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身邊那個胳膊長腿長的鮑春來,比他先行壹步進入國家壹隊。回憶起當年的情景,如今的林丹輕描淡寫地壹帶而過:“當時國家隊壹些老將退役,需要年輕人頂到壹線。而當時鮑春來的成績比我好,2000年11月廣州世青賽,他是冠軍,我是並列第三。第二年的全國比賽,他是第三,我是前32。”
他沒有提到,2000年底當鮑春來意氣風發地從地下室搬行李、和大家揮手告別時,好強的自己是怎樣如坐針氈、寢食不安。是時候再次做出選擇了:A.進入壹隊,成為人上人,獲得更多的國際比賽機會;B.在二隊混,繼續地下室暗無天日的日子,然後退回省隊。
從8歲起就反復做這種題目的林丹,始終是A計劃的堅定執行者。總教練李永波透露,很長壹段時間,林丹都把鮑春來當成主要對手來研究。林丹經常壹個人待在房間,熬夜觀看鮑春來的技術錄像、自己做分析,而從2002年到2009年從來沒贏過林丹的鮑春來卻仍然相信自己只是心理素質不夠堅強。所以當林丹開始籌劃自己時代的時候,鮑春來還在為自己的身高又增加2厘米而開心。
2009年10月,決賽中面對鮑春來,林丹壹點面子都沒給,21比11,21比3,輕松蟬聯了山東濟南全運會的男單冠軍。鮑春來看起來很失落,林丹從球網的這壹端走過去,拿球拍,拍了拍鮑春來的屁股,然後兄弟倆摟在壹起,林丹在鮑春來耳旁說了些什麽。“我告訴他加油,他現在有傷,很不容易。而我,奪冠後更是要從新人做起,從頭再來,大家監督我。”在第23次戰勝鮑春來後,林丹的嘴角浮現壹絲難以察覺的油滑。
“林丹有壹種王者之氣,我試過對著鏡子苦練他兇狠的眼神,但很難成功,”鮑春來壹臉的暗淡。老實簡單的鮑春來,個性溫和的鮑春來,也許永遠都無法走出林丹給他設下的巨大氣場。
其實,何止是他,皮特?蓋德、陶菲克、李宗偉,哪個沒有發出過“既生丹,何生吾”的感嘆。
在這些對手認知上,他也有不同角度:“我以前看到過《財富》的報道,陶菲克也很尊重皮特?蓋德。從成績角度來講,皮特?蓋德可能不如我們,但他接受了中國三代人的沖擊,都沒有把他沖擊掉。他壹直堅持在賽場上,這壹方面說明他的狀態,另壹方面說明他是壹個真正的運動員,他享受運動帶給他的快樂。”林丹說。
對於2007年告別單身、2008年榮升父親的陶菲克,林丹也有獨特的看法,“對於壹個已婚男人,家庭會更重要些,加上他現在有孩子了,還得盡到壹個父親的責任,所以肯定是會分心的,這就提醒了我,要先做好運動員該做的事情,我得為我職業生涯的第二階段做好準備。”
他不羨慕陶菲克的家庭生活,但不代表他不願意經營自己的感情。11月底山東本來有個邀請賽,邀請了林丹、謝杏芳和李宗偉、黃妙珠這兩對情侶打壹場“情侶對抗賽”,但兩個月前,馬來西亞的這對羽壇情侶卻勞燕分飛,林丹也有點小小的遺憾:“我也聽說他們分手了,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看樣子分手對李宗偉打擊也有點大吧。他最近狀態也確實不好,所以我得把感情培養好,才能繼續進步啊。”
運動初期的郁郁不得誌,讓林丹憋足壹股勁要出人頭地。直到現在,林丹還特別感激那些折磨自己的人,“我的成績很大,壹部分都是被逼出來的。就是自己要逼自己,外界逼妳,這是蠻痛苦的壹個過程。”
這壹點也是李永波所看重的,“妳壹看林丹,就知道他是很有天賦,也很有自己想法的隊員。但太順了就容易自滿,只有在小時候盡量打磨掉他的壹些驕傲,等他成年後才特別渴望證明自己。這也是林丹為什麽這麽多年來還這麽霸氣的原因之壹。”
