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莖的第壹個和第二個特征表達了“聯系性和異質性原則”。塊莖和那些只基於壹個點,按順序固定的樹有很大不同。根型包含譜系或中心主義,塊莖型去除中心,放入其他維度。這兩個特征的核心是“多重異質鏈接”,電子媒介的特征與塊莖的這些特征相當吻合。德勒茲的媒介思想,包括他的電影哲學和美學思想,揚棄了索緒爾語言學和西方結構主義的框架,從以美國哲學家皮爾斯為代表的多元象征主義中汲取了更多的營養。皮爾斯的符號學具有超越語言、重視圖像的多元性。另壹方面,塊莖理論認為,以語言為中心的文學文本應該與視頻和音頻相聯系,應該與各種代碼模式(生物、政治、經濟等)相聯系。塊莖繼續在符號鏈、權力結構(這顯然與福柯的“話語權力”概念有關)和與藝術、科學和社會鬥爭有關的環境之間建立聯系(。電子媒體的網絡空間就是這樣壹個“多重異質鏈接”、權力關系復雜的當代情境。
塊莖的第三個特點是“多樣性原則”。塊莖的多樣性不再作為與“壹”相關的主體或客體、自然現實或精神現實、圖像與世界的關系而存在。多元塊莖圖式不同於樹模型和叢根模型的偽多元性。它既不是主體,也不是客體,只有決心、大小、運動和維度。塊莖連接的擴大必然帶來其性質的變化。“多樣性原則”的實質是反對樹狀二元對立原則的思想傳統。德勒茲的塊莖理論與柏拉圖的洞穴神話的壹個根本區別在於,他主張塊莖的多代原則,從不拋棄實/虛二元對立的理論圖式。德勒茲認為,西方傳統思想傾向於重視真實,忽視擬像(或復制、擬像)和生成的虛力(意為潛在的或未完成的狀態)。虛擬力量是壹種迫切需要產生的強大力量,它不是基於某種目的或某種已經存在的東西(真理或現實)。虛擬具有豐富的差異性,它以不可預測的方式創新。從這個角度來看,文藝作品的獨特之處不在於描述世界是什麽,而在於通過既真實又虛幻的藝術形象來改造世界。只有當虛擬現實的潛力發揮出來,我們才能實現它。文藝的力量在於它不同於現實,超越了停滯靜止的生活,產生了新的擬像,生成了新的生活表達。總之,德勒茲認為虛擬與現實的關系是動態的,充滿機遇的。
“塊莖”的第四個特點是“反對裂變的原理”。塊莖可以被打破和傳播,但它仍然可以在新舊環境中生長和繁殖。人們永遠無法擺脫螞蟻,因為螞蟻構成了動物的塊莖。即使大部分螞蟻壹蹶不振,也能壹次次團聚。組織將壹切分層並成形,並將力量歸還給意符。塊莖是反系譜的。(18)的特點是反官僚化、去地方化、反組織化、反固定意義、反譜系化,與前面提到的流暢空間、遊牧美學在精神上是相通的。塊莖型計算機網絡是解釋反裂變原理的壹個很好的例子。電子媒體很容易被隨意復制、剪輯和數字合成,用於各種目的,包括網絡犯罪和創造新的多媒體文學形式。它的意義無窮無盡,形式瞬息萬變。文藝經典的延續、改寫、倒寫、戲仿甚至惡搞,在電子網絡世界已經司空見慣。網絡寫手和受眾有著多元互動的無限可能。網絡世界動態地交織著平滑空間和條紋空間。
塊莖的第五和第六個特征是“制圖和貼花Comania原理”。這個特征將德勒茲和卡塔裏的思想與任何關於發生軸和深層結構的思想區分開來。德勒茲提供了壹個由異質事物生成的圖式和壹個具有後結構主義意義的多元流變拼貼模型,主要通過塊莖圖式和樹模型的思辨來闡述。他們著名的例子是蘭花和蜜蜂(動物和植物)的相互塊莖圖式:它們是異質因素,但它們構成了壹種塊莖圖式。蜜蜂采蜜時給蘭花授粉,雙方延續生存繁衍的生命鏈。塊莖圖式不同於總是試圖回到同壹棵樹上,所以無法追溯蜜蜂在蘭花生活中的譜系軌跡。塊莖圖式是開放的,可以關聯很多維度(蘭花可以關聯蜜蜂、蝴蝶甚至其他小昆蟲,它們也形成壹個圖式)。同樣,長期記憶或有組織的記憶(家庭、種族、社會和文明)是樹狀的、集中的,激發出壹種模仿等級和主觀性的可悲的思想形象。短時記憶是壹種塊莖或幾何圖式,不受連續性定律支配。它可以在很遠的距離和很長的時間後出現或返回,具有間斷性、斷裂性、多元性和創造性的特征(普魯斯特在《追憶似水年華》中著名的“不由自主的記憶”就是這種記憶,它使得《椴樹茉莉花茶》、馬德萊娜甜點和敘述者對所多瑪的生動回憶,從而生成。
上述關於塊莖圖式和樹模型的多重思辨,凸顯了德勒茲差異哲學的基本特征,啟示我們從哲學的角度思考網絡空間和數字電子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