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 嗬,山東柳琴。
甲 (繼續唱)說新事兒,唱新事兒,新事兒出在新社會兒。社會主義的醫院好,幫咱們解決了大問題兒,沒有鼻子兒安鼻子兒,沒有媳婦兒給找媳婦兒呀,(那個)找媳婦兒呀,依呀哎嗨,啊哎嗨嗨,嗨……
乙 妳等等吧,妳唱的是什麽呀,鼻子、媳婦的?
甲 我唱的這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故事。
乙 怎麽回事呀?
甲 我出身在農村。
乙 噢,長在鄉下。
甲 剛生下來的時候,生理上有點缺陷。
乙 怎麽啦?
甲 沒鼻子。
乙 沒鼻子?
甲 我爸爸抱著我直納悶:(山東方言)“這孩子怎麽不順眼呢?管哪兒都挺好:大眼睛,雙眼皮兒,櫻桃小口薄嘴唇兒……噢,發現問題了——
乙 怎麽啦?
甲 “這孩子臉上沒鼻子兒。”
乙 嗨,那怎麽出氣兒呀?
甲 對不起我!臉上正中間給我留了倆窟窿眼兒,壹出氣兒“嗞兒——”直著就出去了。
乙 嗨!那多難看哪!
甲 小時候不懂事,還不知道什麽叫難看,沒事呼齉著鼻子跟同村的小夥伴還逗呢
乙 妳怎麽逗的?
甲 “哎,妳看妳們臉上長的那是什麽呀,中間怎麽還鼓出壹塊兒來?妳看我這臉上,我什麽都沒有。哈哈……”
乙 就這樣妳還逗呢?!
甲 等長大以後,我知道難看了。
乙 自己明白了。
甲 我爸爸怕傷了我的自尊心,在我懂事的時候,不讓我照鏡子,指著那鏡子跟我說:(山東方言)“孩子,妳知道這是什麽嗎?”
乙 這是什麽呀?
甲 “這是照妖鏡。”
乙 照妖鏡?
甲 “別照這個東西啊,照多了容易上火。”
乙 嗨,上什麽火呀?!
甲 我也納悶:他們大人照怎麽不上火呀?!我跟爸爸說:“嘿嘿,爸爸您凈開玩笑,那什麽……讓我上壹回火吧。”拿過鏡子這麽壹看,知道自己難看了,傷心地掉出了眼淚。
乙 他自己難受了。
甲 我爸爸說我:(山東方言)“妳哭什麽,沒鼻子怕什麽的?不耽誤吃,不耽誤喝,不耽誤生產勞動就得了唄,妳有點出息。”
乙 妳怎麽說呀?
甲 我說:“爸爸,出息我有,我沒鼻子。”
乙 那怕什麽呀?
甲 “我怕以後娶不上媳婦兒。”
乙 嗨!妳都扯到哪兒去了。
甲 大這以後,我就不願意跟大家待在壹塊兒了。尤其捧到姑娘,我躲人家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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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 為什麽呀?
甲 我怕嚇著人家。
乙 嗨,妳太多心了。
甲 等我能幹活了,隊裏分配我當了飼養員。
乙 對,牲口棚那兒人少點。
甲 就這樣我都不敢跟牲口打對臉兒。
乙 怎麽啦?
甲 我怕把牲口嚇毛了啊。
乙 嗨,哪有妳這麽想的呀。
甲 後來大概是看習慣了,我壹進那牲口棚,就見那小毛驢沖我壹揚脖子:“喔——啊!喔——啊!”他還沖我樂呢。
乙 嗨,那是樂嗎?!
甲 後來我明白了,我想:咱們臉雖然有點傷殘,可是咱們身體上沒毛病呀,還得好好幹咱們的工作。
乙 這就對了。
甲 打這以後,我沒白天帶黑夜地把幹勁全部使在餵牲口上了,沒有壹年功夫,隊裏的牲口,讓我餵得滾瓜溜圓的。隊裏選我當了模範飼養員,公社還發給我壹個又壹個大獎狀。
乙 妳看這多好啊。
甲 好什麽呀?!我當時想:發獎狀幹什麽呀,要發壹鼻子多好啊。
乙 嗨,有發鼻子的嗎?!
甲 領獎狀那天我露怯了。
乙 怎麽啦?
甲 那領導妳發獎狀就發吧,他還跟我握手。
乙 領獎狀,人家都得要握手。
甲 我怕難看,捂著鼻子上臺的。壹握手——(動作)
乙 妳怎麽轉身握手啊?
甲 我不轉身握不上啊。
乙 嗨!
甲 領導無意問了我壹句:“哎,這小同誌怎麽沒鼻子呀?”