……
林丹的霸氣和成熟,是2009年羽壇最亮的壹道風景。
除了年底的香港東亞運單項冠軍失手,他在差不多所有參與的賽事中都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四站公開賽冠軍,世界錦標賽三連冠,全運會冠軍,大師賽冠軍,率隊獲得蘇迪曼杯混合賽。
在不斷累計勝利的同時,人們開始計算他在世界羽壇的位置,對手開始猜測他下壹次衛冕的賽事在哪裏。“競技比賽的魅力在於有懸念,但大家認為我非贏不可。我要準備到倫敦奧運會,但我的年齡越來越大,優勢也會慢慢減弱。我希望,無論是27歲、37歲、47歲,我都能在對手心目當中占有很重要的位子。”
不再沖動的林丹明白,沖動是魔鬼。因為在備戰雅典和北京奧運會的過程中,曾有兩個魔鬼,在他身上激烈交火。
第壹個魔鬼,名叫驕躁。
在雅典奧運會前,他是公開賽多少輪不敗、創造世界排名第壹的“超級丹”;央視選出最有可能創造歷史的20名新秀,林丹列第二位,僅次於劉翔;在奧運會數百名運動員中,中國電信僅為七個運動員的家中安裝了可視電話,其中就包括林丹父母家。
有人說他包裏放了軍帽準備慶祝。但向林丹求證時,他卻給出了不同的說法。“我沒有帶軍帽,我壹直很謹慎,”林丹反復強調,自己做了相當細致的工作。比如,他找了壹大堆比賽錄像,多是那些奪冠大熱的名將如何輸掉比賽的表情,比如陶菲克如何如何輸,比如葉誠萬如何輸給吉新鵬,“發現他們在場上,表情僵硬,有些連基本動作都變形了。”林丹感慨。
林丹不希望自己成為他們中的壹員。但很遺憾,走向奧運賽場,他發現自己蒙了。0比2,他制造了雅典奧運會的最大冷門,他成了“林壹輪”。
他像囚犯壹樣被劫持到中央電視臺記者的麥克風前,說的話很得體,“今天打得不準,對手打得很好。”回村的班車啟動,他開始給女友謝杏芳發短信,開始給父母發短信,開始給朋友發短信。回到房間,室友鮑春來還要準備第二天的比賽,他只能將自己蒙在被子裏,發了壹晚上的短信。
第二天天亮,他刷牙,洗臉,領隊通知明天給其他隊友錄像,他才如夢方醒:哦,自己的奧運之旅已經結束。
這個地方壹天壹小時壹分鐘也不能待下去了,必須立刻就走。林丹撥通了高路江電話,“教練,讓我馬上回國吧,哪怕我出機票錢都行!”回答自然是否定:“我知道妳很難受,但妳必須留下。只有這樣才能真正體會。”
從那刻起,林丹才知道什麽叫殘忍。林丹知道,回國之後,憤怒的口水在等著他。為此,他連續幾周都待在自己的公寓,連打飯都由謝杏芳代勞。但國內洶湧的倒林運動,還是嚇壞了他。在媒體描述中,他成了狂妄、驕寵、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典型人物。
壹切都源於他的個性。
他用玩命訓練來回擊這壹切。他成了男單組裏最晚結束訓練的壹個。每次大餐,或者跟朋友周末小聚,謝杏芳都會看到林丹急匆匆返回訓練館加練的場景。
“周日我們休息,我想壹覺睡到中午,但他還是會按時起床。逛個街吃個飯回來我都累得不行了,他總是堅持拉著我壹起去館裏運動,根本就沒其他人。”謝杏芳透露。如今,那個總陪他加練的女人變成了給他加油的人。11月中國公開賽期間,中國隊為謝杏芳舉行了退役儀式,有比賽任務的林丹並沒有出現,他只是在球員通道處遠遠地看了看她的背影。
