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說》是韓愈的壹篇著名論文。據方成珪《昌黎先生詩文年譜》考證,此文作於唐德宗貞元十八年(802),這壹年,韓愈35歲,任國子監四門博士,這是壹個“從七品”的學官,職位不高,但是他在文壇上早已有了名望,他所倡導的“古文運動”也已經開展,他是這個運動公認的領袖。這篇文章是針對門第觀念影響下“恥學於師”的壞風氣寫的。門第觀念源於魏晉南北朝的九品中正制,自魏文帝曹丕實行九品中正制後,形成了以士族為代表的門閥制度,重門第之分,嚴士庶之別,士族的子弟,憑高貴的門第可以做官,他們不需要學習,也看不起老師,他們尊“家法”而鄙從師。到唐代,九品中正制廢除了,改以官爵的高下為區分門第的標準。這對擇師也有很大的影響,在當時士大夫階層中,就普遍存在著從師“位卑則足羞,官盛則近諛”的心理。韓愈反對這種錯誤的觀念,提出以“道”為師,“道”在即師在,這是有進步意義的。與韓愈同時代的柳宗元在《答韋中立論師道書》中說:“今之世不聞有師,有輒嘩笑之,以為狂人。獨韓愈奮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後學,作《師說》,因抗顏而為師,愈以是得狂名,居長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東,如是者數矣。”由此可以看出《師說》的寫作背景和作者的鬥爭精神。
全文分4段。
第1段,提出中心論題,並以教師的職能作用總論從師的重要性和擇師的標準。開篇第壹句“古之學者必有師”句首冠以“古之”二字,既說明古人重視師道,又針對現實,借古非今。“必有”二字,語氣極為肯定。然後指出師的職能作用是“傳道受業解惑”,從正面申述中心論點。接著緊扣“解惑”二字,從不從師的危害說明從師的重要,從反面申述中心論點。最後緊扣“傳道”二字,闡明道之有無是擇師的唯壹標準,壹反時俗,將貴賤長少排出標準之外,為下文針砭時弊張本。
第2段,批判不重師道的錯誤態度和恥於從師的不良風氣。這壹段用對比的方法分三層論述。第壹層,把“古之聖人”從師而問和“今之眾人”恥學於師相對比,指出是否尊師重道,是聖愚分野的關鍵所在;第二層,以為子擇師而自己不從師作對比,指出“小學而大遺”的謬誤;第三層,以巫醫樂師百工之人與士大夫之族作對比,批判當時社會上輕視師道的風氣。
第3段,以孔子為例,指出古代聖人重視師道的事跡,進壹步闡明從師的必要性和以能者為師的道理。這壹段開頭先提出“聖人無常師”的論斷,與第1段“古之學者必有師”呼應,並且往前推進壹步,由“學者”推進到“聖人”,由“必有師”推進到“無常師”。舉孔子為例加以論述,因為孔子在人們心目中是至聖先師,舉孔子為例就有代表性,能加強說服力。由此得出“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的結論,這個結論顯然是正確的。這種以能者為師的觀點就是“道之所存,師之所存”的觀點。
第4段,贊揚李蟠“不拘於時”“能行古道”,說明寫作本文的緣由。“不拘於時”的“時”指“恥學於師”“惑而不從師”的社會風氣。“古道”指“從師而問”,以“聞道”在先者為師的優良學風。
二、問題探究
1.對“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應作怎樣的理解?
韓愈以儒家道統的繼承者自居,他“收召後學”,“抗顏而為師”,目的就是要恢復自孟子後已“失其傳”的儒家道統。正因為如此,他把“傳道”視為教師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任務。“受業”“解惑”,都與此有關:“業”即“道之文”,指以“六藝經傳”為代表的儒家經典;而“解惑”也是為了“明道”。由此可見,“師道”是貫穿全文的主線,“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這個判斷就是上述內容的高度概括。
2.本文的寫作特點是什麽?
