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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思念散文

靜靜的夜裏,我想起了我的母親,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母親生前最思念和牽掛的人,那個人是我的大舅。大舅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就去了新疆,至今有三十多年了。這三十多年當中,印象裏他只回來過壹次。

 記得母親在世的時候,從我懂事起,她就經常給我講她的過去,母親說她五歲的時候,就失去了雙親。我的姥爺,也就是母親的父親,為了生計,在外地壹家煉鋼廠裏上班,掙壹點錢用來貼補家用。不幸的是,在壹次上班期間,煉鋼的鍋爐由於年久失修,引起了爆炸,姥爺連壹個囫圇屍身也沒有落下。我的姥爺去世不久,姥姥因為承受不住失去姥爺的打擊,加上本來身體就弱,竟然壹病不起,不久也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大舅他們成為了別人眼中的孤兒。在家裏,大舅最大,母親是老二,下面壹個弟弟,好在有奶奶照顧他們,他們跟著奶奶長大,和奶奶相依為命。那個時候,農村的日子還很苦,很多人為了生計四處奔波。在那樣艱苦的歲月裏,母親他們也吃不飽,何況失去雙親的疼愛。因為奶奶也有好幾個兒女,養活母親他們,也感到力不從心。母親說過,小時候,大舅他們很少有鞋穿,即使有—雙也舍不得穿,因為穿爛了再想有—雙太難了。他們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別人不穿的破舊的衣服。“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母親他們經歷了人世的悲歡離合,親情冷暖。

 隨著歲月的流失,母親他們逐漸長大了壹些,大舅隨奶奶到生產隊裏幹活,為家裏掙工分,母親就在家裏學著做鞋。沒有人教她怎樣做,平時也就是在鄰居大嬸,大娘們做鞋的時候,她在壹旁看看,跟著學,衲鞋底時,手上沒有足夠的力氣,就用壹個小錘,輕輕地敲著針線穿過去,壹不小心,就紮破了手指肚。漸漸地,母親練就了壹雙巧手,大舅他們終於穿上了新鞋子,新鞋穿在腳上,感覺是那麽的溫暖,壹針壹線裏,綴滿了姊妹的親情。

 母親跟我說過,她有壹個舅舅在平頂山煤礦上工作,吃的是商品糧,那時能吃上商品糧,是很令人羨慕的事情。她的舅舅,在母親小時候去找過我的老姥姥,也就是我母親的奶奶,他想讓我的母親跟他壹起生活。當時,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母親也想去他那裏,壹心只想著吃飽飯能活命。那天要走的時候,大舅和她哭得像淚人壹樣,大舅舍不得母親離開,母親同樣也舍不得大舅他們,最終母親沒有走,因為她心裏實在放心不下大舅。母親跟我說的時候,對她當初的選擇,壹點也不後悔,如果她選擇了離開,自己過得再好,心裏也不會安心的,母親說大舅在哪裏,她的家就在那裏。

 轉眼間,母親到了出嫁的年齡,我的二舅也成了家,大舅因為各種原因,婚事耽擱了下來,和二舅他們壹起生活。我上小學的時候,大舅執意要到新疆去,母親想來想去,最終支持了他的決定,家裏人托各種關系,給他轉好了戶糧關系。記得大舅走的時候,路上的盤纏不夠,為了給大舅籌路費,母親壹狠心,讓父親賣了家裏唯壹的交通工具,我家裏的那輛“永久”牌自行車。送別大舅的時候,母親壹直幫大舅提著背包,堅持把大舅送到車站,目送他上車,直到車遠離了她的視線,大舅走了,同時也把母親的心壹同帶走了。

 其實,大舅走的時候,我還小,我在姥姥家住的時候,只記得大舅是壹個瘦高個,有壹雙不大的眼睛,說起話來聲音有壹點沙啞的感覺。記得他領著我,壹起沿著河岸去打豬草的情景;記得他帶我壹起,到村口的老井裏打水時匆匆地步履;記得他和我壹起去姥姥家的梨園裏,給我摘梨吃的場景。我的大舅給我的印象,整體是模糊的,像我熟睡時做的壹個遙不可及的夢。大舅走的時候,通訊聯絡還很不方便,主要依靠寫信,由於母親和大舅都沒有上過學,大舅每次給母親寄信,都要求別人幫忙。我家裏好壹點,我還能寫壹些歪扭的字,不用求人幫忙。記得剛開始給大舅寫信的時候,母親都會教我怎麽說,每次都是大同小異,囑咐著大舅要保重身體,壹個人在外不容易,不讓大舅擔心她和家裏,家裏過得都很好。即使有壹些生活上的不如意,母親也不讓我們告訴大舅,免得大舅擔心。大舅的來信,和我們的回信內容也幾乎壹樣,不叫母親擔心他,說他已經在壹個兵團的豬場落下腳了,吃得好,穿得暖,和母親在壹起生活時壹樣。其實,母親和大舅都清楚,在壹樣清貧的日子裏,生活的苦不算什麽,只要親人們之間平平安安的,相互地牽掛著,這就是最大的安慰和幸福。

