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部列車上
雖然我寫過垃圾小女孩和看自行車棚的女人...都是關於我家所在小區的。當我出去的時候,我通常乘飛機。
我上了這趟農民工專列,定睛壹看,滿眼都是和在機場看到的完全不壹樣的人。他們的表情、衣著、眼神和我完全不壹樣——我是不是生活在改革開放20年後的中國?
把手放在桌子上,感覺手很粘。提起袖子,感覺袖子被卡住了。然後就是四處看看,眼神冰冷。對他們來說,我是壹個另類。但是說實話,我很想接近他們,但是我能接近他們到什麽程度呢?如果我是他們的朋友,我可能壹兩天都堅持不了他們的生活。
我曾經說過,我多麽想早點退休,去農村生活。田園生活有多好。我在想壹個像紹興這樣的國家,門前有壹條河,房間裏有空調...
突然,我意識到我的壹只眼睛不那麽冷了。我擡頭看著他,壹個年輕人正對著我微笑。我真的希望有壹雙溫柔的眼睛。當然,我也報以微笑。年輕人說,妳最好和我壹起坐在這裏。我問,妳呢?他說坐太久了,腿都腫了,要站起來活動活動。然後對我耳語,我知道妳是誰。
年輕人說他很難過,因為火車剛剛經過他的家鄉。他將去另壹個省當礦工。他的父親前年死於礦難。當時壹個人死了,只有壹萬塊錢賠償。他還有壹個老得不能工作的爺爺,還有壹個患有精神病的姐姐。現在他將成為壹名礦工。他害怕下車回家。他不知道該怎麽跟家人說。
像我這樣的知識分子,遇到這樣的生活,能說什麽呢?妳怎麽安慰他?
然後,他開始問我,聽說現在壹個死人有20萬?我說不知道,好像聽說過,但是有規定嗎?
法律是有的。我不知道。突然發現剛才打撲克的人都不玩了,大家都湊過來以為我知道內情。“各省不壹樣嗎?”他們那麽在乎,壹條命是20嗎?
萬元;他們如此在意各省之間的價格是否相同。
知識要分開理解。
我們去學校學習知識。知識這個詞其實可以也應該分開理解,它包含了對事物的知性和知識,以及過去的知識。
知性只是知道,甚至只知道壹個,不知道另壹個。我們在學校裏受到的訓練無非是智力能力。智力能力體現在老師把壹些得出結論的知識抄在黑板上,告訴妳要記住。學生抄在筆記本上,告訴自己考試是必然的。
文科的復雜不能僅僅停留在知道,尤其是在今天這個信息發達的時代,壹些常識,壹些之前的知識幾乎沒有必要在課堂上被老師講。
我們的許多知識實際上可以通過點擊幾個按鈕找到。這時候恐怕更強調知識了。也就是說,我們知道壹件事,我們是怎麽知道的,我們是怎麽通過自己的筆把我們的知識記錄下來的,而這個記錄的過程讓別人在閱讀的時候把這些知識傳達出來,產生了閱讀的快感。
從這學期開始,我花了三周六節課來講“人文”這個詞。學生們都感到非常驚訝,“人文”
我知道。我問他們什麽是“人性”。學生說:“我覺得典型的就說壹句話,以人為本。”妳能說他不知道嗎?如果我問這裏的人,我也說以人為本,如果妳問農民工。
人,只要有點見識,也會說以人為本。
除了以人為本,我們還能告訴別人什麽?
