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沈靜在無邊的幻想中時,只聽哥哥壹聲大喊:“不得了了,這是什麽東西?紮西,快來看這是什麽東西的腳印?”我坐在石頭上想:哼,還跟我玩‘狼來了’的 遊戲 !便裝著沒聽見,不去理睬他。這時,他飛快地跑過來抓起我的手就要向家裏跑。我知道他在騙我便又假裝哭起來,吵著鬧著要去看看那裏究竟有什麽。他沒辦法只得帶我去看。
在那條小河邊的泥土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幾個臉盆大小的人的腳印!這時我才知道哥哥沒有騙我。可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以前就聽說過這裏有野人,今天我們遇上野人了!我這樣壹想撒腿就跑,哥哥在後邊喊我我也來不及回答。
等我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家裏時,哥哥才追上來。阿媽問我們發生了什麽事。我倆搶著說今天碰上野人了! 聽到這話,阿媽的臉色馬上壹變但又立刻恢復了平靜。只見她給我們分別沏了壹碗酥油奶茶後又端上青稞炒面,之後才笑瞇瞇地對我們說:“這裏哪有什麽野人?那只不過是牛蹄印罷了。”我聽後反駁道:“阿媽,那絕對不是牛蹄印,再說了牛蹄印哪有那麽大呀。”我不相信,我說那壹定是野人的腳印!哥哥不敢說話只能悄悄地站在壹邊。好壹會兒,阿媽說:“別說了,快點吃吧,吃完了妳們去攆牛。”
正在這時阿爸放養回來了,我立刻呼喊著飛壹樣的跑過去:“阿爸,我告訴妳壹個壞消息。” 阿爸微笑著問我:“什麽壞消息呀?看把妳急的。”我神秘地看看帳篷悄悄地對他說:“今天我和哥哥去山上玩的時候發現了壹個臉盆口大小的人的腳印。我們說那是野人的腳印可阿媽說那是牛蹄印。妳來給我們說壹說那究竟是什麽腳印?”阿爸的眉頭微微壹皺,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話而是對站在身邊的阿媽說:“告訴他們吧?如果不告訴他們闖出禍來咋辦?”阿媽點了點頭對我們說:“好吧,我告訴妳們,不過妳們可要聽清楚,以後妳們倆可不能隨便到山上去玩,因為山上有狗熊和豹子,今天妳們看到的就是狗熊的腳印。”我聽了害怕的張大了嘴巴:“哇塞,這裏竟然有狗熊和豹子?!以前我怎麽不知道呀?”阿爸說:“告訴妳們怕妳們害怕,所以沒告訴妳們。”這時只聽阿媽又說:“以前我們這裏有很多鹿、麝和青羊等野生動物,可就是因為這些狗熊和豹子弄得它們跑的跑了、死的死了,現在沒幾個了。如果妳們不聽話讓它們吃了我們可怎麽辦吶?!”我和哥哥鄭重地點點頭,說:“我們知道了,以後我們不亂跑了!”
秋季過早地來到了故鄉的草地上,我們也隨著時間的變換來到了冬季草場。在這裏我們不但不用去住帳篷而且還可以看電視、聽廣播,真像到了無憂無慮的香巴拉壹樣。平日裏我們的生活規律壹般是這樣的:早晨起床洗漱後便去擠牛奶,等擠完牛奶回來後熬牛奶吃早餐,早餐過後就去放開牛羊讓它們盡情地在草原上去跑、去吃、去玩,等下午牛羊回來後再圈羊拴小牛,之後便是吃晚飯、看電視、睡覺。不過那壹年的生活卻沒有那麽平靜,那天下午從森林中傳來動物粗壯的呼吸聲,那呼吸聲驚天動地攪得人心慌亂。阿爸告訴我們那是狗熊的呼息聲,今夜可能要遭狗熊的襲擊了。我們聽了都心驚膽顫不敢睡覺。
果然到了半夜時分,狗熊的吼叫聲越來越大。阿媽摟著瑟瑟發抖的我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對阿爸說:“快點火堆吧,聽老人們說野獸怕火。”於是阿爸扛了壹捆柴火來到羊圈四周煨起火堆來,火堆點燃之後又拿出鄉政府配發的半自動步槍向天空開了幾槍。不壹會兒,周圍的吼叫聲漸漸小了,壹直到再也聽不到時我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起床後就聽見遠處有人在哭。我尋聲找去,看到有壹家人圍著羊圈在哭泣。壹打聽才知道昨夜那幾只狗熊鉆進了這家的羊圈,把他家的幾只羊給吃了。聽到這個消息我轉身就向家中跑去,我想把這個不好的消息盡快告訴阿爸他們。
回到家裏我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們。阿爸聽了這話馬上就上那家人家去了,等下午回來後,告訴我們說昨夜那幾只狗熊太厲害了,那家人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在羊圈周圍燒了幾大堆火,並且還時不時的拿著壹個破鐵桶圍繞羊圈敲打幾下,喊幾聲。可是那些壞東西根本不害怕火和人,它們從火堆上面躍過去在羊圈裏大肆行吃,根本不管那家人的追趕。臨走時還附帶咬死了幾只攔路的羊,喝盡了它們的血才走了。那家人苦於沒有槍支,想到我家來借槍可又怕出危險,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它們美餐。
阿爸恨恨地說:“我要把這些可惡的東西壹網打盡,看它們還有什麽本事來我們這兒鬧!”
