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的那方竈臺,承載兒時的溫飽與歲月的滄桑,每次憶起舊人,舊事,總能想起舊竈臺。
竈臺不大,幾尺見方,偏居北角。火磚砌成,黃泥糊縫。竈上支起大小兩口生鐵鍋,和壹只用來燒水用的鼎灌,每次竈膛裏生起了火,那火苗舔著鍋底時,不壹會,鼎灌裏的水就開始唱歌,咕咚咕咚……平日裏竈上那口大鍋是不常用的,只有到了大型宴席和過年祭奠祖先蒸上代表三牲的雞肉魚,烹煮年夜飯才用上的。其他小日小菜都用那口小點的小鍋,點然竈膛。炒出平常日子的色彩來。
總記得每年臘月二十三是祭竈的日子,也就是這天送竈王爺上天庭履職的日子,竈王爺要把人間這壹年百姓的福禍如實報告玉帝,讓玉帝平人間功過,再安排來年。這壹天壹直到大年三十之前是不準動竈炒的,要不然來年吵鬧壹整年……這壹天母親和奶奶天沒亮,就早早起床,打掃庭院收拾幹凈。然後,奶奶便凈手到竈臺前,焚上三柱香,供上壹碗白米飯壹碗肉三盅酒三盅茶,米飯碗和肉碗中間各插上根筷子,拜上三拜,嘴裏念叨:“竈王爺妳要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保健康!”的口決!然後忙開壹天的日子。
竈王爺也到大年三十才下來。除夕也是媽媽把廚藝發揮致極致的日子,切割拍洗,烹飪煎炒。烹飪煎炒是長年的功夫,也少不了添柴進火的.火候。生火可是門手藝活,壹般大型的烹煮時,生火都是由奶奶把握,這時候我喜歡依偎在奶奶身旁,聞著菜香,聽奶奶講生火的門道,奶奶說,這生火啊,柴禾濕了不行,半天會不著火,窩著濃煙四起,嗆著人眼淚直流。柴禾如果太幹透,也不行,壹陣風樣燒過,那樣壹道菜還沒燒好,柴禾就去了壹大半,都不行。奶奶說引火要用幹樹葉或者茅草,那樣易著,等火旺了再添加些硬柴搭好,肚子要空心那樣才燒的好,沒煙還旺。煮飯時要用猛火燒水,等飯開始飄著香味,鍋裏滋滋響就開始燜飯,要把硬柴退出竈膛,用火星子煨熟即可,到開飯時就起金黃色的鍋巴了,吃到嘴裏那壹個響,那壹個香……
是啊,而今煤氣竈天然氣代替了土竈臺,電飯煲高壓鍋裏的粘米飯代替了鍋巴飯,可舊年月裏的情味誰也代替不了。壹直深藏,壹直流淌,到這年到這月,還會壹直到下年到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