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老爸:
幾乎每個人都會說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小情人,好像這是父母與孩子之間最完美的親情關系。20歲後,時光卻慢慢教會我,簡單平凡的相處模式也是親子的壹種,我可以不是老媽的小棉襖,也可以不是妳的小情人,只要我是妳的女兒,就好。
農歷快到十月的時候,有天晚上,妳給我打來電話,用壹種很是顯擺的語氣:明天早上我就要回家了。
“嗯,然後呢?”
“妳想吃啥,我給妳從街上買,再給妳寄過去。”
“我想想,想好了我給妳發微信。”
去年我做過最值得我驕傲的事情就是教會了妳用微信這種對妳來說有點高科技的東西,從註冊賬號、添加好友、發圖片、發語音、錄小視頻,我壹字壹句說得非常仔細,妳則搬著壹個凳子坐在我旁邊聽得也很認真,對此,我們家小侄女發表了自己的疑惑:姑姑,妳怎麽壹直在重復妳說過的話?
“因為她爸爸笨呀!”
所有小女孩都可以強大起來長成她想成為的樣子。可是她最希望她身邊的那個男人不會老去的願望卻從未達成。嘿,爸爸,妳真的有壹點老了,我是什麽時候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呢,該是妳喜歡在我每周末打開電腦網購的時候有所疑惑的問我:這買回來要是質量不好怎麽辦?
“退呀,我有退貨的權利。”
我學所有的東西都很快,相比其他小夥伴,我用的時間壹直是最短,這種超能力好像不是遺傳於妳,因為簡簡單單的壹個網購程序,我教了妳壹周,後來妳聽了老媽的建議,每次把所有要買的東西都列了清單給我,只要我在家,只要我有精力,我壹定會給妳們兩拉著出門逛街,知道嗎?我最喜歡每次老媽挑了壹件衣服試穿,妳都會在旁邊說:這個好看。然後去櫃臺刷卡。
壹個男人的溫柔和壹個年代的愛情,我從未經歷,卻好似從妳的眼睛裏看到了那段年輕的光陰。
大家都說窮養女富養兒,這麽多年,妳把這個理念貫徹實施到哥哥常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撿回來的孩子,我和哥哥同時在家,前壹天晚上會在飯桌上聊自己第二天想吃什麽菜,永遠的我想吃的全都有,哥哥的都是看老媽的心情買,對此,他會盯著我看:丫頭,咱爸媽偏心。
後來哥哥長大了,結婚了,有孩子了,每每我看到他和小侄女對話的模樣,就像是看到了年輕的妳和年幼的我,不知是不是受妳當醫生的影響,妳的耐心好到我覺得天下的父親都不會打孩子,這20年來,妳連壹句稍微重語氣的話都不曾對我講過,但是哥哥說他小時調皮搗蛋被妳打過屁股,我想象不出妳滿臉怒氣訓斥人的樣子,也曾天真的問過妳:爸,妳現在不打我,不會等到我長大了再打吧~
妳笑,笑的時候我已經能看到妳眼角的皺紋,“不會,妳這麽聽話,打妳幹啥?”
大家都說嚴父慈母,我只有慈母慈父。
村裏的孩子從小就羨慕我,他們羨慕我有壹個能和我做好朋友的老爸,連帶著也很喜歡妳,所以在我去外地讀書的這幾年,他們常會去咱家蹭飯和妳聊天,然後打電話和我說:妳爸真的太好了,和他在壹起說話感覺沒有壓力,怪不得妳活的那麽自由。
“自由”,是妳在時光的腳步聲中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我是妳最小的孩子,我是妳唯壹的女兒,妳視我為掌上明珠,所有的人都知道妳養了個寶貝疙瘩,連大伯家的姐夫見我第壹面的時候都捏著我臉頰說:哎呀,寶貝疙瘩頭。班上許多小男生會叫我“大小姐,小公主”,哪怕到了高中也還是有與我同班的幾個人叫我“大小姐”,如今仍然會在聚會時開玩笑:哎,小公主,妳多吃點肉啊。
無論家在哪,徽州還是杭州,有妳在的地方就是我要回去的地方,自小就是花癡的我只要看到漂亮的花兒就不想走,為了我,妳修建了壹個小花園,從前它是在我的小村莊,後來它被妳挪到了現在我們住的杭州那個院子裏,只是壹年四季我在家待著日子不多,即便如此,妳也用自己的方法讓我看到它們開花的爛漫,照片還是視頻,打開妳的手機,很多都是花兒,都是給我的花兒。
行走在各個角落,我看過沙漠和海洋,唯獨最愛妳拍的那些花兒。
妳壹直是我值得炫耀的老爸,我也會用著玩笑的語氣問妳:爸,有我這樣的閨女,妳是不是有點驕傲?
