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轉眼我們都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對於童年的記憶這時候才開始變得更加深刻起來了．自然我和豌豆壹起走入了學堂，可是豌豆還是壹樣，早上要早早起床，自已給自已熱飯吃，而不像我們有媽媽打理壹切，放學後，還要放她家那壹條高大的水牛，邊放牛的空檔還要順便砍柴回家，星期天壹樣的還會和她媽媽下田地做事，或是壹天到晚砍柴，為冬天準備足夠的柴火來源．每天最多看兩個小時的電視，然後就會被她爸呵斥著上床睡覺，豌豆其實也不太看別的，比如娛樂性的節目豌豆就很感冒，每天等著看七點鐘的中央新聞聯播，學主持人那樣說話，因而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主持人．這是讀三年級的時候老師要我們寫自已的理想是什麽的時候，然後豌豆的作文被老師拿出來念的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麽豌豆是如此地鐘情於每天的新聞聯播，有些時候還學著給我們做練習．
豌豆其實還有另壹愛好就是紮頭發，那時候熱播《新白娘子傳奇》，豌豆就常常拿我的頭發做實驗，紮白娘子那樣高高盤起的花樣，沒想到幾次下來，那高難度的發型還真給她給紮出來了．後來壹看到電視中有什麽別的花樣發式，照樣學著紮，也不怕醜，常常還紮著上學堂，總是讓同學們異樣，大開眼界．直到後來老師不再認為豌豆這樣子做好的時候，才告誡豌豆不要那樣子做，放學後倒是可以的．豌豆也不知從什麽時候學會了愛打扮自已，常常用她媽媽給別人家做衣服留下的花邊邊紮頭發，或者縫在衣服上，總之豌豆的打扮就是和別的小夥伴們不壹樣，像我們頂多用火柴頭燙燙頭發，鉆鉆耳環之類的，或是穿穿大人們的衣服，大姐姐們的高跟鞋好玩，或是學電視裏面的摩登女郎走走貓步之類的等等，豌豆呢？就對衣服的色彩搭配感興趣，對時裝模特的裝束與化妝著迷，有時候看到豌豆那目瞪口呆的樣子甚是可愛，然後就呆拉著壹個腦袋在那傻瓜式地發楞．隨著年齡的長大，我才發現豌豆又多了壹項理想，就是設計美麗服裝和妝顏，因為常常看到她在課堂上畫著各種古典美女，頭上梳著各式花樣的流雲式的發髻，身上穿著五彩繽紛的霓彩裙，讓小夥伴們都羨慕得不得了，連老師都常常誇豌豆的想象力如此豐富．雖然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有形象設計師那樣壹個偉大的職業，但豌豆常常在我耳邊嘀咕著，如果有壹天自已設計的服裝與妝顏能給上電視就好了．這樣壹個夢想讓我對她刮目相看．
