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世界的本質是博爾赫斯作品中最重要的主題之壹。視圖書館為上帝產物的博爾赫斯,也在圖書館中投入了對世界本質的哲學思考。他從自己壹生生活和工作的圖書館環境中了解宇宙,感受世界,思考人類發展的終極意義。
巴別塔圖書館開館之初,他稱圖書館為“宇宙”,即世界。“宇宙(也有人稱之為圖書館)是由無限個,也許是無限個六面體走廊組成的,中央有壹個寬闊的通風井,四周有極低的欄桿。”圖書館是無限的,因為它的無限包含了文字的各種排列組合,包含了世界知識發展和延續的無限可能。人們相信圖書館能收藏所有的書。“任何個人或世界問題都可以在六邊形中找到令人信服的答案。宇宙是合理的,宇宙突然有了無窮的希望。”人們還推測,在壹個六邊形的書架上,壹定有壹本書是所有書的總和:壹個圖書管理員讀了它,說這是壹個奇跡。人們希望壹本書能解決人類面臨的所有問題,人們也想通過圖書館來解釋世界的奧秘。“當時他們還希望弄清人類的基本奧秘,弄清圖書館和時間的起源。”如果哲學家的語言不足以解釋,那麽壹個包羅萬象的圖書館應該找到壹種聞所未聞的語言,以及這種語言的詞匯和語法。在《巴別塔圖書館》中,博爾赫斯思考宇宙的出發點是利用圖書館中儲存的知識和語言來解釋世界的本質,探索世界和人類的起源。他認為圖書館裏收藏的書是對世界秩序和所有知識、問題的解釋。這個無所不能的圖書館和宇宙,對人類的知識是無所不包,無所不包的。它包含了所有的書籍,所有可能的語言和文字的排列組合,構成了解釋世界秘密秩序的密碼,隱藏著預示著人類未來社會發展的秘密。這本預言書的神秘誘惑著人們壹次又壹次地解釋和重構世界秩序,探索世界的本質和人類未來的奧秘。
小說結尾寫道,“如果壹個永恒的旅行者朝任何方向走了幾個世紀,他會發現同壹本書會以同樣的無序重復(重復之後就變成了秩序:宇宙秩序)。”“宇宙”和“圖書館”在小說中是同壹個東西,或者說博爾赫斯用“圖書館”來比喻“宇宙”。博爾赫斯這樣壹個睿智博學的人,在作品中不屑於把研究和解剖世間萬物作為出發點和歸宿;探索精神世界、生命和宇宙,從而建立博爾赫斯的精神王國,符合他與生俱來的文學觸覺、歷經滄桑置身事外的高度洞察力和玩味人生的興趣。“偉大的作家註定要完成探索命運的使命,無論是嘲諷還是悲憫,他們的內心都有自己的承載。”
這樣,“圖書館”自然不是小說《巴別塔圖書館》的主題。但是,如果我們要探索生命、宇宙這樣形而上的抽象概念,除非我們描述壹個可比較的具體事物,並在其中包含思想,否則我們只能用抽象的語言表達抽象的思想。後壹種方式不適合小說的體裁,博爾赫斯也不願意采用,他熱衷於諷刺和戲仿,並能優雅而冷靜地將這些文學技巧巧妙地應用於讀者的內心。回顧博爾赫斯的壹生,圖書館在其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圖書館的某些特征在某種意義上與宇宙非常相似,博爾赫斯深深體會到了它的味道。不僅是現實生活中最熟悉的東西,而且和精神生活中的壹些思想也有相通之處。圖書館自然成為博爾赫斯作品中不時出現的概念,圖書館和圖書館收藏的書籍成為博爾赫斯自己的精神王國的組成部分,這個王國“雜而龐大,...對現實和幻想來說無邊無際,甚至是看不見的邊疆”。
在巴別塔圖書館中,圖書館由數量不定,也許是無限的六邊形走廊組成。每壹個六邊形的兩邊都有壹個沒有書架的小廳,導致另壹個壹模壹樣的六邊形,空間橫向無限延伸。小廳壹側的旋轉樓梯將空間縱向無限拉長。圖書館無限膨脹的結果必然是充滿宇宙或者成為宇宙本身。抽象的概念(宇宙)用來概括具體的事物(無限庫),“窮”這個概念繞過了“無限”,是具體的!“,小說的哲學意義可以通過對圖書館和宇宙的哲學思考和哲學置換來體現。
