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呀,我真的好想念您啊!盡管已過去了整整二十八個春秋歲月,但奶奶的音容笑貌仍在腦海中,小時候的壹幕幕又似電影般閃過腦海,浮現於眼前。是的,我的童年,基本上是和爺爺奶奶壹起度過的。奶奶是小腳,上不了地,壹輩子都呆在家裏,做飯幹家務,是壹位真正的家庭煮婦。自我有記憶起,壹年四季,奶奶都在為壹大家人的吃飯而忙碌著。不論是春夏秋冬,不論是晴天雨天,不論是烈日炎炎還是北風呼嘯、嚴寒刺骨,奶奶都在廚房中勞作著,為壹大家人做出可口的飯食。每天清晨,奶奶都會第壹起來,匆忙洗漱後,便進入廚房,給竈堂裏生火,然後給鍋裏添水,開始做飯。等到清晨十點多,奶奶定會把飯做好,然後叫大家吃飯。飯後,大人們上地幹活了,奶奶又開始洗碗涮鍋,隨後又開始抹桌子、櫃子,打掃屋子、院子,讓屋子院落幹凈整潔。
清掃完衛生,在天氣好的日子,奶奶顧不上休息會,便到院子的菜園子裏忙活起來,給種植的小白菜、辣椒、豇豆等蔬菜鋤草、施肥、打架……
等到太陽到達西山、院子的陽光被遮去時,奶奶走出園子,顧不上擦汗喝口水,再次進入廚房,開始忙著做晚飯。等到飯快做好時,她便移動著那小巧玲瓏的腳、搖擺著身子,到大門口觀望等待。等到看到爺爺、父親等走到村口時,她又急急的邁動小腳,趕回廚房,盡快完成飯食的最後工序,然後又給洗臉盆中倒好水,讓爺爺、父親等洗手洗臉,同時,她便給碗裏盛好飯,放在鍋臺上、案板上,讓母親和小妹們盡快端給大家。飯後,大家或坐炕上休息、或坐在門口閑聊,奶奶又開始洗碗涮鍋,直到夜幕降臨、燃起煤油燈照亮下,她才基來收拾好廚房。這時,她便洗洗手,長出壹口氣,走向上房,來到炕上,結束壹天的勞動,準備好好休息。第二天清晨,她又第壹起來,進入廚房開始做飯。就這樣周而復始,將日子壹天天送走,將年壹年年過完,幫助父母,把我們兄妹撫育大。
做飯最苦的是冬季和夏季。我的老家在關中西部、千河源頭,這裏與甘肅省接壤,是偏遠的山區,山高溝深坡陡,自然條件惡劣,冬季十分寒冷。每年進入農歷十月,西伯利亞的寒潮就不時來襲,雪花不期而至。於是家鄉就會冰天雪地,屋子裏冷得像冰窖,為了驅寒保暖,家鄉家家戶戶都住的是火炕,而且炕前放壹個泥土做的大火盆,白天柴火不斷,壹家人圍坐在熱炕上烤火。就是這樣的嚴寒氣候,奶奶仍是第壹個起來,給大家做飯。母親去幫忙,她還不高興,說母親上地幹活太累了,抓緊多休息會,而且還要給壹家老小縫衣服做鞋子,活計太多太忙了。因壹雙手長期在泔水中浸泡,經寒風吹曬,皮膚粗糙幹裂,手指上、手掌心都是密密的裂縫,疼痛不堪,只好用棒棒油燒熱來縛,有時連棒棒油都沒有,奶奶就讓我們小孩尿著,她用尿水來洗搓。每每看到這壹幕,我心裏都是滿滿的悲傷和難受。而每年夏天,進入三夏大忙時節,為了支撐夏收、顆粒歸倉,奶奶幾乎每天都是淩晨三、四點就起來,開始做飯,等到五、六點,天麻麻亮,她已把飯做好了,叫爺爺等大人趕快吃飯後趕早上地割麥。在大家吃飯的時候,奶奶已給準備好饃和水,供中午食用(田地距離家太遠,為了搶時間割麥,中午不回來)。等大家飯後上地後,奶奶並不去休息,就如往常壹樣,洗涮鍋碗瓢盆,收拾屋子,幹家務,侍弄菜園子。等到太陽西下、夜幕降臨時,奶奶又開始在廚房忙碌,趁亮把晚飯做差不多,然後就坐在院門口等待等待,直到大家摸黑回來,奶奶又在昏暗的油燈下忙碌著,在大家洗臉洗手之際,她已把飯做好,並盛晾在案板上,等大家來吃。照顧大家吃完後,奶奶才自己坐在竈前壹邊吃壹邊休息。然後又仔細把鍋碗洗涮好,又把明天早上做飯的準備好。此時,已是深夜十壹、二點了,奶奶才拖著疲憊的身子,挪動著小小的腳,蹣跚的來到上房睡覺。
奶奶心靈手巧。她不但飯做得好,在村子裏享有盛名,以致村子來人派飯,總要派在家裏,讓奶奶給做飯。而且,奶奶還會榨油、做土堿、做食用醋,還會做花饃、做花枕頭、花鞋子,還會繡花等等。總之,在我幼小的心靈中,奶奶是那樣的神奇,簡直是萬能的,什麽都能做出來,令我十分敬佩和羨慕。
現在就說說奶奶榨桃油吧。那時的日子真是苦啊。家大人多勞力少,口糧欠缺,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壹年也吃不上幾次葷菜。奶奶卻又是壹位素食主義者,壹輩子不動葷腥。而家裏的素油(植物油)少,壹個月也供不上壹斤。在我的記憶中,家裏裝油的是壹個黑色陶瓷罐,每次炒菜時,都是滴壹兩滴,只要不粘鍋就行了。最可憐時,就用大麻做的油麻布擦抹壹下鍋底就好了。當時的植物油,都是各家種的植物油籽來壓榨的,如胡麻、稔、油菜籽等,而且還要到距村子20多裏山路的固關街上去榨油,要翻越兩個山、趟過三條河,來去須花費壹整天。農忙時節,根本就沒有空去趕集。為了讓全家吃上植物油,奶奶就用核桃仁自己榨油。她先把核桃仁用石窩搗碎,然後用手捏成疙瘩塊,放在瓦缸裏,用幹凈的塑料布(油紙)蓋住,然後在上面放置洗幹凈的圓石塊,不久,核桃油就從缸底的小孔中接的竹桿裏流出來,滴在下面盛的黑色陶瓷罐中。而榨油剩下的油渣子,奶奶就用大鍋熬著,把豆角、土豆、蘿蔔等壹起煮著,做成大燴菜,噴香可口,現在想起來都滿口生香,垂涎欲滴呀。小時候,真是對奶奶很佩服呀。端午節奶奶做的面蛇、面鼠、面老虎等,真是栩栩如生,令我愛不釋手,多次巴玩,不忍入口。奶奶還做壹手好針線,會繡花。小時候,我們都枕的都是奶奶親手做的老虎、貓枕,腳下墊的是奶奶繡的花鞋墊,有牡丹花、桃花等,嬌艷欲滴,非常漂亮。奶奶穿的也是自己做的繡花鞋,小巧玲瓏,十分好看。
不知不覺間,我已淚流滿面。奶奶呀,您口中的“小祖宗”真的想您。心香壹柱祭奠您,願您在天國不再受苦受累,壹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