 我剛上初中的時候,大舅回來過壹次,離現在也有近三十年了。記得母親和大舅剛壹見面,就抱頭痛哭,他們哭了好壹陣子,哭得那樣傷心,彼此連話也顧不上說壹句,任由思念的淚水盡情地流淌,連站在壹邊的我們,都被這場面感動著,跟隨著他們壹起掉眼淚。大舅那次給我們捎回來不少好吃的東西,像葡萄幹啦,還有糖果,核桃啦,還給我們姊妹幾個每人幾十元錢,母親不讓我們要,大舅堅持要給,說是他的心意。好幾年了,在外無依無靠的,心裏卻總想著母親和我們,總覺得給我們的關心太少了,沒有盡到大舅的責任,他心裏有太多的愧疚。大舅像母親壹樣,在牽掛著我們啊!雖然兩地相隔地那麽遙遠,隔著萬水千山,但永遠無法隔斷這血濃於水的親情。

 我考上大學那年,大舅給我寄回來了幾百元錢,說是給我的路費,他在來信裏還埋怨母親,沒有最先告訴他知道,畢竟孩子考上大學了,這是喜慶的事情,孩子長出息了,應讓大舅跟著高興啊!其實,母親沒有想讓大舅知道我去上大學的事,盡管對家裏來說,這是讓人高興的事。母親和家裏人,那時也確實在為我的學費發愁,但母親的性格就是那樣,遇到困難的時候,總喜歡自己想辦法解決,不願更多的親人擔心,特別是大舅,他壹個人過生活,也是那麽的不容易。後來母親才知道,原來是二舅告訴他的。

 慢慢地,通訊發達了,我家裏裝上了電話,用上了手機,大舅那裏也壹樣有了電話,母親和大舅的聯系,就變得頻繁起來。特別是到逢年過節的時候,“每逢佳節倍思親”,他們總要電話聯系壹下,壹說上話,就要說好久,好像要把彼此的念想,壹下子說完壹樣,無論如何是說不完的,電話兩端的他們,心中的思念是無盡的,彼此的牽掛是滿滿的。

 由於家庭負擔太重,常年的'辛勞,母親的身體累垮了,大前年,我的母親病倒了。母親的身體,在我的記憶裏壹直都不好,光大的手術,她就做過三次,每次她都挺過去了,這次是沒有壹點辦法了,因為這次她不幸得了絕癥。在患病期間,她頑強地與病魔抗爭著,我心裏清楚,屬於她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我知道,她不想讓大舅知道她得病的消息。在她住院的日子裏,我悄悄地到醫院外的湖邊,給我的大舅通上了電話,把實情告訴了他,大舅在電話的那端失聲痛哭,大舅說,壹定要見母親壹面,可直到母親去世時,大舅也沒有回來。

 去年春節,我二舅的女兒,也就是我的表妹,來我家看望我的父親。她說剛從大舅那裏回來,就給我們說了大舅近兩年來的情況,她說大舅已經成家了,對方是壹個剛死了丈夫的女人,帶有壹個女兒,她見我大舅老實,人也厚道,就嫁給了我大舅。加上表妹在那裏打工,有事的時候,也能幫襯壹下大舅,大舅現在擁有了幸福的晚年。她也說了我母親重病時,大舅是想回來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可能是急火攻心,想見我母親的心情太急切了吧,突然壹下子就病倒了,病了好長時間。他沒有讓我的母親知道,就像母親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病了壹樣,姊妹兩人像心有靈犀壹樣,他們似乎已經知道無緣再見了。有時生活和命運,就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壹樣,面對有些事情,我們有時是那麽的無能為力。大舅說了,在他有生之年,如果身體允許的話,他壹定回來看望我們,到我母親的墳前去,和我的母親好好說說心裏話,多少年又過去了,人也蒼老了許多,悠悠歲月,帶走了令人心酸的往事和回憶,卻永遠帶不走對親人的牽掛,因為我的母親在哪裏,他的思念就在那裏。

 我的母親已經離開了我們,變成了家鄉土地上的壹堆黃土。母親的去世,也把對大舅的思念和牽掛帶進了泥土裏。如果她泉下有知,大舅現在的生活有了依靠,過得是那樣的幸福,她應該會感到無比的欣慰的。在這裏,我衷心地祝福大舅有個好身體,最好能回來,了卻自己的心願。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壹定會去看望他的,當然,我也會把母親的思念,牽掛,祝福壹並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