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冷血
除了春節,其他什麽中秋節、端午節等我向來不怎麽有重視的,這可能跟我的“冷血”性格有關。對於外部周遭壹切,我總是缺少融入,遊離在外。人群的氣氛,節日的歡愉,好像與我沒太大關系。面對眾人,我總感到迷茫無措。我有時會羨慕他們對節日的積極和向往,因為能體會到節日帶來的快樂。於我而言,中秋節和明天沒什麽區別。
而對於自己的節日——生日,我也是相當漠然的,反正過壹年大壹歲就是了,何必慶祝。至少到現在,我還未過次真正的生日。同學過生,會訂蛋糕,聚餐吃喝,唱歌看電影,外曬曬朋友圈,收到壹群人的祝福。而我的生日,從未如此。或者說,我並沒有過過所謂的生日;但我也並不想如此。我不會去羨慕,只是有時會感慨壹下。熱鬧是他們的,我只想把住自己的清歡。
可能我就是個冷血的人吧,不光對周圍冷血,對自己也冷血。
二 錢
老子這輩子最最最痛恨的就是狗屁的錢,但是老子最最最想要的也是錢。有太多的事我想去做,可是沒有錢;有太多的想法被錢扼殺;有太多的美好被錢破滅。若妳問我實現理想需不需要錢,我告訴妳需要。誰規定的知識分子就應該清貧,誰說的貧才能樂道,富不能樂道嗎?!為什麽世人受這種惑言的左右這麽久還不清醒。我曾向家裏說想去見高中的同學;但是相隔很遠。哥說去個屁,浪費錢。母親也是婉拒了,說以後有機會再過去也行。其實我懂,那機會就是以後有錢了。我沒想到友情的濃稠會因金錢而稀釋,它在金錢或物質面前竟是如此不堪壹擊,而金錢就是壓倒它的最後壹根稻草。我還能說什麽呢,只好無奈,只有嘆息,別無他法,除非家裏突然有錢了。我想我的家庭但凡有點錢,我也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也許更好,可能更差,但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至少我能實現壹些事或者得到壹些東西;當然那些事和東西對我來說是積極的。
錢是個什麽玩意,我不知道。反正老子他媽的痛恨它不得了,像弒親之仇;不過老子又真他媽的愛慕得像喜歡的姑娘。它真是個狗屁玩意兒。
?三 病來
說來這病已有兩三年了,連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被折磨到現在,我竟還活著,不啻為奇跡。
我覺得能睡著覺簡直就是壹天中最幸福的事。因為對於壹個嚴重到無法自拔、甚至想死的失眠的人來說,睡覺應該就是最大的奢侈和幻想。如果能讓我不再失眠,拿走我五年壽命我都心甘情願,因為妳真的不知道它帶給了我多大的痛苦。
患上這病的時候,躺在床上,壹連兩三個小時就是睡不著,越想睡卻越睡不著,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心力交瘁到了極點,心理防線依然崩潰,對整個人生、整個世界都感到莫大的絕望,才終於有了壹絲困意,疲憊地睡去了。很長壹段時間,我都是在這樣的狀態中睡去的。那種逼人發瘋似的痛苦我想只有同道人才能深感體會,真的是生不如死,死了倒解脫了。因為失眠,我的抑郁也更加深了,我的自卑也更加重了。老天爺已經讓我禿了半個頭,也讓我不敢立足在人群中,竟還要讓我不得安穩。我有時真的想去死,種種不幸已讓我痛苦不堪,我也全都憋在心裏。我真的好想抱住壹個女人痛哭壹場;但我最後都只能忍住,死死地憋在心裏,因為沒有女人會讓我抱。
