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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是壹紙蒼涼,霜打的茄子硬邦邦

“風華是壹指流沙,蒼老是壹段年華。冷漠是我的偽裝,霜打茄子硬邦邦。我是阿邦!”

這段開場白是我讀初中時就創作,並壹直延續至今。其實在初中時期,我並沒有讀過張愛玲的自傳,前面那句流沙和年華是我在同桌的個性簽名上抄來的,為的只是裝逼,逼格的逼。

其實壹開始我的開場還很直白:大家好,我叫阿邦,硬邦邦的邦。我覺得很好,很實在也很客觀,符合我這個純情小文青的形象。然而,總有壹些荷爾蒙過盛的少女,借著這壹點就瘋狂挑逗我,使我欲罷不能。

“哎喲,大夥瞧瞧,這位少年自稱硬邦邦的邦。怎麽?跟大夥說說妳是嘴硬啊還是哪兒硬啊?”

“除了嘴硬,哪哪都硬,指哪兒硬哪兒。”

魔幻現實主義的回答,加之蒙娜麗莎式的微笑,我站在臺前,眼神騷浪賤,臺風穩蕩炫,簡直就是壹場荷爾蒙盛宴。

往往這個時候,少女們總會丹唇輕咬,吐露幽蘭,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然而那些缺乏修養的少年們則會瞋目切齒,目光如炬,時刻準備著怒發沖冠為紅顏。

“來來來,跟我們說說妳哪兒硬來著?”

我成功地被那群少年堵在了樓梯口,真·欲罷不能,他們總覺得班上姑娘不喜歡他們是因為他們不硬。 其實這不過是避重就輕而已,他們大部分人的顏值程度之低,根本輪不到拼硬度。

“肝硬,不滿妳們說,我已經肝硬化了,就跟鐵塊壹樣。鐵塊妳們懂吧?妳們隨身都帶著呢。”

果然阿諛奉承才是保命的絕技,他們甩著劉海,臉上蕩著淫笑。

“以後註意點啊,別逼逼這些有的沒的,肝硬就說肝硬,還指哪兒硬哪兒,我還以為妳骨頭硬呢。”

從那兒之後,我就放棄了那種流於直白的開場方式。 壹個成功的男人,取悅姑娘永遠不是排在第壹位的,活著才是。

自從改了這個開場白之後,男生不再纏著我了,但是我同桌卻有意見了。

阿美是壹個伶牙俐齒的姑娘,因為她的牙齒箍著鐵圈,所以她牙齒的咬合力十分驚人。而且還有壹事我需要說明下,她還是壹個情緒多變的精分女。

記得有壹次,她帶著兩個奶油蛋糕來學校。由於剛吃完午飯,我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而她卻能壹直盯著那兩個蛋糕目不轉睛。

“阿邦,妳說我吃這麽多是不是會胖啊?”

她拍拍我的肩膀,壹臉嬌作地看著我。看得出來,這種敏感的問題她都問我,足見對我的信任,我又豈能辜負她。於是我打起精神準備幫她解答壹番,其實女孩子害怕自己變胖,歸根究底是怕別人對自己的評價不好聽。因此,如果我現在順著她,將來她肯定會遭到別人的指指點點,於是我拿出男子氣概,讓她提早認清現實。

“妳低頭看看妳的肚子,都快胖成豬了,妳心裏真沒點逼數嗎?”

自認為我的回答十分友善且誠懇,而且也是根據事實來說的,結果她竟然罵我混蛋,我實在搞不懂她。

所以這壹次,她這樣興師問罪地指責我,我決定昧著良心說話。

“妳的風華是壹指流沙,我的蒼老是壹段年華。 這句話更像是在述說我們的故事,即便我垂垂老矣,掌中依舊會留有那壹捧流沙,那是妳的風華,我的性命。 ”

“什麽意思啊?哎呀妳這人,突然說這種話幹嘛呀。我可沒妳這麽沒羞沒臊的!”

這話好像惹怒了阿美,她紅著臉,低著頭,像是牟足了勁,舉起那厚實的肉拳就朝我胸口捶來。

我被她捶得心口發悶,感到十分難受。為了讓自己多活幾天,我只好臨時改變劇本,也許她不喜歡這種直白的內容,於是我決定來點幽默感十足的話來挽回局面。

“咳,妳誤會了阿美,我的意思是妳在我心中很輕,跟骨灰壹樣輕,只要我手壹揚,妳就能隨風飄散。”

這話沒毛病吧?夠幽默了吧?可是為什麽我卻躺在了地上?那鐵腕壹般的拳頭,那鏗鏘有力的悶聲,那倒地不起的孩子。

馬上就要初中畢業的時候,看著身邊的朋友都帶著女友去賓館,我心中也是急躁難耐。這時候我就會向他們討教撩妹技巧,我是真心請教,但他們卻誠心嘲笑。

“妳是憑實力單身的,還學什麽技巧呀。”

聽到這種評價,我實在困惑,難道我真有如此不解風情嗎?我始終覺得是那群男生怕我太優秀,故意打擊我。這種事還是問女生來得靠譜,然而想了想,能問的只有同桌阿美了。

“阿美!妳誠實且不帶偏見地告訴我,我真的不解風情嗎?”

