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位於中國西南,長江上遊,地域遼闊,民族眾多。自古被譽為“物之瑰寶,地之英才”。雖然遠離中原,但其歷史演變步伐與中原大體壹致。在大多數歷史時期,四川政治清明,經濟發展,文化繁榮,壹直被視為祖國的戰略大後方。沒有哪個朝代不重視四川,沒有哪個朝代不把治理四川作為國家的頭等大事。因此,總結治蜀歷史及其經驗教訓,無疑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也是四川史家義不容辭的責任。本文對此略作論述,並傳授給方嘉。
壹、“治亂天下”與四川的興衰
四川古稱蜀。歷史學家曾說“蜀前天下亂,蜀前天下治。”這種說法最初被歷史學家用來指魏晉南北朝時期川陜之間的混亂局面和苦難。後來又有學者提出,應該是指南宋時期金、蒙古多次進攻川陜,導致四川經濟衰落。還有學者認為明末張之亂也是由陜西和四川引起,從而導致了四川的衰落,等等。這些說法都是基於確鑿的歷史事實,但都是基於某個朝代、某個世代,並沒有跳出短期的歷史觀。在世人看來,“天下未亂先亂,天下未治先治蜀”似乎是四川從古至今治亂的鐵律。四川歷史到底有沒有遵循這個“規律”?這關系到如何正確認識治川問題和歷史上四川的興衰,應該引起足夠的重視和深入細致的思考。從歷史的長遠來看,也就是歷史的整個過程來看,所謂流行的“天下先亂,天下先治蜀”的說法,實際上並不是四川歷史上的治亂之治,應予否定。但在四川歷史的某個時期或階段,是符合實際情況的。其實就中國各省區的歷史來看,都不同程度的出現過這種交替治亂的現象,這並不是四川省特有的歷史景觀,更不是四川歷史上治亂的規律。
這就需要我們做壹個歷史的考察。
和中國所有的區域歷史壹樣,四川的歷史不是線性發展的,而是在曲折中發展演變的。總的來說,近二十年來,史學界基本認同四川歷史發展的“三盛二衰”論[1]。意思是四川歷史發展有三峰兩谷,秦漢、唐宋、清代有三峰,魏晉、元明有兩谷。但現在看來,這種說法還是不夠全面,因為它沒有提到商周和民初四川的混亂和興衰[2]。
三星堆文化和金沙遺址充分揭示了這樣的歷史事實:商周時期的古蜀文明取得了巨大成就,是中華文明的重要起源之壹,在中華文明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三星堆文明的優秀和輝煌,足以說明四川古文明和中原文明並行發展,相互影響,創造了偉大而輝煌的中華文明。清末和辛亥時期,四川開展了聲勢浩大的保路運動,為武昌起義的成功提供了有力保障,成為辛亥革命的導火索,“引起中國革命第壹”(朱德德)[2],在全國率先從腐朽的清朝手中舉起了大義大旗,建立了第壹個縣級資產階級軍政府“容縣軍政府”。站在清朝的立場上來說,確實“蜀前天下大亂”,1911的四川護路運動和榮縣守義可以算是其典型。民國初年,四川軍閥混戰20余年,形成軍閥割據的“區保體系”,造成了四川近代史上最黑暗的時代。從國民政府的角度來看,確實“天下先治蜀而後治蜀”,民國初年軍閥在四川的“防區制”也算是其典型。但1935四川政府統壹後,四川軍令、政令統壹到中央。在隨後的抗日戰爭中,四川人民為中國人民全面抗戰的偉大勝利做出了巨大犧牲和特殊貢獻。