“每個運動員都會有這麽壹天,我完全能體會她的百感交集,接下來的生活,不論她選擇做什麽,我都會支持她。”林丹說。謝杏芳伴他走過了那段刻骨銘心的日子,但奧運的臨近,又壹個魔鬼開始附體。2008年1月27日,韓國超級聯賽的觀眾目睹了錯愕壹幕,林丹在不敵東道主選手李炫壹後與裁判發生激烈爭執,隨後在韓國執教的李矛加入戰團。林丹展示了軍人般的精準手法,球拍以拋物線砸向李矛。這壹事件立刻在網上被炒得沸沸揚揚,關於林丹“球霸”、“耍大牌”的評論比比皆是。
“他說了臟話,還說了壹句:什麽都判給妳!好像是在照顧我壹樣。我當時第壹個反應就是:首先妳攻擊了我;第二妳們都已經賴到這種手段了,還那麽理直氣壯。我當時也比較激動,做出反擊的行為。”很快,林丹就對這件事做出了回應,“當時也很想冷靜下來,但確實很難。”
4月8日,正在福建晉江進行湯尤杯前封閉集訓的他被曝在分組對抗中與主管教練吉新鵬發生肢體接觸,有人說林丹的拳頭功夫甚於劈殺。法新社幸災樂禍地稱,這個被寵壞的壞小子,應該被踢出國家隊。
當晚,林丹第壹次說明了情況:“本來我們這壹組贏了,但他說有個隊員不是我們組的,這樣我們就輸了。因為大家比賽很認真,我的確是上去理論了,但我沒打人。”“這麽壹個圈子裏面,自己人居然不夠團結,”林丹說了這麽壹句意味深長的話。父親林建斌第壹時間來到晉江,問兒子,“妳也二十多歲了,老爸這次來第壹個探望妳。其他任何人都不要講,老爸也不會講出去,妳到底有沒有動手?”林丹大聲申辯,“我確實沒有!如果我在那麽多教練隊員面前打他了,我會當面承認錯誤!”
毫無疑問,北京奧運會的壓力,確實讓他有些失控。於是,我們就可以看到壹些近乎自虐的個人細節:北京奧運前,他在房間裏反復奔跑,將音量調到最大,還開著窗戶大喊大叫。他晚上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眠,他還在訓練場壹反常態地穿著比賽服,盡管這個服裝不是他最喜歡的。
“其實走到這個位置,有時是會感覺到孤獨的。在壹起的都是隊友,很難交到外面的朋友。有些想法不能跟教練講,不能和隊友講,也不能跟家裏說,只能自己去消化。”林丹自我辯解道。
這時,壹個經常把帽檐壓得很低、深受哮喘病困擾的神秘老人,出現在他面前。“我和李總教練說了,希望湯教練能帶我,但我不敢奢望,畢竟做出這個決定會傷害到很多人,畢竟他是女單的教練。”林丹坦言,但他堅持認為:如果沒有湯仙虎,自己去不了奧運會。
於是,北京奧運會前的備戰總會看到這樣壹幅景象:男單壹票隊員在鐘波的指導下練球,唯獨林丹的場地邊上站著湯仙虎。“他不像別的教練總是叫妳努力。他會細致觀察,再等著我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然後再壹點點跟我溝通,等我倆全都說明白了,再開始練。”傲氣的林丹心服口服。林丹從八壹隊就開始有摔拍的習慣,備戰奧運前發展到頂點,有時壹天能連摔四把,“敲斷壹把,另外三把是在自己手上把它掰斷。很多運動員說妳當時怎麽那麽大力氣,我很輕松地就把它掰斷了。”
湯仙虎知道,這是他發泄情緒的壹種方式,於是這時他會轉身看其他隊員的訓練。等到半個小時之後,他才慢條斯理地說,“妳這拍子是限量的,妳全摔壞了,妳就沒球拍了。”
無論是訓練方式,還是心理調節上,67歲的儒帥湯仙虎都給林丹帶來了心靈雞湯,也讓他平靜地走向奧運賽場。他在那壹天朋友送的比賽門票上寫了壹句話:8月17日這壹天是屬於我自己的,但僅僅是這壹天。因為它已經過去了。2比0戰勝李宗偉後,林丹第壹反應是解脫了。“對我不利的東西太多了!”
