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平安夜,李健在首都體育館的舞臺上唱起了《我要妳》,每壹句“我的姑娘”,跟隨而來的都是呼叫與聲聲可辨的“在這兒”,姑娘們把自己想象成了這柔聲細語裏呼喚的人,更是在歌曲臨了李健“謝謝,我的姑娘們”的話語裏坐實了自己的“夢”。
都說是李健“撩妹”,不如說其實是臺上臺下互相“撩”。平安夜轉頭第二天,李健在壹檔綜藝節目上也唱了幾句《我要妳》,少了姑娘們的呼應,立時顯得平淡了許多。情感的弦震動起來大概也有些玄妙,音樂裏時空與人心轉變,永遠有不同的答案。
就像在《我要妳》之前,李健唱起的幾首老歌,《八月照相館》《中學時代》《溫暖》,彼時的情感裏大多是壹種發現的驚喜,如今他壹身簡略的黑T站著背起吉他,依然仿若少年模樣,我卻似乎陷入了復雜的懷念裏,難以分清是往日時光更美還是現世安穩最好。
在李健的《完美堅持》裏有壹句歌詞,“等待和耕耘,誰更辛苦?”,這在歌裏沒有回答的問題全由時間寫下了答案。在自己口中的“沈默期”裏,他保持著每兩年壹張專輯的產出,在等到《傳奇》,等到《我是歌手》時,他有著自己清晰的、可以回溯的耕耘軌跡。
寫下的音樂都不會被浪費的,它們就好像是等在那裏,等人追上來恍然大悟。
也會被人覺得,是“命運眷顧”,但我想,如果真有運氣,這運氣也是來自於選擇。潮流壹波波走過,多數人在與他人保持雷同中獲取安全感,李健始終在穩定與安靜中創作,等待壹個審美相合的時代。
這也是唱歌與聽歌的人之間的壹種試探,揀選著對方的趣味,有時會心,便是李健曾說過心中最理想的關系,“君子之交淡如水”。
不知道在《童年》之前彈奏的壹段《阿蘭胡埃斯協奏曲》是不是暗合了時間流逝的傷感?《貝加爾湖畔》前的《六月船歌》呢,是陶醉於同壹片波光粼粼嗎?還有穿插在《當妳老了》中間的《玫瑰人生》,最美的戀人,都是永遠可望而不可即的嗎?
他不太說答案,審美的層面大概只能意會,我也只是猜猜。
李健曾說“從某種角度講,壹首歌寫完就不再屬於作者了,它屬於那些善待它的領養者們。”聽,或是唱,我們在不同的時空裏與某壹首歌相遇,並在其中添加了自己。
演唱會上唱起《父親》的時候,李健坐在臺階上,托腮,若有所思的側臉。歌裏唱“妳為我驕傲,我卻從未,因妳感到自豪”,不止親情吧,每壹種存有遺憾的情感,都值得在這首歌裏留下壹聲嘆息。
《故鄉山川》響起,紗幕降下,哈爾濱的景象流過,“看過多少月落日出,沒有相同的壹天”,我想每壹個在異鄉長夜無眠的人,都曾感同身受。
最近常常聽的《迷霧》,總是讓我心頭壹凜,“妳的地方,就是個海洋,有人掙紮沈向海底,從此無聲無息”,不知道寫下這幾句的李健有沒有在浮沈中曾經不安,至少我對於前路的迷惘與悲觀都在這首歌裏波瀾。
、李健說,“音樂的魅力在於反映壹些小的事件上,寫那些細節。”生活裏難以付之於口的,音樂就是隱喻。
他把《壹句頂壹萬句》寫給“那些剛剛組建家庭的、或是準備組建家庭的普通青年男女”,歌裏寫“壹年四季,養家糊口,不是說說而已”,這是現實的壹個側面,生活裏沒有簡單。
平安夜的演唱會上李健彈唱起這首歌的時候,這本書的作者劉震雲老師就坐在我的斜前方,全場他都端坐,聽得認真,不知是否在音樂裏感到互有切中。
想起李健前壹陣在《新京報》上為葉芝詩集《寂然的狂喜》寫的書評,關於藝術表達有壹段:“無論時代怎樣發展,或者說是進步,人的情感是沒有多少進化的,而表達情感的藝術手段也沒高明多少,準確地講,在許多方面是退步的,就像文字的表達和使用上,更不用說是文學。”
有時我會覺得,字句裏藏著小孔,引妳“窺探”。
似乎可以感受到李健在近幾年的創作上更加警惕和斟酌,《楓橋夜泊》裏的壹句“苦苦求索天地萬象,竟不過是無償”,李健在演唱會的上海安可場上特意點出了這個“寫了半年”的“償”字,這個字裏有創作者的自豪,而我們可能很容易就忽略了。
從去年9月的首演到平安夜的終場,李健在十五個城市做了十八場巡演,越來越自如地在臺上講話、笑、奔跑,和跳高。他說他打開了心胸,不再是沈默寡言的人,是音樂和聽友給了他自信。
謹守壹個“迷妹”的本分,我到了其中七場。坐在場地裏的時候我不止壹次地想過,為什麽我會如此密集反復地出現在這個人的演唱會。可大部分時間,我來不及想,因為壹種氛圍用更快的速度“擄走”了我,情緒是有保鮮期的,妳根本舍不得浪費。
後來,我會想起李健換上純色的T恤,背起吉他的樣子,我想,答案大概是,他始終在這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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