對巴別塔圖書館宇宙中語言形式的描述是小說的另壹個重要內容。博爾赫斯把書中的書寫符號總結為25個,分別是空格、句號、逗號和22個字母。所有的書,不管怎麽變,都是由這25個書寫符號組成的。《思想者》指出,所有的書,無論如何千變萬化,都是由相同的因素組成的:空格、句號、逗號和22個字母。他還引用了壹個所有旅行者都確認過的事實:在那個龐大的圖書館裏,沒有兩本書是完全壹樣的。根據這些不容置疑的前提,他得出結論,圖書館是包羅萬象的,書架包括20多個書寫符號的所有可能組合(雖然數量很大,但不是無限的),或者所有文字可能表達的壹切。”博爾赫斯進壹步認為,由這25個符號組成的文本是混亂的,“幾乎所有的書都是不完整的,混亂的。”我父親在1954區看到壹本六邊形的書,從第壹行到最後壹行,所有的字母“MCV3”都被重復了壹遍又壹遍...在無數荒謬的同音字、雜亂無章、語無倫次的文字中,只有壹行可以理解或直截了當的信息。
25個書寫符號的任意排列組合構成了所有書籍的可能性,體現了博爾赫斯的語言觀,即語言是世界的本質。追溯到人類發展和進化之初,語言在人類歷史上發揮了關鍵作用。語言構成了世界秩序和世界存在的核心。西方哲學家海德格爾曾經說過,語言是世界的本質。博爾赫斯無疑也持同樣的觀點,他也賦予了語言本體性的存在。作為小說家的博爾赫斯穿梭於語言和寫作之間,他的寫作符號不僅是他小說世界的基本素材,也是他思考世界、看待人生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混亂的書寫符號反映了博爾赫斯對世界秩序的思考。作為世界的本質,語言的無序也反映了世界本質的無序。巴別塔圖書館的原型來自《舊約全書》:諾亞的後裔要在示拿大平原定居,建造壹座巴別塔,可以直達天堂,做任何事情。上帝害怕人們在創造出巴別塔後安於現狀,無所作為,這讓建造巴別塔的人們感到困惑,無法相互交流,所以巴別塔功虧壹簣。巴別塔就是巴別塔,“巴別塔”就是混亂的意思。從這個典故可以看出世界秩序的混亂。上帝把這個世界上的人相互隔離,無法交流,這可能是人類社會存在的必然。在自給自足的個體之間的交流中,信息的丟失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個體自我的表達也不能完全說明內在的自我。語言把我們聯系在壹起,語言也把我們彼此分開,這是壹種辯證的存在。從個人到社會、民族、全人類,必然會出現混亂無序的局面。博爾赫斯用圖書館作為隱喻,含蓄地表達了他對整個世界秩序的看法。宇宙世界的無序是博爾赫斯對世界本質的理解,但同時他又渴望無序世界背後隱藏的秩序。他認為,無序、混亂演變的歷史過程中也包含著壹定的秩序,這是壹個不變的規律。“我冒昧地為這個老問題提供壹個答案:圖書館是無限的,沒有盡頭的。如果壹個永恒的旅行者向任何方向穿越,他會發現同壹本書在幾個世紀後會以同樣的無序重復(重復之後就變成了秩序:宇宙秩序)。”有序秩序的假設和結論使博爾赫斯得到了壹些安慰,正如他在書中所寫的,“有了那種奇妙的希望,我的孤獨得到了某種解脫”。
對巴別塔圖書館中書籍的無序、混亂甚至有序重復的思考,包含了博爾赫斯對宇宙的哲學思考,這也是他對書籍本身的無序和混亂的理解。自從人類有文字記錄以來,書籍在產生和解釋知識的同時,也造成了知識本身的混亂,比如不同的學派和理論互相攻擊,爭奪最高的話語權。然而,這些似乎都不能找到壹勞永逸的真理解釋,解釋人類歷史發展的永恒規律。各種理論矛盾交織,似乎永遠達不到永恒的真理。科目