後來,我的失眠慢慢緩解了壹些;雖然還是要很長時間才能睡,但已縮短不少,而且也不會像原來那麽痛苦難熬了。
可另壹場失眠從開始到現在就壹直在折磨著我,撕裂著我,瓦解著我,粉碎著我,讓我感到萬劫不復的痛苦和絕望。它讓我對以後的人生都不敢有任何壹點奢望,我的抑郁、自卑也更加深、更加重了。
妳聽說過午睡失眠嗎?沒錯,那就是我。晚上的失眠其實已經不會令我過於糾結和煩憂了,即使有時還是三四個小時都睡不著,但最後還是能睡幾個小時的;有這幾個小時,第二天我依舊仍有壹堆精力去學習,去做事,去玩耍。只要睡了,就好了,什麽八小時睡眠,對我來說已經不可能了。但午睡的失眠已把我折磨、壓抑到了極點,因為如果我不午睡的話,那簡直比死還痛苦,對生在人世都感到深惡痛絕,恨不得立馬去死,從此世間再無此人。
也許妳們會覺得太誇張了,說得太嚴重了,甚至認為不可能,有什麽比死還要痛苦呢?對不起,那就是我午睡失眠。
只要壹吃完午飯,過了壹會,我的眼睛就開始又酸又脹又痛,像是有滾燙的針在使勁戳我的兩只眼睛;如果這時要帶上眼鏡,眼睛更是感到有烈火在沸騰燒灼,簡直要把兩只眼燒瞎燒爛。我的腦袋同時也昏沈迷頓,仿佛裏面有石塊重重地壓迫著,挫鈍著我的意識。而唯壹能結束掉這壹切痛苦的,只有壹場覺。它沒有任何要求,只要能睡著,哪怕半睡半醒,哪怕只有二十分鐘,甚至十分鐘,都能把我的痛苦壹掃而光,拋之千裏之外。只要睡了,眼睛舒暢,猶如壹股泉水在滋養溫潤,精神振奮,心情也著實舒爽,覺得壹切都美好,有好多事等著我去做。可是我卻無法睡著啊!經常是躺在床上兩三個小時,毫無困意,但眼睛和腦袋又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恨不得把眼珠子挖了,把腦袋打碎。有時我會發了瘋似的使勁用腦袋砸床砸墻,恨不得把自己砸暈,砸成腦震蕩;那種痛苦我真的是 壹分壹秒都不想再忍受。哪怕手斷腿殘我都能接受,反正已經斷了,反正已經殘了。可如果午睡失眠了,那我下午的時光就全部要蹉跎了,因為我的眼睛和腦袋脹痛得讓我無法專心做任何壹件事。
所以我對自己這副身體越發討厭痛恨了。禿頭、矮個我接受了,可為什麽還要讓我中午失眠啊!?即使失眠,又為什麽要迫害我的眼睛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要壹吃完午飯,我的眼睛就開始那樣痛苦起來,也許是裏面有什麽瘤,也許是什麽東西壓迫著神經。每壹天,我最擔憂的就是中午能不能睡著覺;因為中午的失眠,我不知道已浪費了多少時間;更因中午的失眠,我對自己的人生已感到很大的失望,我永遠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完整的壹天,就看老天爺可不可憐我,讓我中午能睡著。
老天爺給了我種種不幸讓我深陷自卑的泥淖中,我掙脫不出,也無法掙脫。就讓我壹個人孤獨著吧,理想中的她,我已不敢奢求。如果能讓我中午不再失眠,我真的心甘情願用五年、十年壽命去換·。它要伴隨我多久,我想應該是壹輩子;那我可能要痛苦壹輩子了。就這樣吧,我還將繼續痛苦著。
?四 治病
我覺得睡覺和做愛簡直就是人生最幸福兩件事。很可惜,這兩樣我全沒有。後者我現在還無法得到,因為我不會也不敢去談什麽戀愛。但睡覺這等美好幸福的事,於我也確是壹種難以企及的奢侈。我想重新去擁有它,哪怕它不會對我像以前那麽好,但只要好壹點,我都會感到莫大的欣慰和希望。所以我決定去治病。