乙 妳怎麽說?
甲 我說:“那……什麽,鼻子我落家裏啦。”
乙 他難受了。
甲 領導壹看這種情況,趕緊把我們隊幹部召集到壹起,開了壹個會。後來通知我說:“公社出錢,讓妳到縣醫院裏去安鼻子。”
乙 這多好哇。
甲 可是我怕難看,我還不願意去呀,我爸爸勸我:(山東方言)“孩子,妳去吧,這也就是新社會呀,黨和人民關心咱,給妳解決鼻子問題。要擱舊社會,妳甭說鼻子了,沒腦袋誰管妳呀?!”
乙 有沒腦袋的嗎?!
甲 “來,妳別怕難看,妳看:爸爸給妳預備好了。”他從兜裏給我掏出壹個大口罩來。
乙 哎,這壹擋著就行了。
甲 行什麽?!人家戴口罩多好看哪:人家壹戴口罩,中間有個鼻子在那支著哪;我臉平鋪塌,口罩壹戴,貼臉上是平的,就跟貼上壹塊白膏藥似的。
乙 那可沒辦法啦。
甲 我爸爸後來還出了個主意;他往這口罩底下給我扣了半拉核桃皮。
乙 那不憋得慌嗎?
甲 不憋的慌,核桃皮上給我鉆了倆窟窿眼兒。
乙 嗨,哪有這樣的。
甲 我呀,給爸爸那兒推了好些日子,等我想起來真正要安鼻子的時候,好家夥,正趕上文化大革命了。
乙 妳瞧瞧,那還看得了嗎?
甲 我去縣醫院那天,妳看那個醫生對咱們非常不負責任哪。
乙 嗨,那個時候,他也看不起農民哪。
甲 那個醫生點著我的臉問我:“妳幹什麽來了?”我說:“大夫,我看鼻子來了。”“什麽,妳看鼻子來了,妳有鼻子嗎妳就看?”我說:“對呀,正因為沒鼻子我才看哪,妳看這樣多難看哪。”“噢,妳想好看是嗎?妳想好看,妳可以貼塊傷濕止痛膏嘛。”
乙 這象話嗎?!
甲 我說:“大夫,您別開玩笑,您看,您能不能給我整整容哪?”“什麽,整容?!妳想什麽呢?現在整容都砍掉了,妳知道不知道,那是資產階級思想!我告訴妳,沒有鼻子有沒有鼻子的好處。”
乙 這有什麽好處啊?
甲 “沒有鼻子,中間短了壹段距離,這個……政治嗅覺就更靈敏了。”
乙 沒聽說過。
甲 “妳這人怎麽這態度啊?!”氣得我找他們領導去了。
乙 領導那時候也管不了事啊。
甲 妳別說,我碰到幾個好心的大夫還真不錯。在壹起湊湊合合給我安了壹個“橡鼻子”。
乙 象鼻子?
甲 小的。
乙 小的,小的也得壹米多長啊。
甲 橡皮的鼻子。找來壹塊大橡皮,用刀子修了修,削成鼻子的樣兒,找了兩根松緊帶兒,兩頭這麽壹拉,給我套在耳朵上了,正好把這個鼻子給我對付在正中間。
乙 嘿,那就行了吧。
甲 出門坐汽車壹顛,壞了——
乙 怎麽啦?
甲 妳想啊,那松緊帶他是松緊的呀,就見那鼻子在臉上,壹會兒左邊,壹會兒右邊,壹會兒上邊,壹會兒下邊……
乙 好,這滿臉跑鼻子。
甲 弄得車上幾小孩兒看著我直納悶兒:“媽媽,媽媽,妳看看這個叔叔那鼻子怎麽長在下巴頦上了。”
乙 嗨!
甲 回到家,我爸爸看著才生氣呢:(山東方言)“這是什麽呀?!這是胡弄咱農民。別戴他那個,妳要戴,戴妳爸爸這個。”
乙 嗯?
甲 “爸爸給妳糊個紙的。”
乙 紙鼻子呀?!
甲 弄點漿子咱們粘上它。
乙 粘上了麽?
甲 粘上了。粘上壹個紙鼻子,壹出氣:呼噠、呼噠、呼噠老響,我還不敢樂。
乙 這麽了?
甲 壹樂,撲嘍壹下就掉了。
乙 純粹是瞎耽誤事兒。
甲 就這麽對付了好幾年吶。粉碎“四人幫”以後,有壹天我正餵牲口呢,突然接到壹封來信。
乙 哪兒來的?
甲 縣醫院來的。
乙 什麽內容?