阿美畢竟也是女孩,她的意見多少有些專業性。

“不是啊!”阿美瞥了我壹眼,嘴角微翹。

“我就說啊,是吧?我還是很風趣幽默的吧?”

我壹手拍在阿美的肩膀上,壹臉期待地看著他,我希望得到進壹步肯定。

“因為根本沒有風情給妳解啊,妳個臭屌絲,妳連吊帶都解不下來。”

說出這句話時,阿美高興得手舞足蹈,壹個勁兒地拍桌子,最後幹脆就趴在桌子上,壹手墊著頭,壹手捂著肚子。

真有這麽好笑嗎?什麽叫連吊帶都解不下來?她脖子上那兩根帶子就是吊帶了嗎?竟敢這般嘲笑我,且容我看看那粉紅色的帶子下面,究竟連接著什麽。然而,我終究是沒敢去動那兩根帶子。

“別慫!證明給她看看,扯她帶子!”

壹個魔鬼模樣的小人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情緒激動。

“別別別,萬壹是釣魚執法呢?年輕人別激情犯罪啊。”

壹個天使模樣的小人也出現了,看著明顯和善多了。

正當我左右為難時,阿美突然停止了那折磨人的笑聲,轉頭看著我,雖然聲音消停了,但那笑容依舊掛在臉上。

“好啦,我不開玩笑了,我說正經的哦,妳解不解風情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妳倒是挺憨的。”

在我急欲反駁時,阿美的表情突然嚴肅下來。

“妳別急著反駁,妳是不是想說妳是騷浪的文藝青年啊?可能妳是吧,但在我眼裏妳不是。有很多話,很多動作都是故意做出來給他們看的吧?是為了贏得別人的關註嗎?這樣確實挺不錯的,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阿美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有壹種背後發涼的感覺。 渴望被了解,又害怕被看穿,形容我這種人再合適不過,我確實渴求自重感,但我並不想讓別人看出這壹點。

“妳怎麽知道這些的?”

“因為我跟妳壹樣,我理解妳的感受,但我沒有妳那種勇氣。我只敢通過看看小說來緩解這種感受,至少妳敢於跟別人表達妳的情緒。他們說妳不解風情,其實我倒不這麽認為,那種發自內心的抵觸還是存在的吧? 即便跟壹個人很熟,但只要再走近壹步,心就會不由自主地抗拒,所以才會讓人覺得妳在實力單身。 ”

“跟我壹樣的感受?我不懂妳的意思。”

雖然她說得很對,我就是會不由自主地犯些傻來避免進壹步的交涉,但就這樣被看穿了嗎?我還想再掩飾壹次。

“我是單親家庭,我跟妳說過,但或許妳忘了。其實我在家裏是得不到關註的,父親早出晚歸,以為把我扔給學校就萬事大吉了。 其實在這種氛圍下待久了,人就會變得膽小,排斥跟別人交往,顯得不合群,在學校裏就格格不入。 ”

阿美停頓了壹下,神情忽然有些感傷。

“其實妳真的很勇敢,妳總是笑嘻嘻地跟大家談天說地,有時候看妳這樣,也不知道是可憐自己還是心疼妳,總會莫名的難過。妳說這是不是很奇怪,兩個單親家庭的孩子做了三年的同桌,卻彼此都沒和對方說過這些事。”

見到阿美突然跟我真情吐露這些事,我的心裏突然覺得暖暖的,原來自己並不是唯壹的異類,原來還有人跟我有同樣的感受。

“所以,妳現在能走得出來嗎?我是說,這種感覺真的挺糟糕的,還是盡早走出來對自己來說會好壹點,其實我也不算裝的,我是真覺得跟他們聊聊天挺好。”

“嗯,這三年也多謝妳了,至少妳讓我看到了希望,也許自己努力壹點還是可以擺脫這種恐懼的。只是,轉眼我們馬上就畢業了,也不知道之後還會不會有個像妳壹樣的人帶著我。”

什麽玩意兒?這是要告白的節奏嗎?之前我還情緒低落,覺得難得跟阿美聊得這麽深入,但她這句話壹說出來,我整個人都亢奮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高中還能在壹個學校的,畢竟,墊底的學校也就那麽壹兩所。”

“妳又來了!我在說正經的呢。對啦,我能問妳個問題嗎?”

阿美雙手疊放在桌上,整個人都趴在手臂上,側著頭看我,那眼神該怎麽形容呢,蕩漾?

“妳說說看,我看情況回答妳。”

“妳是不是特別喜歡那種長得又瘦又好看的女生?”

“以前是。”

“那現在呢?”

“現在妳長什麽樣,我就喜歡什麽樣的。”

那壹次談話,我覺得自己不再以抗拒的心態去面對她。而她,也不再是大笑,而是抿著嘴在哭笑。 我理解她,因為我們這類人渴望這壹天真的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