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違背比較優勢的趕超戰略(CAD)下,發展中國家雖然可以相對較快地建立起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但會造成以下負面影響:壹是奉行趕超戰略的經濟體往往會成為內向型經濟體:壹方面,優先發展的產業沒有比較優勢,應該進口,但自己發展,所以進口會下降;另壹方面,國內資源有限。如果將這些有限的資源用於發展優先發展的產業,那些具有比較優勢並能出口的產業將獲得更少的資源,從而其出口將下降。相反,如果按照比較優勢發展,沒有比較優勢的產業進口會增加,而有比較優勢的產業就能獲得更多的資源,從而增加出口。因此,國家的外向度會比實施趕超戰略時更高。有壹種觀點認為外向度越高的國家發展績效越好,但這種觀點只看到了表面現象,而造成這種現象的本質原因是外向度較高的國家往往是按照比較優勢發展的。所以,最佳的外向度也取決於壹個國家的要素稟賦,並不是越高越好。
第二,奉行趕超戰略的國家可能很難很好地利用後發優勢。(1)在推行趕超戰略時,需要引進最先進的技術,而這些技術可能是發達國家的掌握技術,因此發展中國家不壹定能獲得,即使能獲得也要付出很高的代價,因此其技術引進面臨困難。即使發展中國家可以通過R&D獲得技術並建立先進產業,但已建立的產業違背了它們的比較優勢,效率低下,幾乎無法創造剩余。與此同時,發達國家的技術還在不斷進步。發展中國家要想維持趕超戰略,就必須繼續投入資本,通過研發或引進機械設備來實現技術進步,這在經濟剩余很小的情況下是很難實現的。所以,追求趕超的國家,通常在建立了壹個先進的企業之後,就會變得僵化。(2)相反,如果壹個國家按照自己的比較優勢發展,它會首先進入更成熟的勞動密集型產業。這些行業的技術大多已經過了專利保護期,即使還在保護期,也是比較初級的技術,比較容易引進。技術引進後,由於相關產業符合比較優勢,產品可以在國內外市場占據較大份額,創造大量剩余,實現資金快速積累和產業升級。同時,經濟中的物質資本因為剩余的出現而積累,人力資本也因為經驗和“幹中學”而提高,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的準備提高了,就可以進行產業升級。但在下壹階段的發展中,還是應該引進成熟的、容易引進的技術。這樣,發展中國家可以更好地利用後發優勢,使自己的技術變革比完全依靠自己發明的發達國家快得多,進而獲得更高的經濟增長率。
需要指出的是,實施趕超戰略的國家在開始時可能會經歷壹段經濟快速發展的時期,但這大多是投資驅動的經濟增長。之後,由於既定的優先發展產業不符合比較優勢,無法創造剩余,而具有比較優勢的產業由於得不到資金,無法創造剩余,可用於投資的資金少之又少,導致經濟增長放緩甚至停滯。這時候如果能從國外借到資金,投資拉動的經濟增長可能還能維持壹段時間。但是,如果所投資的產業在建立後仍然不符合比較優勢,不能創造盈余,經濟增長速度最終會放緩,甚至會發生金融危機。如果按照比較優勢發展,就可以實現快速的技術升級和剩余積累,不斷提高產業水平,實現經濟的動態增長。
第三,壹個國家是否按照比較優勢發展,也會對收入分配產生不同的影響。(1)如果在發展中侵犯了比較優勢,能夠投資資本密集型產業的人,多是有錢人或者與政府有特殊關系,能夠從銀行拿到貸款的人。他們投資的行業沒有生存能力,需要政府保護和補貼,而補貼來自於無法投資這些行業的窮人。這樣窮人補貼富人,自然會拉大收入差距。同時,由於趕超戰略創造的就業崗位不足,大量勞動力無法在正規部門就業,會出現失業,收入分配兩極分化不可避免。壹種流行的“利益集團論”認為,投資優先產業,獲得保護和補貼的都是有錢有勢的人,而這種保護和補貼恰恰是利益集團利益所形成的制度扭曲。我反對這種觀點。當然,發展中國家的政策扭曲看似在保護和補貼利益集團,但追求趕超的國家大量國有企業的普遍存在不利於利益集團,“利益集團論”對此無法給出邏輯壹致的解釋。因此,政策扭曲背後更壹致的原因是追趕戰略。(2)相反,如果壹個國家按照比較優勢發展,其收入分配可能會逐漸改善。在這種情況下,符合比較優勢的產業可以創造大量就業崗位,農村勞動力可以大量進入現代工業部門並分享工業增長的成果,經濟可以輕松實現充分就業。同時,由於已確立的產業符合比較優勢,產品在國內外市場具有競爭力,能夠實現快速的利潤積累和資本積累,不斷提高要素稟賦。在這個過程中,資本相對於勞動的豐富度逐漸增加,資本回報率逐漸降低,工資不斷上漲。因為富人的收入主要來自資本收益,而窮人的收入主要來自勞動收入,收入分配自然會逐漸改善。這也是東亞經濟在發展中能夠實現“公平增長”的主要原因。