面對如此問題,妳永遠點頭說:對呀對呀。
其實妳不說,我也知道,我清楚的記得每次回家在小區裏遇到妳的同事時,妳介紹我時眼睛裏閃爍的光芒:這是我閨女,在天津讀大學。送我上去火車站在路上遇到小區保安都會打聲招呼說:送我女兒去學校,她開學了。
如此種種,我記得許多。
這個夏天,我畢業了,班上所有的人都覺得離別傷感的時刻,妳給我打來電話,問我在吃啥好吃的,妳太稱職,了解我所有的小情緒,那天我照舊在學校的石板路上來回走著,邊走著邊和妳聊我面對這最後的大學時光時心裏的感慨,那場景很像是過去四年我遇到煩心事時壹樣。
網上說:妳記得妳爸媽做過的讓妳印象深刻的事情是什麽?
我在下面寫:“大概是大學軍訓時,他送我來學校,也陪著我領迷彩服,再看我在大太陽集合連軍姿,然後等解散休息時和得意的對我說看到我偷懶了壹下,我笑他那麽多人都穿著壹樣的衣服站在壹起怎麽可能看到哪個是我,他非說就是看到了。事實是我真的偷懶了,連離我最近的教官都沒有看到的小動作卻被他看到了,這壹點都不讓人感動,可我壹直記得,並且印象深刻,因為我想再也不會有壹個人能隔著那麽遠的距離在偌大人群中看到我。”
當然,這些妳從來都不知道,我從小寫到大,好像沒有比這更熱愛的事情了,妳喜歡在其他平臺看我寫的文章,後來慢慢的我頻繁地換筆名,擁有了自己的讀者,不再專註於某壹平臺,可是拿回家的獎狀和紅色證書向妳證明了妳的小女兒在妳看不見的地方依舊努力著。
我對文字的熱愛從何而來,源自妳和爺爺對書籍的熱愛,讓我在還沒見過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的時候就相信了壹件事情:心若自由,人就快樂。
從不曾對妳表達過感謝之意,而且依舊依賴妳。
妳是懂得時尚的老爸,小時候,每次看到別人家的女孩穿好看的衣服,都會想法設法給我買壹件回來,直接忽略了我的顏值和別人家女兒的顏值有差距啊,上學後,每逢周末得空,妳開始帶我逛各種衣服店,大學之前我不穿裙子,妳就給我買牛仔褲,各式各樣各種顏色的牛仔褲,整整放了我壹個衣櫃,大學前的升學宴上,我的那些同學朋友來家裏吃飯,坐滿了壹個房間,說說笑笑,妳除了把我叫出去遞給我壹包零食讓我拿給她們吃,任我們壹群人在那各種嗨。
臨走時妳對我每壹個同學都說:謝謝妳來,我家丫頭呀脾氣不好,有時候有什麽做的不好,妳多提醒點。說到最後,把我壹個閨蜜都說哭了,轉身她對我說:妳真的很幸福,我爸從來不會管我這些事。
那天妳是喝了壹點酒的,滿堂賓客,避免不了,我聽著妳壹直在說話,身影有點搖晃,就過去拉妳:好啦好啦,爸,妳喝多了,去屋裏睡覺吧。旁邊的叔叔說“妳爸這是高興,不是醉。”
在充滿利益誘惑和叛逆浮躁的世界裏,妳把我保護的太好,以至於讓我質疑在離開妳之後我是否還能每天笑著,我猶豫不定,反而是妳用肯定的聲音告訴我:別擔心,我養出來的閨女走到哪都能活的很好。
我不相信命運,我相信妳。
從四年前的北上求學,到這個夏天南下工作,妳都給我百分百的信心和支持,沒有壹個父母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留在自己的身邊,但妳說要趁著年輕多折騰,萬事經過,方知自己想要什麽,我從來不研究父愛母愛是壹種怎樣的存在,某個瞬間才明白原來這就是壹個父親對女兒的疼愛,不管走到哪都會惦記,於是放開了手。
記得以前妳老跟我說,每次看到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如果有困難,他都會很想去幫她,因為他總是會想到我。
我雖是妳的手心寶,卻受妳的教導,自認有任性卻不驕縱,小時很好,長大也好,我總是很快樂。95%的日子裏,我都很幸運。剩下的5%呢,我也總能度過。我比小時候活潑開朗又自在,總體上是生活中的三好學生。我常常覺得活著特別特別好,在我眼裏好多東西都是美的。我有很多能量和很多愛心,有的時候我還能用它們感染他人,這真令我開心。
妳總愛像朋友壹樣和我說些雞湯小道理,女孩子真正富足的狀態應該是,見多識廣朋友多,不缺吃穿也不缺錢,但仍會被壹件漂亮的衣服哄得很開心,仍會因為吃到可口的美食而壹掃陰霾,也會因為看了壹部好電影聽了壹首好歌原諒整個世界,不大驚小怪,卻仍會為每壹種細碎的美好感動,做最快樂的自己。
感謝妳給我全世界最完美的生活和經歷,它令我的某壹部分,至今天真如壹。
因為有妳,我長成了壹個還不錯的姑娘。
老爸,謝謝妳,謝謝妳願意讓我當妳的女兒。
我很愛妳,是不說出來卻眾人皆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