時過竟遷，我以為那壹次家庭的遭遇會使豌豆變成了另壹種性格，因為本來好不容易在學校形成的活潑開朗的個性，已經與在家裏的她判若兩個人了．那壹次她爸為了那兩分多地裏的菜被鄰居家的壹窩雞吃了個精光，而在地裏，破口大罵了幾句雞的主人沒良心諸如此類的難聽話，那個壹向小心眼鄰居聽了心裏很不服氣，認為不是他故意讓雞去惹事生非的，所以不應該遭到她爸那樣的辱罵，壹來二回的爭吵下，那個力壯如牛的鄰居以不費吹飛之力將她爸從那壹處陡峭的山坡上推了下去，然後又掉進了那口枯井，幸而他們之前的爭吵已經引起了周邊人的註意，雖然來不及勸阻，但趕上了搶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還是磕破了頭與手腳，最後豌豆她爸住了壹個月的院，經過法院的調解，那個鄰居賠償碗豆家所有醫藥費與營養費，風波才得以平息，但醫生診斷，她爸從此不能從事體力很重的活，比如長時間勞作，上山砍樹等等．豌豆之所以會變得沈默，是因為她爸媽決定不讓豌豆上初中了，讓她輟學外出打工幾年後，找個婆家給嫁了，壹方面是省錢出來把建在山坡上的房子給拆了，在河邊建新房，目的是為了解決吃水和交通方便問題，因為老兩口老了的時候也方便．另壹方面女孩子長大遲早嫁人，都是別人家的孩子，書讀得多少問題不大，這種觀念根深蒂固在他們心中不可動搖，加上那年代因為思想閉塞，與外界的交流較少，很多家庭都是那樣做的，因而很多小孩子都是小學畢業後，就送去外地打工，然後嫁人或是取媳婦這樣壹條傳統的路子所影響．當然這是我的媽媽告訴我的，因為她媽曾經和那壹幫婦人聊天的時候就那樣說過．另外那時候離普及農村義務教育還有壹段距離，所以小學升初中，沒達到錄取分數線，差0．5分都要交昂貴的錢，村子裏有好多家長都舍不得那錢，所以大多只好輟學，而普及農村九年義務制教育正好在碗豆輟學的次年開始的，那時候無論妳差多少分都可以上初中，只不過分的班級沒那麽好而已．可是豌豆還是差過了那壹輪好時光，豌豆的妹妹才幸免被輟學的地步．
輟學後的豌豆每天就像壹只勤勞的牛那樣，家務活從早忙到晚，村子裏的人也想不通豌豆家壹年四季那有那多事，讓壹個小孩子那樣勞作著．春天來了，和大人們壹起下田地除草種菜，夏天給水稻拔草，翻紅薯藤，守水渠，（每年七八月份，是幹旱季節，為幹涸的稻田灌溉水，每村每戶都輪流去稻田邊守著，直到灌溉滿為止然後就截斷給另壹戶人家，這樣才保證每壹戶人家的水稻）給農作物噴殺蟲子藥，秋天壹起收割稻子，冬天挖紅薯，每天還要挑起放牛，砍柴，燒飯，洗衣，掃地等家裏裏外外的家務．
在豌豆家眾多的子孫中，豌豆是爺爺最喜歡的孫女（因為豌豆有五個叔叔和壹姑姑，每壹戶又有三個小孩子）雖然沒有在很多人面前特殊表現出來，至少我認為是這樣的，因為豌豆常常拿糖果給我吃，說是爺爺給她的，還讓豌豆壹個人吃，不要告訴任何人，更不能讓奶奶知道，每次豌豆豆對爺爺的這份心意保存得很好．因為碗豆爺爺的那些七色糖果都是上大山裏送糧油的時候，好心人給的，可碗豆的爺爺舍不得吃，常常留下來悄悄給豌豆，豌豆也常常和我說，這壹輩子裏壹定要好好待爺爺，因為只有爺爺最疼愛我．每次聽豌豆那樣說的時候，我都是是非常感動，並和她壹樣由此感到幸福的甜蜜，不知不覺我也很喜歡上她爺爺，每當在豌豆的爺爺吸旱煙的時候，每當在下雨的時候，每當冬天來了的時候，每當圍在火炕邊上的時候，每當晚飯後無聊又不想玩遊戲的時候，我和豌豆常常搬著個小板凳圍坐在她爺爺左右，那個時候我才見識豌豆原來也會在最親人的面前撒嬌．我們常常聽她爺爺講紅軍打仗時候的故事，鬼故事，以及上壹輩中發生的有趣的，難忘的，經典的故事的時候．
