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的婚禮操勞中,我分明感覺到了父母壹面不舍壹面又心有安慰的矛盾心情,有女兒的父母,到女兒出嫁的那壹刻,大抵都是這樣吧。
首先來說說婚禮,自然有家鄉的習俗,嚴格意義講,這也是我第壹次較為完整的旁觀或者參與了這次婚禮。包括當年我的結婚,因為太過遠嫁,所以儀式也都節省了。
結婚前有什麽定親、下聘送大節之類,我也是渾渾沌沌的,暫且忽略不表。
嫁妝是媽辛辛苦苦瘋狂在準備的,零零散散居然堆滿了兩間屋子,大到空調電視機冰箱,小到鍋碗瓢盆,林林總總,甚至連飲用的桶裝水都準備好了。為這,媽提前電話裏都對我當年表示抱歉,我到家後爸又壹再表示抱歉,甚至大舅還要來做壹下我工作,我心裏都明白,哪會有什麽想法呢?
臨近婚期,舅媽姨媽早早就到了家裏,作為家裏最親的父母雙全夫妻恩愛子女健康的女性長輩,嫁女的許多事情,都需要她們親手為妹妹而做,還是有很多講究的,比如說小舅屬二婚,小舅媽對以上那些工作內容就沒份參與了。男方家裏也是壹樣道理。
我到家的那壹刻,也是屬於嫁出去的女兒回家做親戚,所以還是如同對待客人壹般放鞭炮,可惜的是,豬頭哥哥沒份和我壹起感受下這家鄉的儀式了。
嫁妝中的被子,尤其是主婚被,舅媽姨媽壹邊鋪被壹邊要歌唱,不外乎都是那些美好祝願。被子裏要塞滿花生棗子之類‘‘多子多福’’的吉祥物。
之前堆放在隔壁家的嫁妝,都得逐壹搬回來。然後要對主箱內的物品進行鋪設。箱底紅紙,兩邊各壹束扁角,各壹沓人民幣,中間是醒目的存折,然後逐層鋪設兩人的衣服鞋子,再由舅媽姨媽壹起擡到準備發嫁妝的屋子裏。然後再是次主箱,不再放人民幣和存折,鋪的是要帶給婆家人的鞋子。這裏得插壹句,故鄉的女兒壹旦訂了親,娘家就得開始準備做鞋子,主要的親戚長輩全都不能落下,越多越好。當年我剛帶豬頭回家,媽媽就準備了兩箱,只是遺憾沒怎麽派上用場。就這樣逐壹鋪好,不上鎖。之前堆放在隔壁家的嫁妝也都搬了回。
待正式出閣之日,壹大早,妹妹就被喊起來洗澡。還是舅媽姨媽給倒的水,放的銅錢松枝等物,壹邊倒壹邊又是壹套唱詞。當然,舅媽姨媽也漸漸不大能唱全了。洗好澡,換上禮服,妹妹就是待嫁新娘,盤腿坐在主臥的床上,大紅的被子圍著,女性親戚們今天主要就在這間屋子裏陪她。洗澡的銅錢等物,還要被舅媽她們給放到主臥的床底下,預示家裏的財氣不能被出嫁的閨女帶走。
我也是5點不到就起了床,開始各種幹活了。兩臺飲水機,開水瓶,茶水壺,壹次性杯子,茶葉,喜餅糖果喜煙,最開始的工作就是接待了。家裏習俗,但凡紅白喜事,宴席這天,來的客人都得放鞭炮倒茶水和發喜糖,絕對不能疏漏,漏了就是錯禮了。
等到8點幫忙的阿姨來了,我也從這份工作裏脫身出來,開始幹別的活了。
快9點,男方家裏擡嫁妝的人來了,12個人2 輛卡車,得由新郎親迎,另外得親兄弟堂兄弟或表兄弟陪同,舅舅之類領著,其余人都是主要能幹體力活的男人。妹夫還不認識我及眾多外地來的親戚,逐壹帶著認識,當然沒忘了我和2個弟弟的紅包。後廚在準備吃食,不外乎面條雞蛋之類,我端盤,又有壹番謙讓。
吃食結束,就要開始發嫁妝了。這次的主力軍要靠兄弟,鑒於壹個弟弟太小無法出力,所以本門的小林哥就上了。鞭炮聲響起來了,鑼鼓也敲起來了,大堂內架兩條板凳,堂外也架兩條,哥哥弟弟開始搬。首先是主箱和主被,搬到堂內板凳上,被子得放在箱子上,貼上喜字,要等壹會才由兄弟搬到外面的板凳來,這叫曬嫁妝。旁邊早就圍觀了親朋好友街坊鄰居,差不多了,弟弟們抽出妹妹為他們準備的衣服,鎖上箱子,男方家裏開始接嫁妝,往車上搬,抽出的衣服要往高處送,這叫步步高升。等幾臺箱子都這樣搬出去了,男方的人可以主動從屋內搬,所有鑰匙由弟弟交給了妹妹。
搬嫁妝的過程中,姨媽姑姑們就不甘寂寞了,開始壹旁為難新郎倌,我這些貼喜字的人,搭把手的,新郎倌都要被刁難著說好話發紅包。然而這僅僅是開始,到最後壹件嫁妝摩托車時,小弟弟被親戚們推搡著坐了上去,緊握著鑰匙,就是要看到新郎倌為難的樣子。紅包到手才放行。好半天裝好車,整整兩卡車,鞭炮煙花齊放,車子放行,發嫁妝的過程才算結束。
