差著輩分,就覺得玄乎。

又想起他跟李玉翠的父親稱兄道弟,他感覺就不好了,心中也不抱什麽希望。

他對堂嫂說要考慮幾天,堂嫂臨走還開玩笑,“妳要早決定呀,這幾天我看她家開始有外人進出,保不準就是來提親的。

他的心再也難以保持平靜,在地裏幹活時,他會不由自主地去尋找那抹身影。

壹次回家路上,看她滿頭大汗費勁地拖著壹大菜簍跨地溝時,忍不住快步來到她的跟前,接過鼓起尖的大菜簍,拉著李玉翠纖細的胳膊,幫助她跨過去。

在觸摸到那只纖細的胳膊時,王奉賢知道自己動心了,原以為自己會守著父母留下的老屋孤身終老,誰知道,老天把壹個好女孩送到了他面前。

他糾結萬分,最後感情戰勝了理智,便托堂嫂上門提親。

這天吃過晚飯,堂嫂來到李玉翠家說明來意,壹開始就遭到老李的反對,李玉翠的娘倒是願意得很。

“這個,這個什麽都好,輩分嘛,街坊輩又不是親戚,就是歲數相差太大,差十幾歲呢。”李玉翠的爹糾結著,他很難接受平時稱兄道弟的壹個人,以後改口叫他爹,推三阻四就是不給痛快話。

堂嫂也是個有耐心的,說:“老李大哥,這事不急,妳們再商議壹下,過幾天給我個準信,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家。”說罷,便告辭回家。

堂嫂走出大門口來到大街上,向左拐了個彎,朝王奉賢家走去。

來到王奉賢家裏,王奉賢正在炕邊搓著手焦急地來回走動。

堂嫂跟王奉賢說明情況,最後她神秘地說,“我看十有八九準能成,她爹糾結妳們的輩分,她娘好像不在乎,就看姑娘的意思了。妳要實在是中意,跟姑娘聯絡好感情呀,別跟個悶葫蘆不張嘴,到時候姑娘飛了有妳後悔的。”

這天夜裏王奉賢輾轉反側壹宿沒睡好。

最終感情戰勝理智,在壹次跟李玉翠的“偶然相遇”時,他問姑娘願不願意嫁給他,保證對她好,會照顧她壹輩子。李玉翠當時羞得紅了臉,啥話也說不出,低頭跑了。

李玉翠的娘對王奉賢是很中意的,“歲數大有啥,男人歲數大知道疼婆娘,誰像妳呀壹點不知道疼人,除了吃飯,幹地裏的活,家裏的事壹點都不操心,就知道吃了睡,醒了吃!”,李玉翠的娘對她爹表明立場。“再說了,只要女兒同意,妳就壹邊呆著吧!”她娘很幹脆地鎮壓住反對的老伴。

“哎哎,妳這個熊婆娘,怎麽對著我來了,我有不願意嗎?”老李頭使勁地磕了磕煙袋鍋子,壹臉不情願。

當天就跟女兒說起這親事,看女兒低頭不語,做娘的以為女兒跟他爹壹個想法,

“其實除了歲數大,王奉賢這人真的是很好,壹個村裏的,知根知底,他爹娘都走了,底下三個弟弟也都成了家,雖說住的老房子只有三間,不過他家老屋前後都有壹個大院子,東西兩頭還有壹大塊空地,將來妳們自己努力壹把,那塊空地再接著蓋上幾間房子。再說妳自己啥情況自己明白,都二十好幾了,就不要挑剔那麽多沒用的了,聽娘的,不會害妳的。”

李玉翠點頭答應了這門親事,她對王奉賢有很好的印象,找這麽壹個人,對她來說不難接受,尤其是想起幾次在山上遇到的困難,這個男人如天神降臨來到身邊,她覺得有壹種莫名的安全感。

6

多年如壹日,王奉賢和李玉翠,燕子銜泥般,壘起了自己溫暖的窩巢,撫育長大了他們的壹對兒女。

重新翻蓋起的六間新瓦房,很氣勢地矗立在那兒,房前屋後幾個大豬圈,十幾頭生豬每個圈裏五六頭,兩頭老母豬分別享受單圈,各自帶著壹群小豬仔過活。

院子正中間開辟了壹條小路通向正屋,路旁兩邊整齊的籬笆菜園,菜園周圍幾叢品種顏色不壹樣的月季,花開正艷,還有幾叢落了榮華的牡丹和芍藥。壹陣陣花香,趕走了難聞的豬糞味。吃野菜的豬,糞便的味道不是那麽重。