伊索:人文主義的第壹個體現
文化史不是文明史。
至少在西方,文化史應該是從公元前3500年楔形文字出現開始,有了文字才有文化史出現,才有了早期的文化現象,比如祭祀活動。
到接下來的1000年,會有壹些人類文化的痕跡,表現在童年想象中的人神結合而誕生的半神等人物的傳奇傳說中。當時的人類文化有時需要1000年才能得到壹點進步。
公元前500年,壹個奴隸伊索出生了。我個人認為這是人類人文主義的第壹次體現。為什麽
然後呢。想想吧。公元前500年,壹個奴隸通過思想贏得了自由。這是人類歷史上第壹次通過思想的力量贏得自由的記錄。伊索蕾大師還活著。
小時候我問他:“伊索,妳需要什麽?”伊索說:“主人,我要自由!”他的主人沒有回答他。當時他的主人不想給他自由,伊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得到。
自由吧。
他經常扮演的角色,通常是在主人邀請的時候,給客人講壹個故事。伊索必須運用自己的思考能力。
來講述這個故事。伊索知道,如果他做得不好,他將完全沒有自由,但如果他做得好,他可能會自由。所以當伊索獲得自由的時候,他已經46歲了,他的主人很快就要離開了。
當他死後,他把伊索放了。
當我們這樣看待伊索寓言時,我們會對這件事和這段歷史感到溫暖和感動。這也是後來人文主義把自由放在第壹位的原因。
14世紀,人成了舞臺的主角。
公元14世紀,出現了壹個布加楚。當我們看他的《十日談》時,會覺得那只是壹個關於愛情出軌的小故事。但如果把這本書放在14世紀的文化坐標上,我們就會知道,宗教盡管有早期的人文內涵,卻不可避免地被君主所利用。
此時出現的《十日談》挑戰了這壹點,可見其意義。後來有了非典。
到了比亞和達芬奇,情況又變了。今天,我們這些講西方古典文學的人都知道,莎士比亞的作品充滿了人文主義。根據我們的觀點,莎士比亞的大部分戲劇是
國王和貴族,如果那裏有普通人,也是仆人。仆人往往是劇中可笑的配角。怎麽能說它充滿了人文主義呢?這是因為在莎士比亞之前,它是在戲劇中演出的。
都是上帝的故事,或者上帝給的孩子。而在這裏,畢竟是人自己開始站在舞臺上,也正因為如此,才是人文的。
文學給了我善良和同情。
今天我們來看雨果的《巴黎聖母院》,我們認為這只是壹部經典的愛情小說。但是妳看,當卡西莫多
被鞭笞時,巴黎的廣場上擠滿了觀看的人,騎警不得不用刀背和馬屁股與人碰撞。雨果寫這個場景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他很奇怪。
奇怪,為什麽我們這種人被鞭打的時候有那麽多人看?從中獲得快感?這在動物界是沒有的。讀者明白這壹點意味著什麽?
我非常感謝文學帶給我的壹切。屠格涅夫的《木木》和托爾斯泰的《午夜之舞》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屠格涅夫出生於壹個貴族家庭。他的祖母是女房東,擁有壹座莊園。他和她關系不好。他認為她是個脾氣暴躁的老人。莊園裏有個又高又聾又啞又醜的看門人。
人,因為他又聾又啞又醜,其他仆人都不和他來往。他有壹只名叫蔣木木的小狗。當女房東出現在莊園時,蔣木木第壹次看到了她,對著女房東叫了兩聲,並咬了那個女人。
樓主的裙子。
屠格涅夫的祖母很生氣,下令處死小狗。這是主人的命令,又聾又啞又醜的高個子仆人也沒辦法。
但是可以想象,這個人沒有親情,沒有愛情,沒有友情,他與所有其他生物的感情只是與壹只名叫蔣木木的小狗的感情。但他沒有意識到,他必須反抗,必須爭取。他只能落得
在小狗的脖子上綁壹塊石頭,眼裏含著淚水。他撫摸著小狗,把它抱在懷裏,放進了河裏。這裏面有壹個細節。當他撫摸小狗,並在它的脖子上綁壹塊石頭時,蔣木木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什麽,還是用信任的眼神溫柔的看著他。
所以契訶夫才會寫下這樣的話:好人在面對狗的目光時會害羞。只有狗在人眼裏才有這樣的信任,但人有時候是無法達到這樣的信任的。
午夜舞會就是這樣壹個故事。托爾斯泰當時是壹名年輕的軍官,他愛上了要塞司令美麗的女兒。
兒子,兩人已經談婚論嫁了。午夜時分,要塞舉行了壹場舞會。他和他的小姐正在城堡花園裏散步,突然聽到壹聲可怕的叫聲。原來在花園的另壹個地方,堡壘的指揮官正在監督壹名士兵。
執行鞭刑。托爾斯泰對小姐說:“妳能和妳父親談談嗎?”別說了。足以體現懲罰力度。”年輕的女士說,“不,我為什麽要那樣做?我父親在工作,他在履行自己的職責。"
責任...“年輕的托爾斯泰問了三遍,小姐說,如果妳將來成為我的丈夫,妳要習慣這壹切,聽到這樣的哭喊就當沒聽到。妳看,妳身邊的人不都是。
像這樣?