第二天早上,阿爸招呼了幾個年輕有為的小夥子騎著馬去打狗熊了。我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草原的盡頭後趕緊回到家中燃起了酥油燈,向菩薩祈求保佑他們壹路平安早日歸來!
自從他們離開家後,我們娘仨就相依為命,阿媽根本不讓我和哥哥外出,當然我們也比較聽話,每天對阿媽的話都是言聽計從,從不幹與此相違背的事。
阿爸離開家的第十二天我們才聽到他們的消息,說他在追狗熊的時候不小心滑下山坡受傷了,現在正在療傷。我們三個商量了壹下準備去給阿爸送些幹糧,可是讓誰去好呢?我年紀小根本沒有走過那麽遠的山路,並且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哥哥年紀比我大九歲並且也沒去過那常年是積雪的地方;阿媽知道那地方並且也去過,但她不能離開我們吶,因為我們怕她在路上出意外、她怕我們在家中出事故。因此沒有人能去!正在我們商量的時候,鄰居尕佬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說:“阿卡他們走了已經有十多天了,並且他又有傷在身,我想去看壹下他們,妳們有沒有要說的話或者要代的東西?”我們壹聽都特別高興。阿媽壹臉感激地說:“我們也正在商量怎麽去看看他們,現在妳要去就好了,我們可以把東西代給妳了。真是感謝不盡吶!”尕佬滿臉通紅地說:“阿卡已經上了年紀了都還在外面為我們全村人吃苦受罪。我們正是有力氣的時候卻坐在家中丟人現眼的。應該感謝阿卡、感謝妳們才是!”說著從阿媽手中接過裝著藥和幹糧的背包說聲:“妳們放心吧。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之後就騎著馬走了。
我看著阿媽迷惘的眼神覺得阿媽的負擔太重了,我們應該幹些力所能及的事替她分擔憂愁了,因此我與哥哥壹商量便要去攆牛和羊。可是,阿媽知道後根本不讓我們去,說:“妳們不能去,現在山上很危險的!”但是為了幫助阿媽我們就死纏著要去,阿媽沒辦法只能答應我們去,不過她卻上到能看到我們的地方坐著等我們回來。
當我們來到壹座山坡上的時候,看到山頂上飛著幾只蒼鷹(也叫做禿鷲)。哥哥對我說:“紮西妳看,那些鷹在幹什麽呀?”我說:“妳攆著牛先走,我去看壹下就回來。”說著我就向山上跑去。等我爬到山頂上後壹看那情景就嚇了壹跳:山頂上坐著很多三四歲牛犢大小的禿鷲,數百只眼睛閃現出兇狠而狡黠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我的頭發就在這時候錚錚有聲得豎了起來,渾身上下像是洗了冷水浴!但是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因為我還沒有弄清楚它們在幹什麽——我的目的沒有達到!於是我大吼壹聲,聲音嘶啞如狼吼似虎嘯,嚇得那些怪物壹個個掠地而起。我仰望蒼穹數了壹下那些怪物:整整二十八只!二十八只怪物每只的翅膀都有簸箕那麽大。它們在天空中俯瞰著我,像是老虎在註視著美餐!我在剛才它們落地的地方找了壹會兒才發現那兒有壹匹死馬,它們把馬皮弄破後已經把內臟都吃了。我圍著它轉了幾圈念了壹會兒“六字真言”,祈禱它平安到達天國!
