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壹直很想成為那種很酷的姑娘,可不管是長大以後,還是小時候,我的行為舉止、穿著打扮,總是跟這個詞不搭界。
小學的時候成績默默無名,不拔尖也不算差,總是在中上遊徘徊。直到五年級被班主任壹眼挑中,當上了班長,在亂糟糟的班裏,piapia地甩著班主任鎮壓的小竹棒,喊著“安靜安靜”,就像標準的社會主義接班人的紅領巾。
直到小升初,穩當地升入了重點初中的“重點班”,那時候還沒有禁止按照分數分班的規定,因此我們班成了光榮的第壹屆設立尖子班(又稱奧數班)的種子選手。
我好像越來越偏離了想要成為“酷酷的女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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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並不覺得當“別人家的孩子”、“別人學習的榜樣”有什麽了不起的,覺得根正苗紅的乖學生壹點都不酷,考試成績不錯只是獲得更多自由和更少嘮叨的壹種方式。
正是青春期,多少有點逆反心理,於是壹度瘋狂地很想要染頭發、燙“獅子頭”(當時很流行把上半部分的頭發剪短燙得蓬松起來,剩下的頭發拉直)、打耳洞戴耳釘,覺得那樣才是酷。
然而,隔壁班上越來越多燙起了“獅子頭”、染頭發、戴耳釘的“酷”女生,而我,規規矩矩的長直發留了三年。
幸運的是,我從小長了壹頭黃黃的、看起來像營養不良的頭發,不需要染就很接近栗子色。
這頭黃毛,也讓我在高壹的時候壹度被認為是“不良學生”,當時聽到這樣的評價,心裏竟然還有壹絲高興。
我想,或許每個乖女孩心裏都藏著壹個“壞女孩”,她把所有希望嘗試、挑戰、探險的領域和行為,都藏在“壞女孩”的體內,壹旦有機會,就在心裏生根發芽、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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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壹個想法像壹顆種子,種在了心裏,它就不會輕易拔除,沒有養分的時候它就潛伏,吸收了養分就生根發芽。
我常常留意街上酷酷的中性風打扮的女生,和櫥窗裏中性風格的衣服,我常常想怎麽才能讓自己酷起來。
我想,酷的女生應該會像男生壹樣會打電腦遊戲,而且玩得很厲害。
於是我開始留意身邊同學在玩的網遊,我把弟弟玩通關的仙劍遊戲光盤找出來,從第壹關開始過。
我還註冊了賬號玩了壹款網遊(忘記了名字),開始沒日沒夜地玩,把我的號練到當時的六十級。每天只要有空閑時間,我就撲到電腦前,開始刷任務、砍怪、練級。
後來居然在壹次任務結束被陌生人發起PK,三兩招把我殺死,打回陰曹地府,身上的裝備和物品也掉了不少,氣憤不已卻無法“報仇雪恨”,從此告別網遊,沒有再挑戰當網遊高手的勇氣。
隨後小鎮漸漸風靡起“非主流”和“殺馬特”的潮流,再加上即將面臨初升高的中考,人群開始分化,團體特征愈加明顯,有的人變得越來越隨心所欲,有的人則越來越符合主流價值觀。
我開始不再羨慕那些敢於在校服上畫卡通人物、和把校服褲改成窄腳的“蘿蔔褲”的同學,也不再覺得燙壹個“獅子頭”就可以變成壹個酷的人。
初三的時候,即便班主任當面批評和勸阻,我依然堅持偶爾畫畫,甚至“出格”地在我坐過的每張課桌上留下壹張『非常難去掉』的鉛筆畫(畫完用透明膠布全貼上)。
班主任也拿我沒辦法,畢竟我的學習成績沒有明顯的退步,即便也沒有明顯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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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瘋狂地想要成為酷酷的女生,不想做慘淡的白開水,讓人瞬間讀懂,瞬間打上壹個標簽“乖乖女”或“好學生”,即便本性難移,無法成為離經叛道的女孩,也要讓自己看起來有點不壹樣、有點特別。
起碼紮在人群堆裏,是可以被記得、被識別的。
大三的時候有機會到臺灣交流學習,看到臺北女孩子們的新潮和靚麗,更刺激了我想要變得特別和個性的想法。
我想學習化妝。我上Youtube看化妝教程視頻,我研究壹個完整的妝容包括哪些繁復的步驟和工具,我學著戴隱形眼鏡。
可我怎麽也學不會畫壹條平直纖細的眼線。每次都手抖眼皮抖地畫得歪歪扭扭,像壹條蚯蚓,壹眨眼還蹭得眼皮上壹點點的黑。
沮喪地壹再嘗試,還是屢試屢敗。
壹個出色的妝容中,眼妝是最能產生“判若兩人”差距感的部分,眼線、眼影、睫毛膏和假睫毛是被稱為具有“整容”功效的化妝技術。
而我連壹個小小的眼線都畫不好,想要通過畫個大濃妝變酷的作戰方式再以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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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我開始認清,我做不成烈酒般濃烈、神秘的姑娘,我就是個寡淡如白開水的平凡girl,即便不經意成為了我自以為的那種“酷女生”,也許也會在體驗刺激後回歸平凡。
而我也漸漸發現,我所認為的那種“酷”,並不是真正的酷。它們只是壹種外在的、比較膚淺的“酷”,有點標新立異,時刻追隨潮流,可它們遠不如壹段只身遊歷歐洲的經歷,壹口口音純正、流利如母語的外語能力,順手拈來壹張照片就能修成壹張大片感覺的PS技術,或壹次無國界醫生的救援經歷來得酷。
我也漸漸發現,我真心喜歡、真誠交往的姑娘們,都是些白開水女孩。我們都享受的交往方式,就是隨便地找個敞亮的餐廳或文藝的咖啡店,跟她們壹杯茶壹個話題地說說心裏話,偶爾喝喝小酒,聊聊八卦,沒有太多的耍寶和搞怪,也並不刺激和新鮮。
我到現在都沒學會化壹個完整的妝容,沒有壹支有顏色的口紅,沒有打壹個耳洞,不喜歡戴很多的首飾,買得最多的都是些基本款。
我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連有趣都算不上。
我學不會圓滑世故,學不會阿諛奉承,學不會和每個人都聊得來、看起來關系很好,只是規規矩矩,從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也不輕易得罪人。
或許我骨子裏就是個傳統而節制的普通女孩,不愛瞎湊熱鬧,不愛跟風隨大流,比起特立獨行,我更喜歡以中庸之道處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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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不再羞澀於告訴別人,我就是個普通單調的姑娘。
承認這點,也沒什麽大不了。
逛商場的時候,我還是會留意櫥窗裏中性化的展示,可我不再想要用它們填滿我的衣櫥。
我開始關註那些純粹而簡單的姑娘。
她們穿著簡潔大方的衣服,素凈自然的臉,沒有誇張的首飾,沒有神秘的紋身,沒有稀奇古怪的裝扮,沒有壹走路就會叮當響壹路的配飾,或者隨時會挑戰常人價值觀和世界觀的思想。
但是,他們都在認認真真的做自己,認認真真的過自己的生活,認認真真的追求著自己的夢想,哪怕是當壹個賢惠能幹的家庭主婦,她們也是為壹家人的生活規律運轉認真的付出著,壹樣可以很酷。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