返回奧運村後,鮑春來還是鮑春來,林丹已不是那個林丹。洗澡完,林丹坐在椅子上看電視。室友已熟睡,他卻無眠。熄燈,看了壹個電視臺轉播,回顧男單決賽,“打得不錯!”看到笑容在自己臉上綻放,他鼓勵自己,“感覺自己簡單了。”換壹個臺,又是男單決賽。他開始推敲自己的比賽動作。
又壹個臺,再壹個臺,都是男單決賽。
那壹個晚上,是林丹的專場,基本上每個電視臺,地方體育臺、北京電視臺、中央電視臺都轉播三到四遍男單決賽。看了好多賽事回放後,天已經亮了。反正已經睡不著了,他戴上MP3,聽著自己愛聽的張學友,看著村裏迎面走來的人們,他突然意識到:哦,我是奧運冠軍了。
……
坐下來時,林丹會揉揉眼睛,手上會拿著礦泉水瓶,或者壹疊名片。坐在上海中國超級賽新聞發布會會議室的他,形同壹只被關進籠子裏的貓。
“林丹,妳最近忙什麽呢?”壹家時尚媒體記者率先發問。
林丹猶豫了下,“呃,剛打完比賽。”
隨後,詢問開始如潮水般湧來:“林丹,看妳很喜歡拍壹些比較露的照片,妳拍照的尺度是什麽?”
“我是運動員,展現的是運動力量。”
“那妳底線到底是多少?就是說露到哪個程度吧?”
“林丹,妳的外形是猛男型,妳想向花樣美男發展嗎?”是的,就算林丹常說,“我喜歡時尚,喜歡購物,”但花出壹整天時間迎來送往、回答問題,也無異是人間地獄。林丹頭也不回,拂袖而去。
“我是壹個運動員,我們是壹個健康積極的集體,不是什麽八卦娛樂圈。”林丹如此解釋自己的舉動。
但大多數情況下,林丹還是在努力修復和媒體的關系。以往總會有人抱怨,采訪林丹很困難,以往,“今天林丹理妳了沒?”總是記者見面談資,但今天,林丹不會了。還是在拂袖而去的那個下午,林丹邂逅了壹幫相熟的記者。
“妳覺得好看嗎?”林丹指了指衣服上的LOGO,那是他攜手東家李寧公司在今年11月推出的“林丹系列產品”,以他的名字的首個大寫字母LD組成的壹個標識,上面頂著壹個巨大的皇冠。以現役運動員名字作為產品名稱,林丹可謂開了中國運動員的先河。
“我壹開始也覺得有點高調吧,別動不動就皇冠的,但設計師說這個LOGO很適合我,我就沒再堅持。”敢在自己的名字上加上皇冠,這當然是林丹的作風;但他居然覺得這是不是太高調,這又有點不太像林丹。“發現妳最近很喜歡穿V領的衣服啊,
都不怎麽穿圓領的套頭衫?”相熟的記者指著林丹的專屬品牌說道。
“恩,我覺得V領比較適合我。”“運動員,肌肉線條都不錯,妳穿V領確實挺好看的。”
“啊?妳其實不是說我穿V領好看,是說我穿圓領難看啊?”林丹裝作壹臉的哭相,和老記們打趣。
“妳真的成熟了,”有記者感慨。
林丹也不回避,“在人們心裏,林丹雖然拿過很多冠軍,但他很牛,他會打教練,他會發脾氣,其實根本不是這樣的。我的性格比較直接,會讓壹些媒體或者外界不太真正了解林丹的人,透過這壹點造成誤解。”
他希望用奧運冠軍來洗刷這張“壞小子”的標簽,“只有拿出壹個真正的分量很重的東西來,以後保持壹個比較好的形象,才能讓人們接受我。”
謝杏芳曾建議他多看看《三國》方面的書,從中學習壹些謀略:“他性子比較急,容易暴躁。”或許受了女友啟發,或許是那些經歷磨平了他年輕時的棱角,“我現在學會了保護自己,也學會把很多事情放得開,不會像以前那樣緊繃繃了。”林丹說。