豌豆的爺爺沒有兄弟姐姐，聽豌豆的爺爺說，也就是她的祖父只有壹個姐姐，祖母是江西那邊逃難過來的，可惜生了豌豆爺爺後的第二年，祖父就病世了，至今豌豆的爺爺也記不起自已的爸爸長什麽樣，後來也聽村子裏很多奶奶輩們提起過，豌豆的祖母是壹位非常能幹，心地非常善良，長相十分美麗的女子，因而自從豌豆的祖父過世後，那時村子裏好多單身漢都打豌豆祖母的主意，也有很多好心人看到豌豆的祖母那樣艱辛，做過N多思想工作勸其改嫁，可是豌豆的祖母都毅然推掉，還說出來讓我現在都惟之震憾的壹句話：這輩子只愛壹個人，絕不另從夫．可以說豌豆的祖母是村子裏貞潔牌坊的形象代言人，讓那年代的人，更多地感到敬佩與尊敬．
豌豆的爺爺是村子裏的赤腳大仙，因為壹年四季除了冬天有壹雙打滿補丁的布鞋外．上山送糧油穿草鞋外，幾乎是打著壹雙赤腳，因而豌豆的爺爺有壹雙很寬大而厚實的腳，現在想起來那是我所看到過的最漂亮，最富有藝術美感的壹雙腳，不僅僅代表著豌豆爺爺的人生閱歷有多豐富，還讓我窺視到了人生的另壹種境界，那就是堅強，所以很多年後豌豆遇到了再大的挫折，她都對我說，每當我有不想活下去的念頭的時候，爺爺的那雙腳就告訴我，困難沒什麽可怕，可怕的是心靈上的妥協．心中惟有堅強的信念，咬咬牙，壹切就會挺過去．這樣的事實和真理也還影響到了我，以至於，每當我失意，落泊的時候，我也會和豌豆壹樣的心態，堅強勇敢面對壹切，不斷地挑戰自我．相比之下，我們都會覺得自已的苦不算是什麽，因為碗豆爺爺的故事已經讓我們很敬佩．
豌豆的爺爺幾乎是沒有什麽童年記憶的，在十五歲就開始了風雨漂搖的送貨員生涯，所謂的送貨員的工作就是每天將山下收集的糠（碾米後的谷殼粉，餵豬吃的壹種最好的飼料），碾好的米，紅薯粉，以及深山裏人家在鎮上訂好的其它東西，都是通過她爺爺走幾十裏山路給送上去的，回來的路上豌豆的爺爺還給山下人家帶樹木和竹板（用來建房用的跳板），壹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分刮風下雨，落雪，只要山上和山下的人有什麽需求，定會在交貨期的那天如期妥善送到．所以無論是山下還山上的每壹戶人家都很敬佩豌豆的爺爺，更是對她爺爺放壹百二十個心，就連多年後豌豆的爸爸叔叔們都受到村子裏人的尊敬，甚至包括豌豆在內的諸多孫子．豌豆爺爺雖然這樣操勞，但幾乎沒生過病，那時候我也就懂得了只有多多勞動，才會身體健康的道理．甚至村子裏有些家裏條件好的老人，到晚年的時候這痛那不舒服的，常常自嘆沒有豌豆爺爺的身體那樣硬朗，常聽很多晚輩的人私下裏誇豌豆爺爺，說當年的福祉獲得了感恩的回報，培養出壹個叔叔在市檢察院當了院長，壹個小學的校長，還有壹個在省城壹家大企業裏當領導，其它的幾家也都是日子過得相當的平安與幸福．對於這壹點我相信了後來在企業裏壹位長輩的話，人們在做什麽事，老天爺都看得壹清二楚，若妳做的好事多的話，即使福祉沒有降臨妳的身上，也會在妳的後輩身上體現出來的，所以只有貧苦人家才會出名牌大學生，如聞名世界的藝術家都是出身低微的人家，老實實做人，認認真真做事的普通人家，或是機會總是降臨在那些努力而來的人身上；若妳做了很多對不起世人的事，即使悲劇還沒有降臨妳身上體現，也會在妳的下壹代體現出來，所以很多貪官汙吏最後不是死得悲慘，就是下壹代家道中落，或是英年早逝，或是繼承人是十足的傻子等等，總之是怨怨相報，老天爺是最公平的決策者．