從長期的歷史角度來看,更全面、更客觀的表述應該是:四川歷史的發展呈現“四盛三衰”的特征,先秦、秦漢、唐宋、清代出現四次高峰,魏晉、元明、民初出現三次低谷。然而,高峰和低谷是相對的。巔峰時期的四川並不總是直線上升,充滿了起伏。同時,它的起伏也必然會受到國家整體政治經濟形勢變化的影響。
四川歷史上四個高峰期的出現不是偶然的,它們直接依賴於幾個必要條件:壹是政治相對清明,社會相對穩定,經濟文化得以持續發展。其次,周邊政治環境和社會環境相對穩定。當然,國家大局的穩定是最重要的。先秦、秦漢、唐宋、清代四川的發展與繁榮,都離不開這些條件。
相反,四川歷史上三谷的出現,很大程度上與周邊關系的不穩定密切相關,或者說是全國戰亂的形勢直接導致的。魏晉六朝時期,很多割據政權統治四川。四川歸屬不確定,行政體制變動頻繁,組織生產困難,經濟文化大倒退。元明時期,四川長期戰亂,文物全毀,難以恢復。民國前期,蔣介石新軍閥連年與外省軍閥爭鬥,四川軍閥在此背景下爭權奪利。軍閥的“區保制”嚴重破壞了經濟秩序,使民生雕敝,社會敗壞。鐵的事實表明,分裂、分裂和戰爭是發展和進步的敵人,而團結、和平與穩定是發展和進步的基本條件。
縱觀歷史,不難看出,四川歷史低谷的出現,不是“先亂後蜀”造成的,也不是“先亂後蜀”;四川古史兩谷的終結不是在全國政治平定之後,也絕不是“天下治川之後”。民國初年四川軍閥混戰、軍閥“區保制”的局面形成,也與20世紀二三十年代全國政局不穩、各省各派軍閥混戰密切相關。所以,從歷時和共時相結合的長期來看,而不僅僅是從短時期來看,四川治亂興亡的問題應該是比較清晰的。
其實不難知道,在中國歷史發展的長河中,四川在大部分歷史時期都處於相對和平、經濟文化繁榮的時期,而這也是四川以物產豐富、人傑地靈而聞名於世的根本原因。
第二,以後要深入思考治理蜀國的問題。
以上我們所討論的,主要是四川治亂興亡的外部條件或必要條件,而四川治亂興亡的內部條件或充分條件,應該是四川治理的方針、政策、措施、成敗得失。在這方面,成都武侯祠的壹副對聯是近代以來蜀國諸侯共同關心的話題。
清朝末年,陪審員趙範在成都武侯祠的楹聯題中寫道“對蜀國未來的治理,要深思”。這幅著名的“攻心”對聯引起了近代許多達官貴人和學者的極大興趣和思考。細想之下,結合史實,趙範《攻心》的上下對聯其實包含了兩層意思:上聯是壹層,講的是用兵之道;第二部分是壹層,講的是治民之道。軍人和人民是勝利的源泉。所以把兩個意思結合起來,就是治國之道。這裏不談前壹層的意義,只對後壹層的意義發表拙見。
所謂“以後治理蜀國要深思”,顯然是對後人的警示。但他指的並不是治天下之亂與治蜀之亂的關系,而是四川行政長官應審時度勢,充分發揮自己的政治智慧和才能,根據四川的歷史和現實,即根據四川的具體情況,制定治蜀的具體政策、策略和措施。
諸葛亮治蜀最顯著的特點是“審時度勢”,即準確把握四川局勢。劉備集團入蜀之初,圍繞如何治蜀展開了激烈的爭論。劉備的重要謀士法正說:“當年高祖入關,約法三章,秦敏知德。今天他打著強權的幌子,越過壹個州,有了自己當初的國家,沒有朝貢。且客主之義應降,吾願緩刑以慰其望。”(3)也就是說,要先給好處,放松懲罰,才能贏得人心。然而,諸葛亮通過對蜀中形勢的深入分析,得出了對法律的相反認識。他認為:“秦王朝無道,朝廷苛於民怨,庶人高喊,天下崩,高祖可得其利。”劉張弱,自(劉)燕來,得其壹生之恩,語法有所克制,相許,不舉德政,不威刑。