盡管保持著刻意低調,但多數場合,林丹還是以中國運動員代言人自居,“我們不是只會拿著毛主席像章領獎的選手,我身邊的不少朋友,衣櫃裏都有林林總總的高檔衣服。他們都很有個性。”
他還對“當代運動員”的標準進行了闡明:不僅要比出好成績,還要呈現壹個很好的視覺形象。“既然代表中國隊打比賽,就要把現代中國的時尚氣息傳達出來。”
讓我們放下他設計的衣服,以及與記者的V領圓領的爭論,看看潮男林丹在上海中國超級賽奪冠後的三天活動行程吧:
11月22日18時,上海中國超級賽奪冠,趕往贊助商的壹個慶功會;22時,回到下榻賓館,和謝杏芳吃晚飯;11月23日7時,拍幾組時尚大片;下午參加了壹個球迷互動的活動,晚上又在某酒吧為自己的專屬品牌做宣傳;22時回酒店,匆匆收拾行李;
11月24日5時,起床趕去機場,飛山東參加慈善賽?
這只是林丹奧運會後豐富生活的冰山壹角。他開始頻頻出現在時尚雜誌、電視臺、廣告大片中,他如壹陣動人的風,吹開了體育和時尚的界限。在越來越多的林丹采訪場合,那些打扮入時滿臉花癡並時不時冒出幾句奢侈品牌的時尚記者加入了進來。
在那些時尚記者看來,林丹擁有“雕塑般的臉部輪廓,密而長的鬢角,厚而卷的嘴唇,健碩的上半身”。
而在壹些圈內人士看來,林丹的個性主要是不羈,這種感覺,在周遭壹些滑輪少年身上可以找到。
“壹個不斷上升、從不言放棄的運動員,敢於對裁判的決定提出異議;壹個活躍在各大時尚刊物的體育明星,本身對時尚有著自己的理解。”負責林丹系列的德國設計師KD Waltner感慨。
如果說在出道初期,林丹對新事務的嘗試,如矯正牙齒,頭發根根直立,訓練時用自己剪過的怪異賽服,還透著幾許叛逆和不成熟的話,那麽現在的林丹,則可以歸於真正的時尚達人之列。
……
對於這壹點,謝杏芳的感受最深。“和他在壹起這幾年,我能感受他每壹步的改變,不是說成績上的,而是從壹個男孩到男人的成熟和蛻變。”
林丹壹直以來都是謝杏芳的形象顧問。
以前每次買衣服,林丹總會挑他喜歡或者覺得適合謝杏芳的衣服給她試,但兩人的欣賞眼光似乎總有偏差。謝杏芳不怎麽認同林丹選給她的衣服,而林丹又認為謝杏芳自己選的不怎麽樣,有點大男人的林丹還是會讓謝杏芳把他挑好的衣服挨個兒試壹遍:“我覺得還是我選得好,實在不行,買兩件我選的,買兩件妳選的得了。”但出席壹些活動,林丹仍然會要求謝杏芳穿著自己為她挑選的衣飾。不過謝杏芳說現在的林丹對自己放寬了許多:“我喜歡的他就喜歡。”
相應的,謝杏芳成了林丹的語言顧問。
由於經常出國比賽,他們的衣服、護膚品以及壹些奢侈品都是在國外購買。謝杏芳平時自學英語,自然就成為了林丹的翻譯,但是林丹總會有點不買賬。在法國打超級賽時,林丹和謝杏芳壹起去知名百貨商場老佛爺。“我想買壹個控油的洗面奶,快跟售貨員說說。”可是謝杏芳的英語水平哪裏到得了“保濕”“控油”的層面,只好說:“這太難了,我只能說明是買洗面奶還是乳液。”林丹耷拉個臉:“什麽都不會,英語怎麽學的,帶妳出來幹嘛啊。”