多年後對豌豆爺爺的故事裏最感興趣的還是92年那個春天我們國家領袖鄧小平去世的故事．那壹次讓我覺得豌豆爺爺是我記憶中最可愛的人．因為她爺爺在看到電視新聞播出這壹條新聞後，竟然大哭起來，後來還提及到毛主席過世時他壹天沒吃飯只是為了紀念我們的偉人，還帶著全體鄉村裏的人做到壹天不說話，都默默哀悼．豌豆和我於是對歷史的認識更多地來自於她爺的那些故事裏面．另外她爺爺還是個電影迷，村裏面有錢人家做壽或是建新房，或是結婚，或是做滿月酒，或是走出去壹個大學生，為了擺場面，每次都會在河灘上放露天電影，那個情景我現在都還記憶猶新，潔皎的月光下坐滿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而豌豆的爺爺每次是最積極的壹個，不僅幫著放電影的工作人員做好前期工作，電影結束後還意猶未盡地和我們這些小孩子又從頭講到尾，因為很多時候電影還沒放映完，小孩子們就在大人們的懷裏睡著了．
有壹段時間豌豆累得晚上經常說糊話，夢遊，可是豌豆她爸竟然相信有些不懷好心的人胡說，豌豆撞邪了，還說不定是幾年前那個籠罩在全村的冤魂，附到了豌豆身上．
說到那個冤魂，我還擔戰心驚，聽說那個女孩子是為了愛情，因為她的父母不同意她的自由戀愛，將她鎖在房間數月，逼她和壹位家裏富有但卻是殘疾的男子結婚，最後她精神崩潰，在新婚的頭壹天下午，趁家人防備疏松的時候，偷了家中的壹瓶農藥，然後在村子裏瘋瘋顛顛地轉了壹圈，最後上山前經過豌豆家，與坐在椅子裏的豌豆說了壹通亂七八糟的話，還摸了摸豌豆那粉嫩的臉，豌豆驚叫才引起了她爺的註意，於是才趕走了那個女孩子，之後就看到那個蓬頭垢面的女孩子朝豌豆家的後山上跑．當天晚上那個女孩子的家人把全村以至後山都找了壹遍，就是沒有發現她的半點蹤影，直到第二天清晨碗豆她爸上後山去割牛草，才發現那個女孩子口吐白沫掉死在壹棵樹上．於是碗豆她爸也常和村了裏的人說他看到那女孩子死時的容貌，是那樣的獰猙與恐怖，壹雙幽黑的眼睛好像對世人訴說著她的不幸，壹幅長長的舌頭露在外面好像要吞食掉這可惡的人世．所以很小的時候我們也常聽碗豆的爺爺講這樣壹個真實的故事，以至於我現在每次看到恐怖片都會想到那壹雙幽黑而空洞的眼睛，就如日本有名的壹部名叫《貞子》電影裏那個女鬼，讓我惡夢連連，她爸也常常被那個深遂的惡夢糾纏多年．
那壹次豌豆的確病了，壹到晚上就說壹些聽不懂的夢話，還不時地揮舞著手腳好像在和什麽拼命壹樣的，不時地冒出壹身冷汗，和發高燒的癥狀有點類似，壹連半個月都是那樣，看了醫生也不見好．白天大人們問豌豆晚上做了什麽夢，豌豆根本就想不起發生了什麽，好像大人們說的跟她壹點也沒關系，只是覺得頭重腳輕，沒有壹點力氣，連說話都好象要輸送好大壹口氣才能緩過神來．除此之外和正常人沒什麽不壹樣，最主要的是有人說看到過豌豆壹個人在傍晚的時候，偷偷上過後山幾次，後來問豌豆有沒有這壹回事的時候，豌豆自已卻非常確切地說沒有上過後山，因為自從聽豌豆的爺爺說起過那個事，我們村的小夥伴都不敢上那後山．所以豌豆碗豆的爸爸在沒有任何辦法的情況下只好聽從了旁人的勸告，找來了壹個法師給豌豆做法事．