為死馬祈禱了壹會兒後我便追上哥哥,和他攆著羊群回家了。晚上我們看過電視節目後我來到了院子裏仰望蒼穹祈求上蒼不要再捉弄我們了 ,祝願阿爸他們能早日平安歸來,也祝願三牲不再受罪!
第二天早上天剛亮,村裏的人們就在爭先奔走,議論紛紛。說是去打狗熊的人們回來了,他們捕獲了壹只狼崽。我們娘三也飛快地跑到鄉鎮府裏:哇!野獸裏面也有這麽好看的東西!我看著它就好像看到我心愛的玩具被別人弄壞了壹樣,心中不免有壹種失落和愧疚感占據了剛剛的興奮和自豪。我默默地對自己亦或別人說:“人吶,妳為什麽這麽殘忍啊!野獸吃三牲也是沒辦法呀,並且吃肉是它們的本性啊能改嗎?!如果每天有吃的,它們用得著偷偷摸摸的來偷人家的牲口吃嗎?”
正在這時只聽有人說:“這麽小的狼崽子還是放了吧。”有人附和著:“對呀,人和動物都是壹樣的。如果大狼找回來怎麽辦?趁現在大狼還沒有來找麻煩就趕快放狼歸山吧。”又有人插話道:“是呀,快點放了吧。多可憐的小家夥呀!”阿爸慢慢地走過來用雙手撫摸著我的頭,問我:“紮西,我想聽聽妳的意見。”我註視著他略顯蒼老的面孔高聲說:“阿爸,我想吃狼肉!”他好像從沒見過我似的看了我好久才說:“說說是什麽原因?如果說的對,我就殺了狼崽給妳吃!”我抱著他的腿大聲說:“古話說得好,藏民娃娃好漢子,騎馬不用坎坎子。今天我吃了狼肉明天就去打狼、打狗熊、打豹子,把所有害人的東西都打完,救命於危難之中應該沒有錯吧?”阿爸輕輕地為我攏了壹下前額的頭發對我說:“我明白妳的意思了,我馬上派人把它放了。” 說完後他彎腰把我抱到懷裏對前來看熱鬧的人說:“各位鄉親,我們的祖先之所以與野獸為敵,是因為那時候人們手裏的武器不先進,人們的頭腦不發達。而今,我們有先進的科學技術,並且也有了較為復雜的思維。羊羔吃奶要雙膝著地,烏鴉都有反哺之恩德。說說吧,我們這樣做對不對?我們都是有孩子的人,若是把我們的孩子送給狼或者是狗熊,妳們會怎麽想?會怎麽做?”鄉親們立刻齊聲回答:“放了它,放了它!”我看到鄉親們這樣就高興得在阿爸的懷裏手舞足蹈。阿爸笑瞇瞇的在我的臉上狠狠親了壹口,說:“這下妳該高興了吧!”
回到家中已經是午餐時候了。我看到桌子上擺滿了豐盛的飯菜,就跑去問阿媽:“阿媽,今天的午餐為什麽那麽好?今天是誰的生日嗎?”阿媽神秘地說:“今天只是個平平常常的日子,沒什麽特別的。”我不相信,就又跑去問阿爸和哥哥,可他們都說不知道。沒辦法,只能等進餐時再問。
終於等到進餐的時候了,我邊吃邊問:“阿媽,今天若不是誰的生日就壹定是個特別的日子。對吧?”阿媽撫摸著我的頭發說:“告訴妳吧,妳阿爸離開家已經二十多天了,每天吃不好不說還受了傷,現在回家了就應該補補身體呀!另外,妳們把可憐的小狼崽也放回它的老家了,真可謂是‘救人壹命勝造七級浮屠’哇!這樣說妳該明白了吧?”我急忙給阿爸夾了幾塊肉放進碗裏,說:“我這樣做該可以了吧?!” 我們壹家的歡笑聲頓時飛出屋子飄蕩在晴朗的天空中、飄蕩在綠油油的草原上!愛意、親情和最無私的心靈在談笑間生成,草原養育了我們也給了我們寬廣的胸懷和善良無私的心。啊,草原真偉大!