這部小說的標題源於壹個意味深長的典故。據猶太聖經和舊約記載,洪水過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向東遷移,定居在希納爾(古巴巴比倫附近)的壹片平原上。那時候,世界上每個人都說同壹種語言。他們彼此說∶「來吧,讓我們建造壹座城和壹座塔,塔頂通天,好傳揚我們的名,免得我們分散在全地。」由於我們的共同語言和共同努力,這座城市和這座塔將很快建成。然而,這震驚了上帝,他被人類的虛榮和傲慢深深激怒了。他不能容忍人類冒犯他的尊嚴,決定懲罰這些傲慢的人。於是他悄悄地離開了天國,來到人間,把人類的語言弄得混亂不堪,四處流散,塔也就半途而廢了。在希伯來語中,“巴別塔”的意思是“反叛”,所以這座塔被稱為“巴別塔”。有人把“反叛”壹詞解釋為“巴比倫”,把城市稱為“巴比倫”,把塔稱為“巴比倫尼亞”。在巴比倫語中,“巴別”或“巴比倫”的意思是“卡米諾卡多”。小說的書名《巴別塔圖書館》因為有了“巴別塔”這個詞,所以有了四層含義。“巴別塔”圖書館指的是圖書館最初的目的,也指的是通過圖書館到達墳墓的無限功能。圖書館的“亂”就是圖書館的無序,正是因為無序,才出現了對秩序的追尋和追求;“神之道”圖書館意味著圖書館的神聖,同時再次呈現了圖書館的目的和功能;巴別塔是人類祖先為了指引方向,讓相似的人不會散落壹地而建造的標誌性建築。在上帝的幹預下,巴別塔倒塌了,但圖書館“只能是壹個上帝的作品”。倒塌的巴別塔以圖書館的形式重建,人類從此可以在圖書館中獲得指引和確認方向。
象征性的東西
小說中,壹個聰明的圖書管理員推斷“圖書館包羅萬象,書架包括二十多個書寫符號的所有可能組合(雖然數量極大,但不是無限的),或者所有文字能表達的壹切。”這不禁讓圖書館員想起了20多年前眾所周知的亞歷山大圖書館。據說建造亞歷山大圖書館的唯壹目的就是為了收集世界各地的書籍,實現匯聚世界知識的夢想。小說中的時間定義為“500年前”(當然,時間在博爾赫斯的作品中毫無意義)。無論是20多年前,還是“500年前”,還是現在,收藏所有的書,永遠是圖書館無法實現卻又堅持推進的美好夢想。這種奇妙的心理被博爾赫斯擊中了要害:“當人們聽說圖書館收藏了所有的書時,首先得到的是壹種奇怪的幸福感。讓人覺得自己是壹個完好的秘密寶庫的主人。任何個人或世界問題都可以在六邊形中找到令人信服的答案。人類貪婪(中性詞)的本性決定了追求壹切“完整”事物的原始欲望,圖書館的原始夢想最終追根溯源到原罪。
勉強描述了從巴別塔圖書館中提取出來的小說三要素,小說描述了人類自開天辟地以來在圖書館中尋找“秩序”的漫長而痛苦的無盡旅程。篇幅極其有限的小說,用濃烈的筆墨反復渲染了圖書館的“無序”狀態。“我父親在1954區看到壹本六邊形的書。從第壹行到最後壹行,都是MCV的三個字母的重復。另壹本書(在這個領域經常被參考)只是壹個字母的迷宮...建議每個字母都可能牽連後面的字母,第71頁第三行的“MCV”不能和另壹頁另壹個位置的“MCV”有相同的含義...無神的人斷言圖書館裏的胡言亂語是正常合理的(甚至不是簡單的連貫)。這些描述不僅是無序的,而且是混亂的結果——“混亂”。
在傳統的圖書館學教材中,不乏“訂購”等表述圖書館職能的詞語。而圖書館工作的價值也確實在很大程度上體現在這壹點上,盡管它還能引出許多更精彩、更重要、更深遠的意義。在小說中,人類在圖書館中對“秩序”的尋找已經轉化為尋找被認為是“所有書籍之和”的“整本書”。雖然“環顧百年”依然無果,但“我”覺得“整本書”的存在並非不可能。“我祈禱被忽視的上帝會放過壹個人——哪怕千百年來只有壹個人!看這本書。如果我得不到那份榮譽、智慧和快樂,那就讓別人得到吧。.....希望妳龐大的圖書館能被壹個人證明,哪怕是壹瞬間。人類對“秩序”的追求是多麽執著,具有“秩序”功能的圖書館又是多麽不可或缺、不可替代。當小說以“帶著那美好的希望(意為“秩序”)結束時,我的孤獨得到了解脫”,關於圖書館曾經或現在消亡的討論顯得多麽幼稚可笑。小說中的另壹段話也算是對那種討論的精彩總結:“衰老和恐懼也許誤導了我,但我認為獨壹無二的人類將會滅絕,而圖書館將會存在:藍燈孤懸,無限,有珍本,未知,無用,不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