這樣我也見識到村子裏地道的壹次捉鬼行動．那個法師是專門給死去的人洗澡，然後又是操辦喪禮的主持．只見他穿著怪異的五彩衣服，右手拿著鈴鐺，左手拿著壹個竹筒，聽我媽媽說那裏面放著豌豆的生辰八字，還有壹顆代表著豌豆心臟與靈魂的雞蛋，當然還有香灰緊緊地將雞蛋固定住．在他身後的緊隨著她爸，手裏捧著壹套疊得很整齊的，豌豆常穿的衣服，褲子，鞋子，甚至內褲和襪子，在我們小孩子的壹片驚奇中，先從豌豆家的廳房的神框前不知道念了些什麽，然後又壹路嘰嘰歪歪唱了些什麽，來到了那條我們全村頂禮莫拜的母親河碼頭（其實那只是村子裏的人用青石頭砌起來的其中壹個小碼頭，村子裏的人常常在那洗衣服，挑水，洗澡，久而久之也成了七月十五鬼節的斷臺處．）在那又是燒紙錢，又是對著天空作輯，又壹邊念著那些聽不懂的嘰嘰歪歪數分把鐘，最後在事先準備好的，活生生的大公雞脖子上，取下來壹小碗新血的雞血，跟著那個法師半瞇著眼睛含了壹口，對著天空和聖潔的河水從四面八方都噴了壹口，然後雙手合十，對著那個竹筒敲了三下．然後用黑色的綢布當場將竹筒的上開口封死，上面壓上了壹塊四四方方的瓦片．接著碗豆的爸爸跟著法師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後，回來的壹路上法師壹邊叫著豌豆的真名＂飛燕快回來＂，壹邊搖壹下那個鈴鐺，還壹邊撒下壹大堆紙幣，豌豆的爸爸抱著那個竹筒就跟在法師身後叫喊著＂飛燕快回來＂，那壹幕跟電影裏喚魂的情節差不多，於是在我的記憶裏是那樣深刻與細膩，壹遍遍的叫喊聲響徹於即將降臨的夜色下，飛揚到了村子的各個角落．壹般情況下法師做法事的時候，除了那壹家的人外，其它非親非故的人是不允話觀看的，尤其是小孩子們都不允許出門，更不許調皮地跟著應答，大人們說小孩子的陽火低，小心看到不該看到的鬼魂什麽的，還會嚇得人家的魂飛迫散，然後下壹個惡運就會輪到妳的身上．雖然沒有親自經歷過，但是在封建迷信如此興行的村子裏，小孩子們都還是有點畏懼此類，生怕魯迅先生寫的《三味書屋》裏的美女蛇會出現在我們的身後壹樣，大人說什麽，小孩子們照著做到壹聲不吭．
法師做完法事後，豌豆就要穿著那套衣服整整七天，然後法師又以同樣的順序開始新壹輪法事，只不過把豌豆穿的那套衣服給燒了，意思說這樣才將那個歷害的鬼給驅趕走，最後法師在算出那個害豌豆生病的鬼墳上釘上壹顆釘子，意思是說永遠鎮壓住那個歷鬼．在迷信的說法裏，所謂的歷鬼，就是，不是平常死去的，大多是含冤而去的，加上意外死去的壹部分，比如跳河的，上吊的，喝農藥的，強奸的等等自殺與他殺．就如在我八歲那年，村子裏有壹戶人家為犯罪頭目的兒子舉行大規模的葬禮，不懂事的我們看到壹下子來了好多小轎車，還有許多花圈，以及那個犯罪團夥沒有被抓去的兄弟幫們，都放下手中正做的事，跑到馬路上去看那壯觀的壹幕，還有聽著大人們對死者的誹謗．因為棺材裏的人是被人民警察正義地槍殺的，有些人說他死的時候和他生前壹樣，讓人看了發寒與驚顫，所以都在私下裏討論著應該給他多釘幾顆釘子，這樣子村了裏才會安靈，才不會出現這樣的惡人了，因為如果不釘死的話，他來世投生還是會做危害人間的事．後來聽媽媽說，以後不要去那個山頭，因為那個墳頭上釘了數十顆釘子．農村裏像這樣的事情也說不清的所以然，可能是因為湊巧，給摸上了神秘的迷信色彩，但是奇怪的是，自從那次法事後，當天晚上豌豆的確沒有做惡夢，所謂的高燒癥狀也壹天天地好起來．
