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棟對中國當代詩歌發展的巨大貢獻在於打破了所謂精英文化知識分子寫作的僵化。精英知識分子大多拘泥於西方的書面語,施加了太多的難度和晦澀。他們曾被“民間作家”嘲諷為“洋奴”。韓棟第壹個給新詩註入清新活潑的詩風,這確實是不可或缺的。但我們也要看到,從韓棟,到沙溢、沈浩波,再到最近的壹些流口水詩,口語被無限制地放大了,輕率帶來的膚淺、輕佻的跡象逐漸顯現,無拘無束或未經加工的口語也變成了流口水。“口語”與“流口水”僅壹字之差,境界卻是十萬八千裏,“流口水詩”已經嚴重損傷了新詩的內臟。誰應該對這種醫療事故負責?顯然,把所有責任都推給韓棟是不負責任和不理智的。可見,“口頭詩”也是壹把雙刃劍,要慎重,決不能任其泛濫(詩人自身的藝術水平也決定了口頭詩的質量)。)。
中國古典詩歌發端於《詩經》,終結於清末。歐洲古典詩歌起源於荷馬史詩,終結於19世紀的現代主義。古典詩歌充滿了英雄氣概,“隱喻”在中國古典詩歌和西方現代派詩歌中無處不在,造成了壹座雙峰並峙的山。說白了,韓棟可能認為中國新詩應該選擇壹條全新的道路,與雙峰的道路完全不同。這條路充滿了巨大的風險和艱辛。我不這麽認為。文化有很強的傳承性,要在傳承的過程中創新。中國新詩如果不繼承古典詩歌的壹些技巧和部分精華,想成就另壹座大山,那只能是空中樓閣。中國的古典詩歌有幾千年的歷史,而中國的新詩從胡適開始不到壹百年。如果韓棟只是從西方後現代主義中學習壹些東西,那麽他將無法達到中國新詩的高峰。他只能提供壹種多元化的風格,至多為新詩的發展提供壹種可能。從中國古典詩歌中汲取營養的問題,早在五四時期就為許多詩人和理論專家所註意。比如徐誌摩、朱湘、戴望舒,他們無論是在音樂性、節奏上,還是在意境、意象上都有借鑒,都有實踐。我認為這只是壹種粗淺的借鑒,就像李金發開始向西方詩歌學習壹樣。他只是做了他做的事,但並沒有真正去做。他只學到了壹些藝術技巧。這樣寫出來的新詩往往四不像,骨子裏只有新詩的外殼和傳統詩的模式,不足以發揮現代漢語的可塑性和巨大潛力。建國初期,即1949年至1976年,中國新詩完全成為政治工具的附屬品,這意味著中國新詩的大停滯期。直到1976年“朦朧詩”才出現在中國詩壇,真正意味著中國當代詩歌春天的到來(在韓棟主編的《時代的詩》序言中,韓棟還把1976年作為中國當代詩歌的初創期)。經過幾代詩人的共同努力,中國新詩真正深入肌理。筆者認為,如果推動當代詩歌的進程,英雄精神和隱喻同樣不可或缺。誠然,這兩個武器被壹些詩人(就“民間寫作”詩人而言,尤其是那些“洋奴”)用過,但我們不要忘記:千萬不要潑臟水,把孩子壹起扔掉(在詩意人生的論壇上,我曾對許江說過同樣的話,涉及到沙溢的詩。)。那些為了名利或故弄玄虛而掩蓋內容和感情的貧乏和缺血的“洋奴”,是壹種“文字遊戲”,但誰都知道“詩以語言為終結”或“寫詩就是寫詩”也是另壹種“文字遊戲”,本質是壹樣的。壹個真正優秀的詩人當然重視文字技巧的表達,因為詩歌畢竟是語言的藝術,但大師們絕不會因為自己的文字而損害意義,更註重文字背後深層次的東西——厚重的人文精神,對靈魂、生命、人類進行不懈的探索和追問。只有這些,才能打動人心,支撐起詩歌的崇高大廈。海子曾說“詩歌不是修辭練習”,意義重大。寫作技巧可能會提高,但詩人博大豐富的心靈是任何文字都無法重塑的,只有詩人的靈魂才能重塑。什麽是好詩?我覺得除了嫻熟的寫作技巧,更重要的是有壹個博大精深的詩意內核,像皮鞭抽打肉體的痛苦,也可能是快樂帶來的。簡而言之,痛苦觸及靈魂。
對於中國的新詩來說,道路將是曲折的。最後,我用屈原的詩來鼓勵詩人們:路漫漫其修遠兮,修遠就是Xi,我將上下求索。雖然老套,但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