這種情況永遠不會出現了。林丹去香港打超級賽,已經退役的謝杏芳全程陪同。當林丹訓練時,謝杏芳就獨自上街購物,她會依照林丹的喜好習慣買了他愛用的產品,而林丹也會像壹個被女友照顧得很好的大男人壹樣照單全收,不會再流露出任何的不滿。在林丹的日常生活中,妳會發現這些看似輕松的背後,有著深厚的“林式邏輯”:他的衣櫥裏擺列著成堆的時尚,但無非是D&G等品牌,因為對品牌要專壹。他的手機也是壹個品牌的,因為方便,不用重新了解和適應那些復雜的功能。
他的宿舍放著壹整套價值不菲的BOSE音響,“可以讓我放松。”人們傳說,他喜歡周傑倫的歌,那首《星晴》可以亂真。但奧運會前張學友在北京演出《雪狼湖》時他卻看了兩次,心靈凈化了,“他作風低調、家庭幸福,唱出了人生的壹種回味。”
他愛跳狂野的街舞,喜歡在T臺上走秀,他承認自己有點點自戀。但他強調,很多時候是“被人推上臺”的。
他打電腦還停留在“二指神功”的水平,覺得遊戲浪費眼睛和精力,但仍記得小時候愛玩超級瑪麗。“挺弱智的遊戲,但我知道過了這壹關會遇到什麽危險,下次就會註意到。”
他的遙控器鎖定的往往不是體育頻道,而是《今日說法》等社會類節目。“我覺得有時自己離社會很遠,看看電視會覺得,原來老百姓的生活是這樣的呀,他們會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苦惱或爭吵。也會想到退役以後我也會過這樣的生活,和現在的有很大的不同。”
他戒掉了福建人愛喝功夫茶的習慣,因為害怕失眠。但在和奶奶通電話時,他會講客家話,電話那端傳來的鄉音讓他感到親切。他擁有自己的粉絲群,也會對擁有自己粉絲群體的鮑春來發出善意的調侃。他在周末也會放松下,和孫浩、毛寧等圈外好友吃吃飯、聊聊天。“我是壹個喜歡嘗試新東西的人。”
休息是他偶爾也會拿起球拍,但多是陪朋友玩,宣傳羽毛球。他以前喜歡踢足球,但因為老是有人受傷,因此擱淺了。高爾夫成為了他的新歡。“高爾夫是跟自己較勁,還要跟環境比賽,它讓我耐心處理壹些事情。而足球,更講究團隊配合。”
……
在不經意間,胡須長上了林丹的臉上,人們也把壹些稱號開始安給他,比如帶頭大哥,比如領軍人物。
“領軍人物不僅僅是妳的技術最好,而是妳有那種吸引人的東西,可以調動別人,妳可以感染別人。”他感慨。
至少在壹點上,他覺得可以感染別人,那就是職業態度。
當雙打組的大隊員經常會以感冒為由減少訓練時間時,林丹永遠是男單組最後壹個結束訓練的人,而越到大賽越是這樣。每次封閉集訓,許多隊友都被他拖得饑腸轆轆,他也總是說:“好啦,別嚷了,絕對最後五個球。”其實,這往往已經是第二、第三個“最後五個球”。往往訓練課結束,林丹已經說了四五次“最後五個球”,直到他打出了漂亮的落點,才善罷甘休。
作為懲罰,輸了的壹方將得到贏家朝屁股壹抽的待遇。當然林丹幾乎百分之九十的時候都是擊球方,他不會客氣,總是使勁兒壹抽,抽掉當天訓練中的壓力,然後大哥般地對被抽的隊員說:“哈哈,不行吧,我沒使勁兒,別喊疼。”當林丹偶爾也變換角色時,小隊員總是象征性地抽壹下,因為林丹輸球後的臉色確實不夠好看。對於自己的訓練,林丹有時會顯得極為苛刻,如果壹個球的角度沒打好,他便會執拗地壹次次再來。往往這時候,對面的隊友已經咂舌:“夠精準的了。”
“有時候看他不見了,以為他練完技術回去了,結果我們回去了沒見他,後來知道他又去力量房了,這是常事兒。”陳金說。