蜀人專制驕橫,君臣之道漸為淩所取代。撒嬌就賤,聽話就慢。所以,弊端就是由此造成的。我現在以法為榮,行之則知恩,限之則知榮。榮與恩合而為壹,上下有節。為了治,用Si寫。”[4]並不像漢高祖劉邦那樣“緩期處刑,禁之以慰其望”,而是“以法相脅”,“以禮相限”。要從嚴治蜀,嚴明法紀,整頓吏治,做到刑不避親,賞不避仇,賞罰必信,不因位高而罰,不因位低而賞,選賢任能。劉備集團來蜀之前,、劉璋先後以蜀為益州田園。作為四川的最高統治者,他們法紀松懈,賞罰不信,任人唯親,甚至政治腐敗,使得弱兵疲憊,民生雕敝。這與秦末楚漢之爭時的全國大局完全不同。在這種形勢下,如果效仿漢高祖的“監禁”,必然導致蜀漢政治的進壹步惡化。因此,不僅不能用“感化、禁止”的政策來贏得人心,相反,必須采取嚴明法紀的政策來收拾二劉知書留下的殘局。歷史事實證明,諸葛亮從嚴治蜀的原則、策略和措施基本上是正確的。這說明,所謂審時度勢,就是把歷史和現實結合起來,綜合考慮。不壹定要“法前治王”或“法後治王”,而是要具體情況具體處理,從中才能對治地情況有正確的認識。
然而,趙凡所謂的“對未來的深思”,難道也不過如此嗎?恐怕還有更深的含義。諸葛亮在治理蜀國方面確實有很大的建樹,對蜀國也有很大的貢獻。但在“治吏”方面,即建立有效有序的行政體系方面,卻存在相當大的缺陷。其中,最關鍵的問題在於制度保障的缺失,所謂“法治”,實際上是“人治”,它把“人治”發揮到了極致。裴松之引用《三國誌》中姬叔的話說,在蜀漢,由諸葛亮個人決定。雖然紙面上有制度,但只是壹紙空文。這樣壹來,不僅阻斷了其他大多數官員貢獻才智的機會和路徑,也使得統治者後繼乏人。果然,諸葛亮死後,後繼無人。“蜀中無大將,廖化沖為先鋒”,之死成為最後的定局。歷史為什麽會這樣?趙範對聯中說“寬嚴相濟皆誤”,其深刻內涵確實是“深思後治蜀”的重要課題。
除了三國時期諸葛亮治蜀,其他朝代也有相當多的歷史案例,比如宋朝的範成大治蜀,清朝的丁寶楨治蜀。他們治川成功的基本前提是能準確分析和把握四川形勢,離不開“審時度勢”二字。南宋時,範成大統治蜀國。鑒於北宋初年朝廷不重用囚禁蜀人,南宋初年秦檜“深剿蜀人”,“蜀人始終未除蜀帥”[6]。範成大作為蜀國的統治者,深刻認識到要治理好四川,必須充分利用蜀人的智慧和才能。因此,他在處理與蜀文人的關系和爭取他們的支持方面做了兩件事。壹是表彰名人,二是廣納賢才。結果是“蜀學者轉其心”[7],達到了預期的效果。清朝末年,丁寶楨壹上任,就多方咨詢、打探,仔細觀察四川沿途四川省的情況,知道“四川省官員貪人玩,形勢岌岌可危”[8],其中官員腐敗是問題的核心。“就目前情況來看,富川省的形象已經被人民看到了,但其毒還是栽在官員身上”[9]。於是制定了相應的治理蜀國的措施,以整頓吏治為重中之重,取得了相當的成效,被譽為“四川數百年來的第壹好總督”[10]。
事實上,歷史上每個朝代在當時都有自己的特點,並沒有壹致的政策、策略和措施來治理蜀國。但歷代對四川的治理有壹個普遍的相似之處,即歷代四川的行政長官,除了嚴格執行中央的方針政策外,主要依靠自己的政治智慧和聰明才智,結合四川的歷史和現實,制定相應的措施,下大力氣治理四川,並註重吏治、法治、經濟文化發展等幾個主要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