如上所述,二戰後,按照當時的趕超戰略,人們普遍認為市場失靈,需要大量的政府幹預來保護和補貼先進產業的發展。這個政策經過二三十年的實踐,壹般都失敗了,當時大多數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發展更加困難。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學術界、國際發展機構和大多數發展中中國國家產生了“資本主義勝利論”,認為社會主義國家的失敗證明了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成功。在這種社會思潮的影響下,包括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內的國際發展機構以及各發展中國家政府普遍開始倡導經濟改革和轉型。當時普遍認為發展中國家應該實行市場體系。這個目標是對的,但是對問題的壹些判斷可能會有錯誤。“華盛頓知識”有十條政策建議,基本目標是退出政府,建立完善的市場體系,讓市場配置資源,競爭決定激勵。蘇聯東歐改革中推行的“休克療法”是華盛頓的知識版本。華盛頓認為,休克療法的三個重要內容必須在壹個轉型國家同時進行,只有這樣才能帶來轉型國家的經濟快速發展。這三項內容是:(1)價格自由化,由市場供求決定價格,從而有效引導社會資源配置;(2)快速私有化,只有產權私有,企業主才能積極響應價格信號;(3)政府維持財政平衡和宏觀穩定,避免惡性通貨膨脹,讓價格信號發揮作用。
從理論上講,休克療法是非常嚴謹的,這與主流經濟學中有效市場體系應該具備的基本制度安排是壹致的。上世紀90年代初改革開始時,進行休克療法的經濟學家承諾,如果這樣轉型,經濟壹開始可能會下滑,但半年後或最多壹年後壹定會實現高速增長和“J曲線”。但實際上,實行休克療法的國家實際上面臨的是“L曲線”,有些國家的經濟下滑超過50%,長期停滯,直到90年代末才開始好轉。事實上,不僅是社會主義國家,大多數發展中國家都面臨著舊體制下的危機,都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貸款,貸款條件是按照華盛頓提出的方式實施改革。然而,在20多年的時間裏,這些根據華盛頓的知識進行改革的國家的經濟發展表現比以前更差。
從理論模型上看,休克療法的邏輯是環環相扣的,其失敗的最重要原因是主張休克療法的經濟學家忽略了壹個因素——原計劃經濟或發展中國家存在的扭曲不是隨機的。這些扭曲大多是“果”,其“因”在於優先發展的產業不具備比較優勢。因此,在開放和競爭的市場中,如果沒有保護和補貼,這些行業的企業就無法生存,也缺乏生存能力。因此,政府必須給予他們保護和補貼。從發展戰略的角度探討發展中國家的制度扭曲,比從利益集團的角度更能說明轉型的失敗。根據利益集團理論,扭曲只是利益集團之間的利益分配和財富轉移,因此受保護和補貼的企業應該能夠在競爭市場中生存,休克療法應該是成功的。從發展戰略來看,這些企業無法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中生存,這是休克療法失敗的癥結所在。
可見,壹個理論本身可能有道理,但如果不能解釋事物背後的原因,就經不起推論。休克療法忽略了系統扭曲的內生性,因此未能認識到休克療法的三個內容不能同時實現。比如只單獨實行價格自由化或私有化,就沒有問題;但如果兩者同時進行,企業沒有生存能力只會有兩種結果:或者整個社會崩潰,造成大量失業;或者政府為沒有生存能力的企業提供補貼。這是因為不具備生存能力的企業往往雇傭了大量勞動力,而政府之所以補貼他們,並不是因為他們是國有的,而是因為他們不具備生存能力。休克療法之後,原來的技術和產業都沒有改變。基於以下兩個原因,政府盡量避免破產,給予他們保護和補貼:(1)這些行業非常先進,對國家的現代化非常重要;(2)這些企業雇傭了大量勞動力,壹旦破產,必然導致大量失業,進而引發社會不穩定。所以華盛頓意識的失敗不在於目標的失敗,而在於其分析問題只看到表象,而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深層次原因。
