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到網友的壹篇文章,說中國古代統治者“重農抑商”,古代的中國商業極不發達,我看了壹半,就再也沒有興趣讀下去了。滿篇陳詞濫調,不值壹看,我給他的批語是:缺少獨立思考,思考不深入,流於淺薄,人雲亦雲。
談論中國古代對於經濟和商業的看法,第壹需要看的就是春秋戰國齊國管仲和他門徒著的《管子》這本書。這是中國政治經濟學的鴻篇巨制,直到今日,都是指點中國政治經濟的標準和圭臬。
第二還要說到中國諸子百家的壹個門派和家學——輕重家。這個“家”並沒有在諸子百家內顯現,各個朝代都把它剔除,無視了。這很可惜。
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景呢?因為輕重家對於國家太重要了,就現在的社會科學分派來說,它屬於政治經濟學——國之重器,得之興,失之亡。這樣的重器最好掌握在國家的手裏,所以歷代統治階級在編纂學術著作時都把它無視了,似乎它無足輕重。
但統治者從來都把它當做重器使用,因為對國家治理太重要了。只是下面的人,沒有獨立思考懵懵懂懂而已。實際這就像女人穿的比基尼壹樣,說是要遮掩最重要的“兩個重點,壹個中心”的身體部位,其實正是為了突出“兩個重點,壹個中心”的。
管仲是商業社會的鼻祖,齊國正是在他的佐刀下,從春秋時壹個內憂外患遭受雙重壓迫的諸侯國,變成第壹富足之霸。管仲協助齊桓公“九合諸侯,壹匡天下”,成為“春秋五霸”之首。
放眼世界從古到今,有沒有壹個國家能夠從事農業致富的?中國既然在歷史上絕大部分時間都是世界最富有的國家,商業不發達可能嗎?
自古以來,統治階級就壹再地說: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這說明,商業在統治階級眼裏並不是不重要,而是很重要,是國家立基的臺柱之壹。
有壹些朋友可能會說,管仲在書裏也壹再的要求臣民,男的從事糧食生產,女的從事桑麻啊,而不是大肆宣揚讓國民從事商業活動啊?
我只能說,妳是從古到今流於形式,沒有深入理解管仲學說的蕓蕓眾生的壹員。管仲說,五谷食米,民之司命也;黃金刀幣,民之通施也糧食,是人民生命的主宰;貨幣,是人民的交易手段。管仲所說的糧食,不要僅僅以“糧食”來看待,如果囿於此說難以跳出,就無法明白它和國家治理,以及和商業活動的關系。只有跳出字面上的糧食意義,妳才能明白它和商業的關系。究其實,管仲所言的“糧食”,是國家制度的“貨幣錨”,是國家制度最根本的基礎,統治階級會將之示於人嗎?為了自己的江山永固,敢讓別人掌握嗎?就是現在的社會,不還有“掌握了石油,就掌握了世界;掌握了糧食,就掌握了人類”壹說嗎?
有人就是要說,中國古代社會就是抑商,就是商業不發達。比如,漢朝建立不久,中央政府就把全國的富商大戶,都遷居在長安城內予以管制。那我只能說妳是“好讀書不求甚解”之人。
“利出於壹孔者,其國無敵;出二孔者,其兵不詘;出三孔者,不可以舉兵;出四孔者,其國必亡。先王知其然,故塞民之養,隘其利途。故予之在君,奪之在君,貧之在君,富之在君。故民之戴上如日月,親君若父母。”
——經濟權益由國家統壹掌握,這樣的國家強大無敵;分兩家掌握,軍事力量將削弱壹半;分三家掌握,就無力出兵作戰;分四家掌握,其國家壹定滅亡。先王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杜絕民間謀取高利,限制他們獲利的途徑。因此,予之、奪之決定於國君,貧之、富之也決定於國君。這樣,人民就擁戴國君有如日月,親近國君有如父母了。
國家是需要商業,但商業必須為國家服務。在國家穩定和商業上,任何壹個統治階級都會先選擇國家穩定的。所以,在國家不太穩定的情況下,把富戶大商,遷居在長安,既讓他們做人質,省得國家的“利”分流,利於國家的統治基礎穩固;又可以讓都城的商業發展,發達。妳說說,這對於國家統治是不是壹個最好選擇?
中國最偉大的史書——《史記》,還專業分門別類寫了《貨殖》列傳。孔子最偉大的學生,其中就有商業奇才子貢,孔子對子貢特別看重。子貢以商人的眼光,外交遊說,不讓齊國齊簡子攻打魯國,改變了春秋後期歷史的走向。後世,商人改變中國歷史的還有呂不韋,武士彟,沈萬三,以及晉商對滿清的支援和入鼎中原的貢獻。可以說,沒有這些商人對開國者的支持,中國的歷史將是另壹個模樣。
我們還可以從另壹個方向看看中國古代的商業有多發達。漢時都城長安和洛陽就有百萬人口,城內商肆林立,人聲鼎沸;後來廣州,泉州和長安的“絲綢之路”,開始走向世界。大運河開通之後,兩岸出現的城鎮到今日還在發揮作用;宋朝以及之後的勾欄瓦肆繁榮,明清的江南商業發展,更是讓後世驚羨。尤其是清朝揚州的鹽商,據經濟學家計算,揚州壹個城市的商業經濟占世界經濟的分量,大約需要目前美國紐約十個才可以比肩。妳能想象中國的古代商業有多發達嗎?
像我們中學的教科書《兩小兒辯日》壹樣,妳看到的世界未必是真實的世界。中國古代商業,那是發達得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