夜晚來臨時我正走在綠油油的草地上。中午的紅太陽變成了傍晚時分的金太陽,遠處的山峰在夕陽與薄霧的籠罩下顯得格外恬靜淡雅,近處田野上的小樹苗在夕陽的映照下更加蔥綠茁壯,小鳥的鳴叫聲同樣悅耳動聽,村莊裏人家的屋頂上 縷縷炊煙正在冉冉升起,這炊煙形似壹條條巨龍徘徊在人們的頭頂上久久不願離去。這時,我突然聽到阿媽在不遠處唱著拉伊叫我回家。她怕我在外面呆晚了會遇上狗熊,所以便用唱拉伊的方式表達了她的意思。我回答了數聲後就飛快地向家中跑去。我壹直以來都是個非常聽話的人!
第二天便進入了臘月。我們和別的人家壹樣都準備過小年了,可就是看不見在縣城讀書的姐姐回來。以前每到這時候姐姐就會興高采烈地拿著我最喜歡吃的東西回來,而今年為什麽不見她回來呢?這天,我在我們家後面的小山坡上跑了很多次都沒有看見我那敬愛的姐姐。最後,在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也沒有等到她。我便惺惺地回家入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被壹陣“唰唰唰”的聲音吵醒了,擡起頭來屋裏壹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而那種聲音卻清清楚楚的來自屋門外面。阿媽悄悄地問了壹聲:“誰呀?”只聽外面也有個聲音在悄悄地回答:“是我,賽藏草。”阿媽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就飛快的下床去開門,我也飛快的爬起身來看著門外將要進來的我日夜思念的為我拿好吃的的姐姐!姐姐從門外進來了,只見她用樹枝挑著壹個大紙箱和壹口大鋁鍋。在這寒冷的冬天裏,她的頭上卻冒著熱氣。阿爸迅速起床為她沏了壹碗熱騰騰的奶茶,阿媽趕緊為她做飯。我呢,早已經跑到姐姐挑來的紙箱旁邊開始饞貓般的左轉右轉地想打開紙箱。又過了壹會兒,睡在隔壁的哥哥聽到說話聲也跑了過來。等姐姐吃過飯後,我便拉著她的手來到紙箱旁邊。這壹次姐姐買的東西很少,我有點恨姐姐:她為什麽不給我多買點好吃的呢?她知道我每天都在等她,可她就這樣把我哄騙過去了,這是我時時刻刻思念的姐姐嗎?不是!我心裏罵著她氣憤得去睡覺了。我想:姐姐作為壹個在外地念書的人肯定會給我拿來很多我想要的和想吃的東西,可她沒拿就是看不起我、討厭我!
第二天早晨起床後,我看見姐姐拿著壹本書向我走來。我氣憤地轉過頭去不理睬她,可她還是走過來對我說:“紮西,這次回來時姐姐沒錢買好吃的,但給妳買了這本《四兩撥千斤》。妳不是特別喜歡這壹類的書嗎?!”我掉轉頭去不理睬她。可就在這時,阿媽走過來對我說:“姐姐太可憐了,她為了給妳買書在坐車的十幾個小時裏什麽也沒有吃。妳那樣對待她行嗎?”我聽了這話後搖了搖頭。哎,我呀!這壹天,我和哥哥姐姐壹直在研究那本書。因為我看不懂那上面的內容,所以需要他們幫忙了解那些內容。
時間很快就到了臘月二十八了,再過兩天就要過春節了。我們村上家家戶戶的大人們都在忙著準備過春節的物品,而我和村子裏別的孩子們每天拿著姐姐為我買的書練功習武。有壹天,三巴才讓對我說:“紮西,妳當我們的師傅吧?”我迫不及待地回答:“好呀!”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我根本看不懂那書上的內容怎麽可以教他們功夫呢!於是,這“師傅”二字只能存在於心中不能登大雅之堂了!
壹轉眼功夫,就到了農歷臘月三十了。阿爸寫好了對聯,我和哥哥把它們貼在了門上。姐姐的任務是幫阿媽做過年的食物。阿爸飲完馬牛羊後就去祭奠先祖。等我們把這些家務後幹完後就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了。這時,我們壹家人才圍著桌子坐下來吃年夜飯。中國傳統的年夜飯是水餃。當然我們也同樣在大年三十晚上吃著用牛羊肉包的香噴噴的餃子。在進餐的過程中不免要說些客套的吉祥話,譬如:餃子端上來後說些讓父母親先吃的話呀,說些吉祥的話給父母親敬上三杯表示吉祥如意萬事順心的年酒呀,並且,我不但要給哥哥和姐姐祝福,還要忙著收父母親給我的“年錢”。吃過晚飯後我們圍在父母親旁邊讓他們給我們講故事。等熬到午夜零點整,我們全家人便拿著姐姐買來的花炮到外面去放。那時平常人家都沒有花炮,只有有人在外地工作或念書的人家才會有,所以有些人便在我們燃放花炮的時候來看那些怪玩意兒。看到那麽多人齊聚在我家院子裏別提有多高興、有多自豪和驕傲!瞧,我家裏可以放花炮,因為我姐姐在外地念書!從那時候起,我便給自己訂了個目標:長大後我也要成為壹個讀書人,成為壹個受人尊敬的人!