日復壹日，轉眼離開學堂壹年了，豌豆家在馬路旁邊建了壹幢壹層樓的紅磚新房，豌豆的爸媽很是高興，宰殺了壹條豬，大擺了幾桌，叫上親朋好友喝了個天翻地復，豌豆除了臉上表露出高興外，內心其實壹點也不開心，因為向往學堂，可是又不敢說，怕爸媽打，每次很難過的時候跑到我那，邊哭邊和我說著心裏話．每次豌豆那樣傷心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怎麽幫她，只是感到非常難過與傷心．
次年的冬天，豌豆的媽媽把碗豆送去鎮上的壹家小餐館當服務員，每天從早上六點工作到晚上十點，工錢全部都交給家裏．因為初中的學校也在鎮上，我和豌豆隔三差五地還可以說說話．豌豆就會把她在餐館裏所受的委屈和積壓在心裏的苦化作淚水哽咽著壹五壹十說給我聽，三個月後，碗豆說餐館裏丟了錢，大家都懷疑是碗豆偷的，雖然碗豆及力解釋著，但是沒有壹個人為碗豆說話，還將碗豆辭退，那時候我都在想那餐館的老板不是心理變態，就是人格有問題，竟然把如此看起來善良可愛的壹個女孩子聯想到偷錢上，每天做事還那麽勤快，只是不善於搭理人而已，不和陌生人說話而已．碗豆的媽媽不但沒有將自已的女兒爭回尊嚴上的臉面，還說罵了碗豆壹大通，在家呆留了半個月後，又把碗豆送去了離家很遠很遠的壹個鎮上，新開的壹家餐館裏，而豌豆的媽媽沒有詳細了解那個餐館的經營性質就走了．豌豆上第壹天班後才知道原來那是壹家打著豬頭賣羊肉的色情店，頭天晚上老板娘就天花亂綴給碗豆灌輸了很多關於怎樣來得快生錢的思想，無非是讓碗豆做生意，還好碗豆急中生智，以想想看為理由逃過了那壹遭，連夜跑回了家．
那壹次逃回家後，第壹次公開和家裏人有了爭吵，但小胳膊逃不過大腿，豌豆的爸爸準備了壹根很粗的棒子準備打在豌豆做好了準備死的神態的時候，還好爺爺站出來了，向豌豆的爸爸叫喊著＂先聽聽豌豆說說具體的經過，要是這樣打的話就將我和豌豆壹塊打．＂於是豌豆才躲過了壹場毒打．因為很多情況下，尤其是豌豆的爸爸都是在不問原由的情況下先是壹陣毒打．豌豆的媽媽也是只聽片面之詞說打罵的那種人，壹切就好像豌豆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壹樣，在我的印象裏，豌豆好幾次被她爸爸倒吊起來，綁在窗戶上，然後用樹枝壹遍遍地抽打著，直到豌豆昏過去，直到身上泛起壹道道的傷痕，而且還不許哭與喊，在大家的意識裏豌豆是壹個再聽話不過的好孩子了，但每次犯壹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惹來打．那個時候我都常慶幸自已是知識分子的後代，遭受父母的打罵相對而言少了很多很多，在我們那，有些父母比豌豆的父母更殘忍，不過那些小孩子也是地道地讓大人頭痛，小小年級學會偷雞摸狗，偷懶不做家務，還給別人家遭成麻煩，大多是在傷口上灑鹽，那種錐心的痛還是很難改變那些小孩子玩固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