“其實每個人都不可能每項指標都很完美,但林丹就追求各項的統壹,每壹項都會很認真地練,如果覺得達不到要求,會主動和教練商量看怎樣效果更好,所以在耐力和爆發力上,林丹是少有的都很出色的運動員。”中國羽毛球隊的體能教練李春雷說。
對於以前在逆境情況下的那些失衡表現,比如摔拍、罵罵咧咧,如今的林丹正設法避免。“以前心態的確不夠好,非想著壹定要怎麽樣不可,心態難免會失衡,但經過了奧運會前壹年的波折和奧運會的奪冠,自己成熟很多,對很多事情會變得坦然。”“其實是累的,經常是訓練完別人休息了,我還得去參加壹些活動,但是這也是壹種職業道德;回頭我自己再找時間訓練唄,這也是職業精神。”林丹強調。對於即將在2010年開始的職業聯賽,也成為了林丹最近常談論到的話題。
其實像林丹這樣的頂級運動員,高額的廣告收入和比賽獎金已經讓他大大減少了金錢上面的需求,而羽毛球諸多的國家賽事也讓他可以起到保持狀態的效果,而聯賽最大的好處就是在於以上兩方面,但林丹從去年奧運會後就壹直在呼籲盡快開展聯賽:“這不是我壹個人的事兒,關鍵是能給大家帶來諸多的實際利益。”
林丹說,有很多朋友兄弟都在省市隊,他們壹年就兩個比賽,壹個全國錦標賽,壹個全國冠軍賽,這兩個比賽如果國家隊隊員參加,他們打兩輪也就沒什麽戲了。他們的所有時間,除了訓練就是無所事事,月收入也就壹兩千左右。“很多不錯的年輕隊員都不想打,我經常聽他們說,還不如不打了,去俱樂部教球或者陪打。聽到這些我就很心痛。而我們國家隊的隊員,也不是都有出國比賽的機會,對於他們來說,聯賽是很好的鍛煉和維持生活的途徑。”
林丹是講義氣的。只要是福建隊或者八壹隊剛上調到國家隊的小隊員,他都十分提攜和照顧,不僅會幫他們置辦壹些物品,也會在自己和朋友出去大快朵頤的時候帶著他們改善夥食。幾年前,他就幫幾個沒有電腦的師弟壹齊配了電腦,而現在只要誰想借他的寶馬Z4,他也沒有二話。
林丹呼籲聯賽是為了省市隊的弟兄們,也是為了自己能在以賽代練的情況下走得更遠,而非重蹈陶菲克的覆轍:“他也是因為離開國家隊,比賽少了,狀態水平都跟不上了,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怎麽保持好到倫敦的這段時間,這壹年已經過去了,我對自己倒是挺滿意的,就看接下來的三年會如何,我還是會踏踏實實地把自己當新人來做起。”
……
1989年,啟蒙教練陳偉華去家訪,房間裏傳來宋世雄轉播女排比賽的聲音:“現在世界冠軍林丹的扣球又成功了!”“好樣的林丹!世界冠軍!”
推門進去,聲音的源頭是5歲的林丹,而世界冠軍的郎平,則被他巧妙置換成自己。
2009年某日,時尚大片的拍攝現場有些冷場,世界冠軍林丹覺得有必要調節下氣氛,就用播音員的腔調播送壹條最新消息:“昨天比賽完去看了電影《2012》,據說這是唯壹壹部在中國放映時沒被剪掉壹分鐘的國外影片,為什麽?中國拯救了全世界啊,最後中國成了諾亞方舟。有個鏡頭是壹個中國戰士下車後直接說英語,挺逗。”
李永波說,看到林丹越來越願意和大家開玩笑,這證明他的成熟,“我覺得他現在心裏的東西不再那麽沈重。這有利於延長他的運動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