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精神家園裏,我只仰望關先生。常常看見關先生銳利的目光在黑夜裏穿越百年塵埃,照亮我暗淡的心園。
我經常在這個小小的精神花園裏遇見我的丈夫。他坐在壹張寬大的藤椅上,靜靜地點燃壹支香煙。昏黃的燈光燒黑了,王先生的臉依稀可辨。
我試著去理解王先生,試著去讀王先生憤怒中難以抑制的憤慨,試著去讀王先生字裏行間寫下的正直。王先生眼裏是憤怒嗎?是悲傷嗎?還是憂國憂民之痛?
我只是試著猜,所以我走進了雜草先生。已經是深秋了,枯黃的野草在颯颯的秋風中挺立,就像王先生的驕傲。我看到了王先生眼中燃燒的火焰,看到了大火後荒地上的新家。
我看見我的丈夫在秋草中徘徊,我聽見他的哭聲。我丈夫既獨立又體貼。
滿嘴懵懂無知失落自嘲的阿q,身著長衫滿嘴胡話的孔乙己,和叫花子壹樣的祥林嫂,都在抱怨九斤老太太不如那壹輩。他們走近先生,走近他,走出去,也就是離開,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王先生的眼裏充滿了憤怒,那是為無知和悲傷沈默了千年的憤怒。幾千年來,只有先生看透了,於是先生拿起筆,冷冷地看著,用自己的力量與幾千年的封建愚昧作鬥爭。正是這支筆,打開了很多年輕人懵懂的心。
於是我以類似崇拜的心態,在自己心中仰望著王先生。
讀先生的書時,我總在想;首先生活太累了。當林語堂、周作人在啜香茶、品茶、讀詩、談心靈、談閑情的時候,王先生在墨黑如墨、人民愚昧、幾千年蒙昧中獨樹壹幟!只有痛苦和悲傷!
妳累了嗎,先生?千百年來,仕途坎坷的文人騷客,或隱於閑適,或醉心山水。因為他們的委托,或者他們表達憤慨的筆,他們抱怨自己的才能得不到施展。而這,除非是為了自己的事情,否則真的不是濟世之心。魏先生壹個人,用錚錚鐵骨把那些虛假的、陳舊的、腐朽的東西撕碎,把那些碎片給人看。把蓋華送到於先生需要什麽?劉和珍先生槍下的溫德爾·迪金森,白芒柔石的謀殺,這壹切都窒息了他的丈夫。這是壹個怎樣的世界!
王先生在痛苦中掙紮,然後把痛苦變成壹種靈魂的大愛和仇恨。
王先生的文字犀利爽朗,沒有做作和粉飾。讀先生的書,依然可以看到遠方的風吹著他的衣服,他的驕傲在錚錚作響。
而先生,依然獨立於野草,夕陽如血,先生沈思的身影化作永恒,永遠照亮我的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