甲 信上說,全國都在大幹四化,他們也要加快步伐,為了面向農村,面向基層,他們清理的過去多年的病歷,決定把文化大革命當中推出去的病人給請回來。信上說,要請我回去,給我安鼻子。
乙 嘿,這是好事兒啊。
甲 那當然了,樂得我拍著牲口的小腦門兒,直跟他們說話。
乙 妳跟牲口說什麽呀?
甲 “小毛驢,妳快看看吧,妳不看的話,過兩天,沒鼻子的我,妳就看不著啦!”
乙 嘿!
甲 第二天,我高高興興地就來到了縣醫院。進了縣醫院壹看,整容室門口人還不少,過去我以為象我這種沒鼻子的很難得,後來這麽壹看,敢情這個隊伍裏還有相當壹部分人員呢。
乙 嗨!整容可不都是有點毛病嘛。
甲 就是。妳看,在我身後排隊的有個姑娘,她怎麽長得眼睛、鼻子、嘴都快到壹塊兒了。
乙 怎麽這樣呢?
甲 那是用火燒的。姑娘她們生產隊著火了,姑娘看到以後,奮不顧身地沖進去,用肩膀頂住的房柁。那個房柁是木頭的呀,多沈不說,上邊還有火呢,把姑娘的臉給燒傷了。
乙 這姑娘是位英雄啊。
甲 就是啊。
乙 妳怎麽知道呢?
甲 我這正排隊呢。姑娘她問我:“哎,同誌,我好象在哪兒見過妳。”我壹想:我就是幾年前在公社裏領過壹回獎狀出過村啊。
乙 是不是在那個勞模會上?
甲 我也問她呀:“是在那個發獎狀的會上嗎?”姑娘說:“哎,對對對,妳上去領過獎狀。”
乙 噢,認出來了。
甲 “噢,認出來了?!嘿黑,妳別看年頭多,我有特點,比較好認。”
乙 嗨,他還挺實在。
甲 我看到姑娘臉上的傷,我得問問怎麽回事呀?姑娘前前後後跟我這麽壹說,哎呀,我太感動了。
妳說這姑娘有多了不起呀,論歲數,跟我差不了多少;論個頭兒,她沒有多高。可是妳說,哎呀,那房柁多沈,她怎麽……哎呀,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當時我從心裏頭,我對姑娘產生了壹股勁兒。
乙 哈哈,妳愛上她了。
甲 妳說什麽呢?
乙 妳愛上她啦。
甲 妳這麽大歲數了,說話怎麽壹點涵養沒有,剛壹見面,妳怎麽就愛人家呀?!
乙 妳不是說嗎,妳對她……從心裏頭產生了壹股勁兒。
甲 那也不是愛呀。
乙 那是什麽?
甲 那就是……我有鼻子嗎,我就愛?!
乙 妳不是看鼻子來了嗎。
甲 那也不能……不能直截了當地說呀。我說:“哎呀,姑娘妳真了不起,妳到我前邊來看吧,妳別推了,妳比我傷重多了,妳……妳看我沒什麽,這個……哎,那個妳結婚了嗎?”
乙 哎,妳問人家這個幹什麽?
甲 我想,她要結婚我就不惦記這事兒了。
乙 妳還是愛上人家了。姑娘怎麽說?
甲 “瞧妳說的,還結婚呢,我剛二十三歲,連對象都沒有。”我壹聽她沒有,我壹想,我也沒有啊。我趕緊把姑娘讓到了前邊兒。
乙 嘿,把他樂的。
甲 姑娘轉過頭告訴我:“妳看咱們這個醜樣子,誰能看上咱們呢?”這句話我不願意聽了,我說:“什麽叫醜呀?什麽叫美呀?啊?!光從外表能看得出來嗎?他們了解妳嗎,對不對?我怎麽壹見面兒聽了妳這事兒我就愛上了……”
乙 嗯?
甲 嗬,我差點說出來。
乙 妳留點神吶。
甲 輪到我們兩個人看病,大夫把我們倆全留在了醫院。
乙 住院了。
甲 第二天早上,護士用小車推著我“吱扭、吱扭”來到壹個大房子裏頭,給我打了針,消了毒,這醫生膽可真大,拿著刀子、剪子沖著我臉(唱)“進、進、進!”就過來了。
乙 那是動手術。
甲 對,迷迷糊糊睡了壹覺,等醒了以後,臉上纏上了厚厚的紗布。
乙 手術動完了。
甲 我就這麽等啊,等啊,等了壹個星期,護士把紗布給我解開,拿鏡子我這麽壹看:哎呀,老同誌,我有鼻子了!正長在眼睛和嘴中間這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