值得指出的是,在私有化的情況下,政府需要提供比國有化情況下更多的保護和補貼。當壹個沒有生存能力的企業歸國家所有時,廠長、經理會向政府要求保護和補貼,但不能擁有補貼;這些企業私有化後,廠長、經理可以把多余的補貼適當占為己有。因此,在私有化的情況下,企業主有更高的積極性和更多的理由向政府要求保護和補貼。但由於政府資金不歸他們所有,他們為企業提供保護和補貼的熱情並沒有改變。這樣,保護和補貼增加了,而不是減少了。在90年代初,大多數人不相信這壹點,但大量的實證研究,包括世界銀行和東歐國家的研究表明,大型私有化企業比沒有私有化的企業獲得更多的保護補貼。同時,改革後政府的收入減少了,因為在國有化的情況下,國有企業的盈余屬於國家,需要上繳,而在私有化的情況下,政府只能向企業征稅來獲得收入,征稅並不容易。這樣政府就只能通過大量印鈔票來給企業提供保護和補貼,從而導致高通脹。比如1993和1994年,俄羅斯通貨膨脹壹度超過10000%,即壹年內物價上漲超過100倍,這是當時誤解的結果。相比之下,東歐表現最好的國家波蘭並沒有完全實行休克療法,國有企業基本保持國有,價格也沒有放開。另壹個表現不錯的國家是斯洛文尼亞,長期保留國有企業,加入歐盟前壹兩年才開始私有化。
中國和越南的轉型是比較成功的,這得益於它們漸進的、雙軌的、“摸著石頭過河”的轉型模式,而不是休克療法。總結起來,這種改造模式有以下特點:(1)不想推翻社會主義制度,不存在所謂資本主義勝利論。(2)轉型初期,微觀主體效率低下,缺乏積極性,要提高他們的積極性,讓做得好的企業獲得更高的收入,讓做得好的勞動者獲得更高的收入,城市實行利潤留成;在農村,也要打破平均主義,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讓幹得好的農民有更高的收入。(3)要體現做好事與做壞事的區別,必須給微觀主體壹定的自主權,以提高他們的積極性,使他們的生產接近生產可能性前沿,創造新的物質材料。同時允許計劃軌道之外出現市場軌道,即實行雙軌制:壹方面,在維持計劃價格的同時,允許部分市場價格存在;另壹方面,允許集體企業、私營企業和合資企業進入以前受到抑制的輕工業部門(投資來源於國有企業和農民的剩余,他們在投資剩余時自然會追求利潤,因此自然會投資於產品短缺、技術符合比較優勢的輕工業部門)。然而,國有企業和農民只有在完成政府統購統銷的配額後,才能在市場上出售他們的產品。在這種情況下,微觀主體的積極性提高,微觀主體控制的資源可以投入到具有比較優勢的部門,因此資源配置的效率逐漸提高,規劃軌道的比重逐漸降低。當壹個部門的大部分產品由市場配置時,政府可以放開價格,讓它完全由市場配置。
漸進式改革的結果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1)沒有生存能力的企業在轉型過程中繼續得到保護,不會倒閉;(2)微觀主體積極性提高後,越來越多的資源流向符合比較優勢的部門,經濟實現動態發展。這就是為什麽中國和越南的轉型比較成功的原因。除了中國和越南之外,壹些非社會主義國家,如智利和毛裏求斯,也在1970年代後進行了有效的改革。他們原來有計劃部門,在轉型中也實行雙軌制,大大限制了競爭性部門的進口,但通過設立出口加工區鼓勵出口,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智利是拉美表現最好的國家,毛裏求斯是非洲表現最好的國家)。根據智利央行行長的說法,智利轉型的成功取決於嘗試(即中國所說的“摸著石頭過河”)在有機會的地方推動改革。
在六篇文章中,我用嚴密的數學模型證明了這整個理論框架:產業結構是由要素稟賦結構內生決定的;如果制度安排中的發展目標和產業結構相違背,必然會同時出現壹系列扭曲;在扭曲的情況下,經濟增長緩慢,無法實現趨同,收入分配不平等;政策負擔是軟預算約束背後的原因。如果不消除政策負擔,政府需要給在私有化下沒有生存能力的企業更多的補貼。雙軌轉型是相對更有效的轉型方式。