我已不記得我去過多少次醫院了,也來來回回換了幾個醫院,可最後還是如之前,並沒有什麽改善。記得有壹次,去了個比較小的醫院,醫生聽說我失眠,大感吃驚,好像我做錯了什麽事似的。那裏的護士也簡直好像我虧欠她們什麽似的,壹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還有次,那個醫生對我晚上失眠覺得還可以治,但中午失眠連她也說沒辦法,因為這病西醫可能治不了。於是我不久就去了壹家比較大的中醫院。
我本來是要說我這病的,可診室裏有三四個人,我竟壹時感到難以啟齒,不知該怎麽說。我有點支支吾吾的,說我睡覺有點困難,不能側著睡,因為壹側著就胸口悶痛,又說睡不著。醫生有點急,問我到底是胸口痛還是睡不著。我又說胸口痛,側著無法入睡。醫生就讓我先去做個胸透,於是我就拿著診單準備去做CT。
我說胸口痛其實也確是事實,而且也有兩年多了。只要側躺著,我胸口都會感到又悶又痛,嚴重時都會有壹種窒息感;同時連我的肋骨也是痛的。有時,我中午翻來覆去睡不著,就逼著自己強忍住這種痛苦,就死死的那樣躺著。有時是會終於被折磨得睡去了。
人很多,這讓我猶豫起來。過了好壹會,我才決定把診單交給窗口的醫生。結果她說先去繳費再來。我才忽然覺得自己真傻。
我走的很慢,壹路審視著診單。我不停地問自己,有必要做這個檢查嗎?我只是想來求個好覺,這才是我的初衷。我在大廳徘徊著,望著排隊交費的人群,有些茫然。最後,我終於沒有去做檢查。
五 奈若何
為了這病,我四處奔波,哪兒難受就去檢查哪兒,就像個無頭蒼蠅般,或者說我每壹次都希望真是因為這兒難受痛苦引起的我的病,也或者說是我真希望是眼睛長了什麽東西,腦袋裏有什麽瘤,這樣就有了治的可能。只要能治,我就覺得看得到希望。
可是每壹次都是失望,每壹次的檢查都不過是自我安慰。就連最後我也終於去檢查胸口,也照樣無果。
生理的痛無法得治,但又幾乎每天都要面對這種痛。我不敢去太遠的地方,也不敢計劃要做什麽,因為很可能什麽都做不了。我時常感到絕望,心力憔悴,茫然無措,還會委屈流淚。活在這種煎熬裏,我覺得好累好累,但我真的控制不了;它來時,就像有只蛆蟲在壹步步饞食著我的身體,讓我腐敗,讓我感到壹陣陣痛苦,錐心的痛,難言之苦。奈之如何?無可奈何,奈何不知。
? 六 現在
我希望自己以後會很成功,但我已預見前途渺茫,壹片荊棘,惡象叢生,暗流湧動。如何面對人世、社會這壹遭,我不慌張,卻也無可奈何。我真希望自己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沒有任何牽絆,只是完完全全的獨立的自己。可我卻是人啊!有血有肉,有情感會思想的人啊!我把自己活得很累,心力交瘁。有些東西我可以不想,但它來的時候,或者要去面對時,我竟萬分痛苦煎熬。就像我戴著帽子還覺得自己像個人,能和妳說說笑笑,但摘了帽子,恨不得躲在最黑暗最不起眼的角落頭。
也許註定是要失敗了的;唯壹殘存的,就是點破才華,而且也看不到他能帶來什麽。就這樣吧,順其自然吧。生活艱難,人生不易,現實很殘酷,未來不壹定美好。算的上樂觀,但總是懷著切悲,這種樂觀的悲觀主義,正是我現在的人生態度。
七 關於死
“我身處在如冰壹般透明清澈、病態般敏感的世界……漸漸地越來越覺得‘為了活下去而活’實在是人的悲哀,若能滿足於永遠的沈睡,對我們自身來說未嘗不是種和平與幸福。”
這是芥川龍之介的壹段話。
我想余生很長,但太長也是種煎熬。深處痛苦卻又無法擺脫,死,或許是壹種好的解脫方式。只是我現在還不會這樣,不敢,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