直至到了晚上,妹妹到了男家,還得逐壹開箱,要有‘‘驗箱’’的儀式,這個我是沒法看到了。
化妝師壹直在主臥內忙著,古裝美女逐漸出爐,還有點唐朝貴妃的風姿呢。不時被交代要怎麽樣怎麽樣,身上得帶哪些東西,進了大門該如何,進了主臥該如何。‘‘腳箱’’也拿出來了,這也是家鄉習俗,每個出嫁的姑娘,男家都得準備壹個紅色小箱子,用來新娘裝上轎錢的,到時腳箱的交接也是接親時壹個很重要的環節。
慢慢就到了午宴時候,就坐的次序是非常有講究的,親疏長幼男女,壹點不能錯,主事的人得逐壹對著名單和身份提前仔細核對,然後逐壹去拉坐,而被拉的人往往謙虛,總有幾個來回才逐壹坐下。我本該在主臥內陪妹妹的,然而豬頭哥哥沒能到場,我這個結了婚的姐姐也只能代替他坐到主桌上了。壹桌子都是長輩,大舅坐主位,我是唯壹的下輩,斟酒的活也落我這了。
宴絕對是好宴,很多熟悉又久違的家鄉菜肴陸續上桌,可惜我都沒啥時間好好坐下吃。
宴席快到結束時,主臥內傳來媽媽的哭聲。這是‘‘哭嫁’’開始了。女兒要出門,娘家人舍不得,尤其是做娘的。其實下午姨媽媽媽她們已經哭過兩場了。媽媽哭著哭著就哭到我這,哭到我這個遠嫁的閨女,哭到我出嫁的時候冷冷清清,而我是想到爺爺奶奶已經不在了,外婆身體也不允許親臨了,妹妹也是別家的人了,再親密無間也不能像從前,不由得也開始哭起來。外面的客人陸續送上‘‘上轎錢’’,妹妹邊哭邊謝謝收下。直到兩點半,才陸陸續續結束。
媽媽讓我也爬上床,幫妹妹點好‘‘箱底錢’’,並且故意點好了壹摞,出門的時候是要讓弟弟‘‘抓箱底’’的。新郎倌快4點的時候到了家裏,接親的隊伍在指定的地點候著。我把手電筒發給幾個長輩,待會送嫁的時候要‘‘打燈’’,意味著前途光明。
吉時還未到,攝像師幫著壹起拍照,錄像,這會倒是熱熱鬧鬧的。轉眼時辰就到了,鞭炮煙花又放起來,鑼鼓照舊敲起來,不能停住。新郎官幫妹妹穿好婚鞋,蓋上蓋頭,妹妹踏著婚鞋,還得墊著壹雙爸爸的拖鞋,兩個弟弟壹左壹右緊緊攙扶著,到大堂作揖拜別。弟弟伸手抓腳箱,壹堆錢被抓了出來,出主臥的時候妹妹還得撒下幾張錢在主臥內,出大堂的時候就得脫下拖鞋了。我拉著她的私人不算嫁妝的箱子,緊跟在旁邊。大舅緊抱著腳箱,走在最上面。
家裏親戚多,爸媽的人緣又好,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壹大群,除了爸媽只能窩在家裏傷感。鑼鼓壹路跟著,到了迎親的地點(我們家是在室外地點交接的,地點有講究,不能是岔路,不能有回頭路),迎親的鑼鼓隊也敲了起來,男家舅舅作為接親人,帶著‘’燭姑‘’們迎上來(燭姑是男方請的伴娘,2個)。
又開始了為難男方的事,舅舅拉著我這個大姑姐,在送親隊伍的起哄下,開始要對方說好話發煙發紅包。男方顯然沒料到這麽多人,兩個叔叔壹個姑媽壹個姑父壹個小媽,兩個舅舅兩個舅媽壹個大姨媽壹個大姨父,還有我這個大姑姐加兩個小舅子,雖然新郎官吸取了早上發嫁妝的教訓,紅包備得不少,顯然煙又不夠了,男家舅舅只得回到迎親車上再拿煙。
時間漸漸長了,男方有點耐不住了,準備著上來‘‘搶新娘’’(這也是家鄉的習俗),我叮囑小弟弟緊緊抓牢妹妹的胳膊,不能輕易放手,壹旁的送親人群又開始要求燭姑唱歌跳舞(習俗之壹),唱完後,舅舅表示滿意,腳箱交給對方的舅舅,對方舅舅也遞上壹紅色袋子(我沒搞清楚是啥,也是習俗),算是交接了。而小的壹輩裏,還要拉扯上幾個回合,新娘子才算交出去了。對面的鑼鼓禮花跟著鳴起,接新娘子往家裏去了。
而此時,女方家裏的流程算是走完了。目送著婚車遠去,妹妹的新生活也要開始了。到了男方,晚上又是壹場流程。
而近親們還不能散,還得等著小兩口三朝回門後,再壹同上妹妹家吃酒。只是我,不能參與了。
祝福妹妹妹夫恩恩愛愛,白頭到老。(本文僅供描述婚禮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