下面從實證驗證的角度來討論這個理論。我用TCI(技術選擇指數)來衡量壹個國家的追趕程度。違背比較優勢的生產方式的基本特征是制造業的實際資本和勞動投入比遠遠高於其他部門。據此,可以根據數據的可得性構建兩個衡量生產方式的指標:(1)第壹個指標是制造業部門人均資本密集度與全國人均資本密集度的比值。壹個國家的追趕程度越高,制造業的人均資本密集度就越大,這個TCI指數的值就越大。(2)第二個指標是制造業部門的人均產量與全國人均產量的比值。追趕越高,制造業的工人越少,價格越高,所以制造業的人均產出高於整個經濟的人均產出,這個TCI指數的值也就越大。
壹個國家政府幹預的程度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1)壹是黑市的情況。從60年代到90年代的數據可以看出,追趕程度越高,黑市價格和官方價格的差價就越高。(2)其次是經濟自由。追趕程度越高,政府審批微觀主體進入壹個行業的程序就越多,時間就越長。政府對經濟的幹預程度越高,經濟就越不自由。(3)追趕程度越高,經濟發展績效越差,這是利用60多個國家1962 ~ 1999的面板數據,借助上述兩個TCI指標進行計量分析的結果。結果表明,當用兩個TCI指標解釋經濟增長率時,TCI指標的系數顯著為負,表明追趕程度越高,經濟增長率越慢。
接下來討論轉型模式的影響。如果按照比較優勢發展,可以期待勞動密集型部門快速發展,而如果實行休克療法,就會用大量資源補貼沒有生存能力的企業,導致勞動密集型產業發展緩慢。這兩個追趕指標的差異用來衡量改革模式與雙軌制改革的接近程度。結果表明,越接近雙軌制改革,轉型後經濟發展越快,基本符合理論預期。
需要指出的是,每個人都會受到社會思潮的影響,東亞經濟體的領導人在五六十年代並沒有奉行趕超戰略,而中國和越南的領導人在八九十年代選擇了漸進式的改革方式,有很大的僥幸心理。
20世紀五六十年代,各國領導人都有壹個相同的目標——在自己的領導下帶領國家走向現代化,發展先進工業是實現國家現代化的必由之路,東亞新興工業化經濟體領導人當時也不例外。然而,追趕戰略是低效的,需要大量可動員的資源來支持。其可持續性的長度和程度取決於人均自然資源的豐富程度和人口數量。人均自然資源越豐富,人口越多,調動資源的時間就越長,也就越容易。然而,東亞經濟的人均資源短缺和相對較小的人口規模是其實施趕超戰略的不利條件。比如上世紀50年代,臺灣省試圖實施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戰略,但第二年就出現了補貼導致的政府赤字和隨之而來的惡性通貨膨脹,難以維持。此後,雖然政府提倡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戰略,但由於政府不提供保護補貼,企業只能進入符合比較優勢、有生存能力的部門,並因此按照比較優勢壹步步發展經濟。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韓國。上世紀60年代樸正熙執政時,為了維持經濟穩定,壹度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後來1973出臺了優先發展重型機械制造和重化工業的政策,但隨後引發了1973和1974的惡性通貨膨脹(通貨膨脹率超過20%)。雖然表面上政府並沒有放棄這個政策,但是給企業提供了。這壹政策在1979年樸正熙遇刺後基本被廢棄,韓國財團只能回歸沒有政府補貼的勞動密集型產業。新加坡和香港更是如此,因為各自經濟體只有幾百萬人口,不可能發展重工業。可見,東亞新興經濟體按照比較優勢發展,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資源約束。
資源約束的影響也體現在中國長期的文化思想中。在中國歷史上很長壹段時間,人均資源非常有限。前現代社會的中國當然比西方發達,但實際上每個人都接近饑餓的邊緣。所以中國文化長期強調實用主義,實事求是。從儒家的中庸之道到毛澤東的實事求是,鄧小平的解放思想,再到現在的“與時俱進”,都體現了不追求簡單完美的意識形態,不受教條主義影響,根據實際調整政策的文化傳統。然而,中國和越南從20世紀70年代末開始轉型,之所以采取雙軌漸進的轉型模式,也受到政治因素的限制。中國和越南的轉變主要是由第壹代領導人推動的。在東方威權社會,領導者的權威來源於他們能給人民帶來的利益,以及他們政策的正確性。因為第壹代領導人也是計劃經濟的推動者,他們不能也不可能完全否定計劃經濟,只能摸著石頭過河,修修補補。