本文在寫作上的特點是運用對比的方法,反復論證,並輔之以感嘆句來加強說服力。例如第2段,首先用壹個感嘆句緊承前壹段,轉入對“師道之不傳也久矣”的分析,然後從三方面作對比。先用古今對比,指出從師與不從師的兩種結果;次用對自己與對兒子的要求不同來對比,指出“士大夫之族”行為的自相矛盾;最後用“士大夫之族”與“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對比,批判士大夫的錯誤想法,指出這是“師道不復”的真正原因。從後果、行為、心理等方面逐層深入分析,筆鋒犀利。幾個感嘆句,均有加強感染力的作用。句式也有變化,“其皆出於此乎”,是用推測語氣作判斷;“吾未見其明也”是用肯定語氣作判斷;“其可怪也歟”,是用驚詫語氣作判斷。“同”中有“變”,感情壹層比壹層強烈。
關於練習
壹這篇課文論述了從師之道。看看課文的第壹段是怎樣逐步推出論點的,第二、三段是從什麽角度論述的。
設題意圖:此題意在讓學生整體把握課文內容。
參考答案:
第壹段開篇提出“古之學者必有師”。緊接著正面概述教師的職能和任務是“傳道、受業、解惑”;然後轉而論述從師的必要性,無師不能解惑;最後正面論述擇師的標準,凡先聞道者,都可為師,並歸納為“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第二段評述當時不從師的不良風氣,從反面論證從師的必要。第三段舉歷史事例正面論述從師的必要和以能者為師的道理。
二 課文的第二段是用對比手法來寫的。說說這壹段用了幾組正反對比的事實論據,這樣對比有怎樣的論證作用。
設題意圖:此題意在讓學生通過了解對比論證的手法重點理解第二段的內容,第二段是教學重點,也是教學的難點。
參考答案:
這壹段用了三組正反對比的事實作論據。第壹組,古之聖人與今之眾人對比:古之聖人從師而問;今之眾人恥學於師。第二組,對其子於對其身對比:愛其子,擇師而教;於其身,恥學於師。第三組,百工之人與士大夫對比:百工之人不恥相師,士大夫群聚而笑之。在對比中得出結論:師道之傳也久矣,欲人之無惑也難矣!從批判反面現象中闡明論點:古之學者必有師。
三 試說說作者的觀點在當時有哪些進步意義,在今天仍有什麽借鑒作用。作者說:“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試就這壹觀點談談自己的認識。
設題意圖:此題意在讓學生以現代觀念總結作者從師為學的進步意義,並就課文第三段談自己的認識。
參考答案:
作者概括而全面地提出教師的職責。強調學而知之,必須從師學習,能者為師,不恥下問,尊重老師,獎掖後學等思想在今天仍有借鑒作用。第三段闡述師道、師生關系,以能者為師,也就是“道之所存,師之所存”的觀點,比較容易接受,實際生活中的例子也很多。
教學建議
本文是針砭時弊的作品,教師應對寫作背景作簡要介紹,可參考“課文分析”及柳宗元《答韋中立論師道書》講解。第二段是教學重點,也是難點。這壹段中所談的“恥學於師”不是壹般性的問題,必須聯系當時的特殊社會背景進行分析,才能較好地理解這壹問題的思想意義;另外,這段文字帶有作者強烈的感情,汪洋恣肆而又旗幟鮮明。可以組織學生討論,教師給以適當點撥。
有關資料
壹、作者簡介
韓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河陽(今河南孟縣,壹說今河南南陽縣)人。每自稱“祖籍昌黎”,故世稱韓昌黎;因最後官至吏部侍郎,故又稱韓吏部;卒謚“文”,故後世又稱他為韓文公。在唐代中期統治階級內部保守派與革新派的鬥爭中,他的政治態度比較傾向於保守。但他出身於小官吏家庭(祖父、父親只做過長史、縣令),加上“三歲而孤”,隨兄嫂顛沛流離,到25歲時才登進士第,又經過許多挫折,才得到“試校書郎”這樣的小官(《唐六典》卷十:“秘書省校書郎八人,正九品上。”)。其後又屢遭排擠貶斥,直到晚年才做到“吏部侍郎”(《唐六典》卷二:“吏部侍郎二人,正四品上。”)。因此,他和庶族地主階層又有思想上和人事上的聯系,為他們“鳴不平”,尖銳地揭露世族地主階層的醜惡腐朽,有“操行堅貞,鯁言無所忌”(見《新唐書·韓愈傳》)之稱。唐德宗貞元十九年(803年),關中天旱人饑,他上書請求寬民徭役,免民租稅,被貶為陽山(今廣東陽山)令。元和十四年(819年),唐憲宗遣人自鳳翔迎佛骨入宮,他又上書極諫,幾乎被處死,後貶為潮州(今廣東潮安)刺史。這兩件事說明他頗能關心民間疾苦,並能犯顏直諫。
