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走進貢井林場工作站的時候,時任貢井林場場長的李學榮正附在辦公桌上,就著壹碗檸條籽數數。我是第壹次見他,說老實話,面對著這個皮膚黝黑、身體健壯、壹臉疲憊的中年漢子,妳很難把他與貢井林場的場長聯系起來。
李場長很健談,不到壹杯茶的工夫,我們已經從他的嘴裏知道了貢井林場的情況。榆中縣貢井林場始建於1959年10月,地處榆中縣北部幹旱山區貢井鄉所在地,距榆中縣城35公裏。當年,林場總經營面積12.86萬畝,全為人工林面積,近年來完成各項造林工程74878畝。
其實,對於貢井林場,我是並不陌生的,從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就從大人的口中獲知了它的存在,雖然沒有親眼看過,但在我的想象中,壹定是個林木茂密、山清水秀的地方。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我因為考學走出大山多次路過雞冠梁,親眼看到貢井林場的時候,那荒涼的景象徹底粉碎了我曾經無數次的美好憧憬。那是怎樣的林場啊,除了零星的壹些杏樹、榆樹外,就是被牛羊多次啃食只剩下低矮幹枝的檸條,舉目四望,映入眼簾的除了連綿的荒山禿嶺,還是荒山禿嶺!
貢井林場真正的變化應該是從近十來年開始的,隨著雞冠梁周邊的人們陸續外遷,大批的荒山禿嶺被統壹規劃,封山育林的步伐逐年加快,曾經荒涼的山嶺在林場工人的汗水與心血澆灌下,悄然發生著變化。星星之綠在每個山梁溝卯正在逐年蔓延,遮蓋著荒涼,浸潤著人們的心田。
在李場長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壹個叫發冰岔的地方,這裏是林場當年新近完成植樹的地方,幾座山嶺相互聚攏,形成壹個巨大的盆地。站在公路邊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到處都是新栽的側柏,它們就像壹排排戰士整齊的排滿整個山嶺,相互守望,為幹旱荒涼的山嶺,努力展示著點點綠色。盆底的平地裏,用側柏精心種植的“福☆林”巨大圖案格外醒目。當我的目光觸及到“福☆林”時,我的腦海突然閃過壹個念頭,李場長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著告訴我,現在,人們“入土為安”的殯葬觀念還很濃,每年都會有大量的耕地被占用,他們林場精心打造的這片林地,就是在將來條件成熟後,能夠成為人們百年之後的安息地,讓荒山不僅披綠,更能夠造福。呵呵,那壹刻,我突然發現並肅然起敬,李場長和他的團隊關心的不僅僅是造林,還有為人們謀長遠發展的福祉。
工作無論貴賤、大小,只要用心,平凡的工作仍然讓人感動,在我的建議下,李場長帶我們去種植現場,遠遠地,就看到山坡上晃動的許多身影,李場長告訴我們,那些都是他們林場的工人和附近雇來的村民,他們當年已經新挖樹窩140多萬眼,植樹50多萬株,將為13000多畝荒山披上綠裝。為了完成這個目標,他和他的林場工人已經連續三個多月沒有休息了。植樹造林不像其他工作,是有時間限制的,錯過了最好的時間就沒有效果了。走進現場,我才驚訝的發現,種樹的人大都是婆姨們,交談中獲悉,她們大都是附近的村民,沒有人監督,沒有人吆喝,她們壹個個卻做得無比細心和認真。我在壹個栽樹的中年婦女身旁蹲下來,她正在把樹苗放進挖好的柱狀坑裏,將濕土小心地放到周圍的空隙,用小木棍使勁夯實。我誇她做得認真,中年婦女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妳看看,我們做得都認真,植樹造林不比其他,這是良心工程,得用心做,才能保證樹苗的成活率。再說了,我們都是附近的村民,山綠了,環境好了,我們也高興啊!在這裏栽樹,就好比給自家做壹樣,我們能不認真嗎?”我壹時語塞,我驚詫於這些憨實的農民竟然有如此的覺悟。是的,任何工作都怕認真,凡事只要值得去做,且能全神貫註地堅持,就壹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難怪而今路過雞冠梁的人們都驚嘆於路旁山嶺植被的改變,正如李場長告訴我們的壹樣,隨著近幾年植樹造林面積的擴大,貢井林場的區域性小氣候已經形成,讓北山綠起來的夢想已經不再遙遠。
站在山梁上,舉目四望,六月的貢井林場,到處泛著綠色,盛開的檸條花如同壹條條黃腰帶,纏繞在每壹座山坡上。成活的杏樹、松柏、文冠果、榆樹、紅柳等點綴在檸條叢中,黃綠相間,如同美麗的織錦上躍動的精靈,在呼呼的山風中振臂搖曳,沖天發出不屈的吶喊。在栽樹工人的指點下,我才發現,每個新樹窩的邊緣都種植著檸條,雖然它們只有寸把長,但勃發的綠意依然向人們展示著對生命的渴望。這時候我才明白,先前在辦公室看到李場長數檸條籽種的原因,原來,他是為了保證檸條的成活率,正在做他在幹旱山區為植被恢復創立的“套種”科學試驗與規劃。
告別貢井林場,沿著盤山公路返回,路旁不時閃過醒目的`防火標語,有道是三分栽植,七分管護,對於壹片新生的林帶來說,精心的管護不僅是林場工人的職責,更是全社會每個人的義務。此時,窗外突然下起了小雨,清新的空氣伴隨著花草樹木的味道飄進車裏,讓人倍感清爽。我又壹次想起臨別時李場長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話語:“我們的工作必須經得起等待,都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們的夢想就是通過我們用心的努力,若幹年後,讓貢井林場真正成為草長鶯飛、花香鳥語的人造綠洲,這是我們林場工人的願景,更是榆中北山人們的願景。”是的,對於壹些耗時費力見效慢的工作,很多人都只是觀望或說說而已,但李場長和他的團隊卻甘願默默堅守並努力踐行,他們值得尊敬!他們才是真正的園丁!
而今,每年我都會數次開車走過貢井林場,隨著周圍植被的逐年改善,每壹次經過,我都會有不同的感受。我也曾在我的很多作品裏描述過它的景象,甚至將它作為我的長篇勵誌小說《山狼魂》的故事背景,以至於讓很多讀者驅車前往尋找故事的發源地。不為別的,就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為了我們明天的環境更美好,有壹群人值得我們銘記!是的,生活中,每個人都是彼此身邊匆匆的過客,但每個人都應該懂得感恩,人生如蓮,我們在欣賞嬌艷的荷花時,壹定不要忘記了掩藏在水下默默付出的根的功績。
荒山不語,感念長存。貢井林場——壹個值得頌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