現在,根據比較優勢發展已成為常識。但是,中國的改革經驗能否為其他轉型國家和發展中國家所借鑒?需要註意的是,蘇聯和東歐在80年代也進行了漸進式改革,但都沒有成功。漸進式改革的成功也與實施方式和方法有關。蘇聯東歐的改革與中國和越南的改革在以下幾個方面有著根本的不同:第壹,蘇聯東歐改革期間,沒有賦予企業定價權,價格仍然完全由國家控制。在中國,計劃價格由國家制定,而計劃外價格由企業根據市場制定,這是很不同的。微觀主體會對邊際價格做出反應。蘇聯和東歐的企業面臨著低邊際價格,因此它們應對邊際價格的積極性很低,而中國和越南的企業應對邊際價格的積極性很高。第二,在蘇聯和東歐,以前被壓制的輕工業部門進入障礙重重,資源配置效率難以提高。而中國則鼓勵鄉鎮企業、民營經濟和外資經濟進入輕工業部門,從而提高微觀主體的積極性和資源配置效率。第三,蘇聯東歐給企業制定工資的權利。在這種情況下,廠長和經理自然傾向於制定高工資率,從而導致工資膨脹。在中國和越南,雖然實行利潤留成制度,但企業工資總額有限,所以不存在工資導致的通貨膨脹。第四,在蘇聯和東歐,工資上漲引發了市場需求的增加,從而加劇了短缺。俄羅斯、波蘭、匈牙利都是靠借大量外債、大量進口來滿足消費需求,國債大量增加,不可持續。相比之下,在中國和越南,工資增長不多,而資源配置改善,生產效率提高,市場豐富度大大提高,出口持續增加,外貿順差增加,國家宏觀穩定越來越好。
可見,改革也是漸進的,改革的成效取決於具體的操作模式。中國、越南和東亞的改革對其他轉型國家有以下借鑒意義:首先,政府應采取措施實行多勞多得制度,提高微觀主體的積極性。第二,由於大量沒有生存能力的企業需要保護和補貼,在條件改變之前不能減少補貼,但之前被抑制的部門要放開,所以要在資源配置上實行雙軌制,然後在價格上實行雙軌制。第三,在微觀主體的效率提高之後,如果原來雙軌制中政府撥款的比例越來越低,那麽從雙軌制向單軌制市場過渡的時機已經成熟。在這個過程中,政府的法制等方面需要不斷完善。這樣,我們就可以分幾步“跳過”壹個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的“鴻溝”。
總結講座的所有內容,可以得出以下結論:第壹,在現代經濟(工業革命後的經濟)中,技術升級是任何壹個國家和社會經濟長期增長的最重要動力。如果沒有技術的不斷變革,經濟將不可避免地停滯不前。
第二,意識形態、認知和社會思潮是決定壹個國家尤其是發展中國家能否利用後發優勢實現經濟快速發展的最重要原因。如果壹個國家對落後背後的真正原因(要素稟賦結構)有足夠的認識,並據此制定政策,就可以充分利用後發優勢。
第三,對於發展中國家來說,政府是最重要的制度安排。每個國家公民的身份都是給定的,不能選擇,政府有強制力。其政策的正確性決定了這個國家的制度安排是否有效率。
第四,壹個國家的要素稟賦是其產業和技術選擇的最重要的制約因素。在任何給定的時間,給定的要素稟賦決定了當時社會的總預算。要素稟賦結構決定了壹國資本和勞動力的相對價格,從而決定了在開放競爭的市場中最有效率的產業和技術選擇。
第五,對於壹個國家的發展來說,按照比較優勢發展是最重要的經濟原則。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形成競爭優勢,落後國家才能充分利用自己的比較優勢。
第六,企業的生存能力在現有的經濟學中沒有得到認真的研究,但它是理解壹個發展中國家制度扭曲的最重要的概念。大部分制度扭曲都是為了保護錯誤戰略導致的、沒有生存能力的企業而形成的。
最後,在轉型過程中,要實事求是,解放思想,與時俱進。對於壹個發展中國家和轉軌國家來說,如果能夠根據實際情況選擇轉軌路徑,即使在非常薄弱的制度框架下,也是有可能實現經濟快速增長的。
我是壹個樂觀主義者,我不認為發展中國家的貧窮是命運。正如劉易斯所說,所有國家都有機會。如果他們有勇氣抓住自己的機遇,有好的領導人和政府,在合適的時機出臺合適的政策,那麽這個國家基本可以實現像50年代的東亞,80年代的中國和越南那樣的經濟騰飛。當然,政府領導人需要有勇氣和正確的認識來做出發展決策。東亞經濟和中越的成功,既有運氣,也有必然性,但正如恩格斯所說,自由在於根據對自然必然性的認識來支配我們自己和外在的自然,即要認清我們要做決定的事情背後的因果。
希望馬歇爾的講座能讓我們對發展和轉型有更深刻的理解,完成從必然王國到自由王國的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