韓愈是唐代著名的散文作家和詩人,是“古文運動”的倡導者。在文學史上,“古文”的概念是由韓愈提出來的。他所謂的“古文”,是和當時流行的重詞藻、輕內容的駢文相對立的,即奇句單行,以儒家思想為基本內容,取法先秦兩漢文體的散文。唐初,承六朝之弊,文風浮靡,言之無物,雖有陳子昂、李華、獨孤及、肖穎士、梁肅等人反對,但效果不大。直到韓愈、柳宗元,由於在創作實踐和理論上均有巨大成就,才掀起壹個“古文運動”,把文章從形式主義的桎梏中解放出來。這種“古文運動”,實際上是以復古為解放,目的在繼承古人用通俗平易的語言抒情達意的優良傳統。只要看韓愈主張寫文章要“唯陳言之務去”,學習古人文章要“師其意,不師其辭”,強調“文從字順”,“詞必己出”,就可見這實際上是壹種文風和文學語言的革新運動。至於以儒家思想為基本內容,近代學者多加詬病,但在當時卻有著“攘斥佛老”,反對藩鎮割據,維護全國統壹的作用,是有積極意義的。韓愈在文學上的主張和創作實踐,對後世有深遠影響,後世稱韓、柳和宋代的歐陽修、蘇洵、蘇軾、蘇轍、曾鞏、王安石為唐宋八大家。他的著作收在《昌黎先生文集》裏。
二、對“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君子不齒,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歟!”的理解。
有人認為這句話反映了韓愈輕視勞動人民的階級偏見。但有人認為不能這樣看,因為這句話所在的第2段,都是貶斥上層“士大夫之族”,褒揚“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和“古之聖人”的,“君子不齒”句的主語“君子”,是指韓愈貶斥的上層“士大夫之族”,而不是韓愈自己。韓愈在文章裏壹再用“君子”“士大夫之族”與“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古之聖人”對比,貶前者,褒後者,當然不會把自己列入所謂的君子中,所以“君子不齒”只是對恥於從師的君子的諷刺,而沒有對“巫醫樂師百工之人”的輕視。
三、關於孔子師郯子、萇弘、師襄、老聃的資料
① 孔子師郯子。《春秋左氏傳》昭公十七年:“秋,郯子來朝,公與之宴。昭子問焉,曰:‘少皞氏(杜預註:黃帝之子,己姓之祖)鳥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黃帝氏以雲紀(杜註:黃帝受命,有雲瑞,故以雲紀事),故為雲師而雲名。炎帝氏以火紀,故為火師而火名。……我高祖少皞,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於鳥,為鳥師而鳥名。鳳鳥氏,歷正也(杜註:即歷正之官);玄鳥氏,司分者也(杜註:玄鳥,燕也,以春分來,秋分去);……’仲尼聞之,見於郯子而學之。既而告人曰:‘吾聞之,天子失官(杜註:失官,言不修其職也),學在四夷,猶信。’”
② 孔子師萇弘、老聃。《孔子家語·觀周》:“孔子謂南宮敬叔曰:‘吾聞老聃博古知今,通禮樂之原,明道德之歸,則吾師也。今將往矣。’……敬叔與俱至周,問禮於老聃,訪樂於萇弘。”(按:孔子問禮於老聃的故事,見《史記·孔子世家》《史記·老莊申韓列傳》《莊子·天運篇》)