在我們的風俗習慣中,春節期間的活動壹般是這樣安排的:正月初壹的早餐後(應該是四更左右),就去祭峨博(峨博:在山頂壘上石塊後再插上樹枝,當然,樹枝上永遠都綁著象征祈禱的經幡)。這時,我們便拿上柏香樹枝、紮麻、糌粑、酥油奶茶、桑面和鞭炮等壹同向山頂進軍。來到峨博旁邊時,阿媽便把拿來的紮麻點燃後放進煨桑的爐子裏,再拿些柏香枝蓋在上面(紮麻是用來引火的小灌木,把柏香枝蓋在上面是為了點燃柏香,並且濕柏香蓋在上面會冒出很大很大的煙。每當這時,草原上到處是桑煙繚繞、禿鷲滿天、海螺聲莊嚴而親切的壹派藏區風光),她壹邊加柏香枝壹邊招呼我們:“妳們幾個也過來添壹點吧!”我們包括父親在內也都來到桑爐邊添了柏香枝後便打開帶來的青稞酒,拿出那些已經用它祭祀了幾十年或者幾百年峨博的小木棍蘸著酒向四下播撒邊念著表示祈禱的經文。等轉了幾圈也念了幾遍後就跪在地上開始磕頭,此時嘴裏仍然念著經文, 祈禱壹年的生活平安幸福、紮西德勒!等叩過頭之後再圍著峨博按順時針方向轉圈(有時還要背上經卷),這種形式叫做轉高拉,表示各人所祈求的事物都會在轉的過程中得到好的結果。轉高拉因人而異,可以是三圈五圈也可以是幾十圈幾百圈。等轉了壹會兒後,我們便拿著鞭炮到上腳下去燃放,因為我們怕在山頂上放鞭炮會激怒山神降罪於眾生!天完全亮了的時候,我們就都回家去吃早餐了。
吃完早餐又開始了正月初壹必須要做的壹件事:出行!這種儀式很特別:是把壹家的或者是整個村莊的三牲都攆到壹個水草豐美的地方,把已經準備好的去年的幹糧拿出來餵它們。這時的三牲都特別高興,它們叫著跳著也像在過春節壹樣,連平日裏壹些怕人的家夥也都圍攏過來搶幹糧吃!把每壹個三牲都餵過來之後又要趕著它們在篝火旁轉壹轉,有時候還要放幾個大炮以示慶賀,也可以說向天地萬物宣告吉祥的壹年又開始了,願天地萬物不要降災與如此美好的世界!
等出行回來吃過飯後我們晚輩便要去給長輩們拜年了。到長輩家中我們首先要說“佬薩藏毛”(新年好)的祝福語,之後再磕頭。長輩們壹見到我們便也滿臉堆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新年禮物分發給我們,當然少不了年錢!我們在長輩家裏吃過飯後有時是留宿有時是回家,當然壹般都是回家,因為第二天還要去拜年。
我們小時候壹般是大人去拜年,而今大人們都老了,行動不便了,所以拜年的任務便落在了我們頭上。為了繼承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我們身為兒孫的便不厭其煩的去各家各戶拜年。這樣的拜年大約要持續到正月十五以後,有時要到二月開頭才結束。當然在這期間也有很多節日要過,譬如,正月初五、初七和十五要過,二月二要過。
這年春節拜過年之後只聽阿爸輕輕嘆了口氣,說:“又壹年到來了。我們也應該著手今年的事情了。”阿媽輕聲附和:“對呀,又壹年到了。孩子們都要到外面去念書了,只剩下我們兩個老人了,想想心裏是又高興又淒涼啊!”我聽不懂他們話中的含義,但我明白:從那天開始,我們兄妹們就要離開家去壹個很遠的地方念書了,阿爸和阿媽又要開始忙碌了!
這,便是壹個異鄉遊子在遠方思念年邁的阿媽以及鄉情們和養育了我的山山水水時心中湧出的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