確實周圍的人都在走路,好像沒聽見壹樣。壹個高貴的女士挽著壹個男人的胳膊是如此的有禮貌。托爾斯泰吻了吻小姐的手,說:那我現在得走了。祝妳晚安!他背過身去,說:“天啊,我怎麽會做這樣壹個女人的丈夫,不管她有多漂亮。”
如果影響了我的愛情觀,我想從此以後,再漂亮的女人,如果讓我覺得她的心像要塞司令的女兒,或者像包法利夫人壹樣虛榮,都不能迷惑我。這是文學給我的。
我們為什麽紀念雨果?
為什麽要紀念雨果?因為他舉起了人文主義的旗幟。他的書是在流放期間寫的,甚至巴黎的洗衣女工也用省下來的錢買了《悲慘世界》。
有壹個場景特別值得拿出來:冉阿讓本來是個罪犯。冉阿讓把那些銀盤和燭臺放了進去。
他在包裏的時候,手裏拿著壹根鋼條,眼睛盯著睡在床上的米裏埃爾牧師。月光照在老人光禿禿的頭和臉上,老人睡得那麽安詳。如果那個頭動了,或者
如果老人坐起來,他會用手裏的鋼。冉阿讓的確發出了聲音,但老人睡得很香。我們不知道米裏哀牧師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假裝睡著了。
早上米裏哀牧師醒來時,銀器不見了,那是米裏哀牧師唯壹的財產。管家說,都被偷了。
是的。但是米裏埃牧師說那不是真的,那些東西本來是屬於他們的。他們這些可憐的人只是從我們這裏拿走了屬於他們的東西。沒有他們,他們根本沒有這些銀盤。它是
它是由挖礦的銀礦工人、銀匠等窮人之手生產出來的。
中國文化需要補課。
我們常說經濟落後於西方,要補經濟、科技、法律意識這壹課,但我們聽說過要補文化這壹課嗎?
五四時期,當我們開始人文主義啟蒙運動時,西方人文主義已經完成了它的任務。我們的國家在進步。
在人文主義啟蒙運動之初,西方文化處於現代主義時期,西方文學達到了文學的最高價值。它能夠為文學而文學,為藝術而藝術,為形式而形式。
甚至他們可以玩文學和藝術。我們從來沒有完成它。雖然我們古人也提到“民為重,國為次,君為輕。”人類已經達到了很高的水平,但還沒有
在我們的現實中已經實現了。我們在災難的時候,西方已經想到了後人道主義,比如環境保護,社會福利保障。
有壹次我在法國,和兩個老作家坐外交部的車去郊區。那天,刮著大風,不時飄來雨滴。
我們前面有壹輛旅行車,兩個漂亮的法國女孩坐在上面,不斷地從後窗看著我們的車。車輪卷起的灰塵沖向我們的窗戶,加上雨水,窗戶很臟。我們的車想成為超級跑車,
但是路太窄了,過不去。我問司機:“妳能超車嗎?”司機說:“在這樣的路上超車是不禮貌的。”
就在這時,前面的車停了下來。壹位先生下了車,對我們的司機嘀咕了幾句。然後他回到車上,靠邊讓我們先過去。我問司機:“他剛才跟妳說了什麽?”他說:“我們的車壹路都在前面,太不公平了!”"
而且他還說:“車裏有我兩個女兒,我不能讓她們想當然。”這句話讓我羞愧了好幾天。突然覺得在普通人的意識裏,修養可以修煉到什麽程度。
前段時間認識了壹位德國女博士,顧思婷。有壹次她在壹家小飯館吃面條。中國去了之後,她說壹起吃吧,要了兩碗面。中國留學生覺得這個地方很亂,提出要換。顧思庭說:“我要了面,還沒交錢。”
中國醫生說沒關系。我們走吧。顧思庭說:“我得回去交錢。”
人性在哪裏?在高層次上,關系到這個國家的公平正義;從最簡單的層面來說,我個人從來不認為在學者論文中,不應該把人文學科講得這麽高深。人性存在於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存在於我們的人際關系中,存在於我們人性的肌理中,存在於我們心靈的細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