③ 孔子師師襄。《史記·孔子世家》:“孔子學鼓琴師襄子,十日不進。師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習其曲矣,未得其數也。’有間,曰:‘已習其數,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誌也。’有間,曰:‘已習其誌,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為人也。’有間,曰:‘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遠誌焉。’曰:‘丘得其為人,黯然而黑,幾然而長,眼如望羊,心如王四國,非文王其誰能為此也!’師襄子避席再拜曰:‘師蓋雲文王操也。’”(孔子師師襄的故事,又見《孔子家語》《韓詩外傳》《淮南子》)
四、《師說》鑒賞(季鎮淮)
韓愈作《師說》的時候,有人以為是在唐德宗貞元十八年(802),這大致是可信的。這年韓愈35歲,剛由洛陽閑居進入國子監,為四門學博士,這是壹個“從七品”的學官。但他早已有名。他所提倡和不斷實踐的古文運動,在那壹兩年內,正走出少數愛好者的範圍,形成壹個廣泛性的運動,他儼然成為這個運動的年輕的領袖。他用古文來宣傳他的主張。維護先秦儒家的思想,反對當代特別盛行的佛老思想;提倡先秦兩漢的古文,反對“俗下文字”即魏晉以來“飾其辭而遺其意”的駢文:這就是古文運動的內容。這個運動所以逐漸形成於唐德宗統治的後期,是有現實的社會條件的。它是為維護唐王朝的統壹、反對藩鎮割據的政治目的服務的。而這除軍閥、大地主外,正是當時廣大社會階層的現實利益的要求。韓愈的積極努力,對這個運動的開展與形成,起了不斷促進的作用。就古文來說,他不僅自己刻苦努力,從理論到實踐,表現了優秀的成績;更重要的是他不顧流俗的非笑,努力提倡,特別表現在給青年們熱情的鼓勵和指示。《師說》正是這種努力所引起的壹篇具有進步意義和解放精神的文章。
韓愈由於幼年的家庭教養和天寶以來復古主義思潮的影響,從青年時代起,就以壹個傳道的古文家自命。這也是他在科舉和仕宦的階梯上十年不能得意的壹個重要原因。但是他並不悔,還愈來愈有自信。最初他到汴州參加宣武節度使董晉幕府的時候(796—798),先教李翺學古文;由於孟郊的介紹,不久又教張籍學古文。後來逃難到徐州(799),徐泗濠節度使張建封安置他在符離,又教壹個青年人張徹讀古書,學古文。張建封死後,仕途不通,到洛陽閑居(800—801)。向他請教的青年愈來愈多,他對青年們非常熱情,獎勵有加。他在《重答李翊書》中說:“言辭之不酬,禮貌之不答,雖孔子不得行於互鄉,宜乎余之不為也。茍來者,吾斯進之而已矣,烏待其禮逾而情過乎?”為了“廣聖人之道”,他以熱情的、有禮貌的態度對待壹切向他請教的青年,他認為這並不是什麽“禮逾”和“情過”的問題。他回答許多青年的信,指示怎樣做人,怎樣作文。在韓愈看來,文章是作者的人格修養的表現,做人與作文應該是壹致的。他進了國子監後,對待青年依然非常熱情。
韓愈這樣不斷地同青年後學交往,給他們獎勵和指示,這是魏晉以後所沒有的現象,當然要引起人們的奇怪,以至紛紛議論和責難。壹切向韓愈投書請益的青年便自然地被目為韓門弟子,因而韓愈“好為人師”的古怪面貌也就非常突出了。但韓愈是早有自信的,他不管人們怎樣誹謗,依然大膽地回答青年們的來信。他在《答胡生書》中說:“夫別是非,分賢與不肖,公卿貴位者之任也,愈不敢有意於是。如生之徒,於我厚者,知其賢,時或道之,於生未有益也。不知者乃用是為謗!不敢自愛,懼生之無益而有傷也,如之何?”他對那些惡意中傷的誹謗,表示憤慨,也為向他請教的青年擔憂。《師說》的最後壹段,聲明寫作的由來,說這是為了壹個“好古文”“能行古道”,跟他學習的青年李蟠而作的。實際上他是借此對那些誹謗者來壹個公開的答復和嚴正的駁斥。他是有的放矢的。