靠著養豬,壹份厚重的嫁妝送走出嫁的女兒,又給兒子買了壹個合同工在縣城上班,接著用豐厚的彩禮迎接兒媳進了家門,李玉翠覺得自己壹生很圓滿了。

辦完兒女的事,歲數大了,王奉賢跟李玉翠商議不再養豬,留著壹兩頭養著自家吃肉,修鋤六畝口糧地,王奉賢還能幹得動。

後來兒子下崗,在村外買了壹塊地皮蓋起了大型養豬場。王奉賢在農閑時就過來幫忙,餵豬,打掃豬舍衛生。這樣兒子就少雇傭壹個工人,壹年能省不少的錢。

李玉翠幹脆自己也不養豬了,全力支持兒子養豬,她幫著兒媳帶孩子做飯。

春耕夏種秋收,老兩口的身影幾十年如壹日,形影不離。

李玉翠的父母帶著大兒子沒結婚成家的遺憾離開了人世。

李衛國直到快五十歲時娶了壹個山區裏的寡婦,寡婦帶著壹兒壹女來到李家,沒幾天就跟二弟李衛兵的妻子因為祖產問題鬧掰,妯娌倆個人開始了家庭拉鋸戰。

三弟李衛慶年輕時就在沿海的壹個城市上班,離家好幾百裏地,妻子是當地人,壹年裏只有在節假日回老家姐弟相聚。

李玉翠看三個弟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高興的同時又有點失落,覺得自己和弟弟之間有壹條看不見的鴻溝橫隔著,弟弟離她越來越遠。

丈夫是李玉翠抵禦人情冷暖最後的屏障。

“咱家的拖拉機老大用得時間最久,我們要用時還要到他家裏去找,妳說說,就因為兒子結婚時讓她們幫著燒了壹鍋的水,沒有第壹時間上席位,就成了我的罪過了。”

“平日裏來咱家,遇上做了好吃的就留下來吃喝,還管他全家飽,怎麽做起事來就挑理見怪的,平時她們哪個家裏有事我們不全心幫忙,就為了這麽點事,說翻臉就翻臉了啊,再說也沒耽誤她們吃席呀,就讓她們留心鍋竈裏的火,真是的……”?

晚上跟丈夫哭訴抱怨心裏的委屈,成了她的便飯。

李玉翠明白,弟媳們心裏有壹本不吃虧的賬本在不斷記錄著得與失,也許弟弟們明白只是裝傻罷了。

每日清晨起床,李玉翠看著院子裏的月季花,總會想起跟弟弟們在壹起的時光,對著月季花,以往的種種快樂湧上心頭,而所有的委屈不愉快都隨著花香隨著風飄向遠方。

李玉翠站在院子裏看花,坐在窗前的王奉賢看花叢裏的妻子。

天有不測風雲,丈夫突然離世,李玉翠的屏障碎了,她的整個世界坍塌失去光明,唯有站在月季花叢裏,她的心才能找到跳動的感覺。

花叢裏,有壹株開得最紅最大的月季,那是丈夫為她特意嫁接培育的壹株月季,花色特別鮮紅。

女兒看她日漸消瘦,不忍心讓她獨自壹人在家裏,想接她家裏住,她拒絕了,女兒女婿都忙著工作,平日裏很忙,就不去打攪了。

兒子從有了養豬廠,累得瘦了壹圈,孫子今年要高考,兒媳在學校附近租房給孫子做飯。

自己歲數大了,給兒子做飯也力不從心,身體有了小病也不願意告訴孩子們,怕給他們添麻煩,都那麽忙。

街坊鄰居羨慕她有壹對孝順的兒女。

7

李玉翠窩躺在壹株月季花叢下,屍體開始變形腐爛.......

她的死給村裏丟下壹顆重磅炸彈,霎時間各種猜測議論從大街小巷傳出,李玉翠的壹對兒女也被推上輿論浪口。

埋葬了母親,王全富和姐姐姐來到父母的老屋。

看著滿園雕零的花朵,姐弟二人再壹次難忍悲痛,沒有了母親忙碌的身影,聞不到母親做飯時傳來的香味,自責後悔挽不回母親鮮活的生命。

再過幾天,就是母親的七十歲生日,想著下葬那日,三舅舅捧著三舅母為母親織的毛衣,像個孩子趴在母親的墳墓上哭得震天動地。

壹件紅色毛衣,舅母給母親的生日禮物,母親最喜愛的顏色,墳前點燃送給在另壹個世界的母親。

“我原想著趕在母親生日前安裝完最後壹批排汙水的設備,已經在鴻寶苑訂好了席位,到時叫上親朋好友熱鬧鬧地給媽過壹個生日。爸走了之後,媽就沒有真正地笑過,我以為這些日子妳能常回家看看媽,誰知妳壹次沒來家!”王全富抽噎著埋怨姐姐。

“我哪裏知道妳忙著呢,廠裏的這批衣服趕船期,加班加點還不讓請假,有時我都不回家,就在廠裏吃飯,妳姐夫工地上也是離不開人。給媽買了壹些她喜愛的糕點,忙過這幾日,想著......嗚嗚!”姐姐再也說不下去了低頭猛哭。

心中的想法再怎麽好,那個最親的人已經不在了,想法也不重要了。

鮮花也曾有過怒放生命的美麗時光,風雨來臨,花枯敗落,面對零落壹地的殘花,第壹時間想起的往往都是曾經的鮮艷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