在這篇文章裏,他首先(第1段)肯定從古以來師對於任何人總是不可少的,因為人不能“生而知之”,誰也不能沒有“惑”——茫然不解的東西。因此,他認為師並不是什麽特殊人物,而是壹種“傳道受業解惑”的人。他還認為人人都可以為師,沒有社會地位(貴賤)或年齡(長少)的限制,只問他有沒有“道”,有就可以為師,所謂“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接著(第2段),他慨嘆古來的“師道”久已失傳。現在壹般人,既不能“無惑”,又“恥學於師”,所以越來越愚蠢。然後列舉事例,論證這種“恥學於師”的風氣實在是愚蠢而奇怪的。他說有壹種人,即士大夫,對於兒子,則“擇師而教之”;但對於自己,“則恥師焉”:這就是他們的不明。又有壹種現象,廣大的各行各業的人,即“巫醫樂師百工之人”不以彼此相師為恥;而“士大夫之族”,如果有人談到誰是師,誰是弟子,則大家***同非笑,問其理由,無非是年齡、地位雲雲,這又證明了他們的智慧反而在他們所瞧不起的巫醫等等之下,這不是很奇怪嗎?再看(第3段),“士大夫之族”所崇拜的“聖人”沒有壹定的師,孔子的師有郯子、萇弘等,這些人都“不及孔子”。而且孔子還說過,三個人裏面,壹定有壹個人是他的師。因此,作者得到另壹個重要的論點,師和弟子的關系是相對的,“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這就是說,弟子可以為師,師也可以為弟子。所以師和弟子的關系的存在,最後結論很簡單,不過是因為“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的緣故。這也還是前文所提出的論點,即能者為師。
由此可見,《師說》不僅嚴正地駁斥了那些愚蠢的誹謗者,更可貴的是提出了三點嶄新的、進步的“師道”思想:師是“傳道受業解惑”的人;人人都可以為師,只要具有那樣的能力;師和弟子的關系是相對的,某壹方面比我好,在這壹方面他就是我的師。這些思想把師的神秘性、權威性、封建性大大地減輕了;把師和弟子的關系合理化了,平等化了,把師法或家法的保守的壁壘打破了。這些思想是和他後來發展的“道統”思想矛盾的。這些思想是具有解放精神、具有深刻的人民性的思想。這是唐德宗時代在相對的穩定局面之下,城市繁榮、商業經濟發展的反映。
因此,可以想象,這篇《師說》的流布,鼓舞和吸引了更多的青年後學,也因而招致了更多的頑固的“士大夫之族”的反對。實際上,韓愈也確乎因此官更難作,不斷地遭到當權者的排擠。柳宗元在《答韋中立論師道書》中說:“今之世不聞有師,有,輒嘩笑之,以為狂人。獨韓愈奮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後學,作《師說》,因抗顏而為師。世果群怪聚罵,指目牽引,而增與為言辭。愈以是得狂名。居長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東,如是者數矣。”貞元十九年(803),韓愈在監察禦史的職位,第壹次被當權的官僚集團趕出了長安,貶到陽山(今廣東陽山),就是在作《師說》壹年後。他這次被貶,原因可能很復雜,但照柳宗元所說,這篇《師說》至少是重要的原因之壹,因為他由此“狂名”更大,為更多的頑固派所疾惡,更容易遭到莫名的排擠。然而韓愈在獎勵後學這壹點上,態度始終不變,只是到了元和以後,聲勢沒有在貞元末年那麽大就是了。到了宋代,有人為韓愈辯解,說他“非好為人師者也”(《五百家註音辯昌黎先生文集》卷十二引“洪曰”),這是說,由於學者歸附,韓愈是不得已而“作之師”的。又有人以為韓愈“作《師說》,蓋以師道自任”,但充其量不過“以傳道受業解惑為事,則世俗訓導之師,口耳之學耳”(俞文豹《吹劍三錄》),這是指韓愈把師的封建作用大大地降低了。可見這篇《師說》的解放精神是不容易為壹般封建士大夫所接受的。因此,它在當時的重大意義也就不難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