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忍者黃金
愛因斯坦赤道
“有句話我早就想對妳說了,”丁儀對妻子和女兒說。“我的大部分聽講位置都被物理占據了,我只是盡量給妳擠出壹個小角落。對此我很痛苦,但真的沒有辦法。”
他的妻子方林說:“妳已經跟我說了200遍了。”
十歲的女兒文汶說:“我已經告訴妳壹百遍了。”
丁儀搖搖頭說,“但妳從未理解過我的話的真正含義。妳不知道物理是什麽。”
方林微笑道:“只要它的性別不是雌性就行。”
在這裏,他們三個坐在時速500公裏的汽車裏,行駛在直徑5米的鋼管裏。這根鋼管的長度約3萬公裏,在北緯45度線上繞地球壹圈。
汽車完全自動運行,透明的車廂裏沒有任何駕駛設備。從車內望出去,鋼管筆直地伸向前方,汽車看起來就像是壹顆子彈在無限長的槍管裏射出。如果周圍的管壁沒有湍急的水流那麽快,肯定不會察覺到車的運動。當汽車啟動或停止時,妳可以看到管壁上安裝著數量巨大的儀器,還有無數等距離的鐵環。汽車加速時,他們從兩邊擦肩而過,沒有搞清楚。丁儀告訴他們,那些箍圈是用來產生強磁場的超導線圈,掛在鋼管中間的細管是粒子通道。
他們正駕駛著迄今為止人類建造的最大的粒子加速器。這個環繞地球的加速器叫做愛因斯坦赤道。有了它,物理學家們將在巨人的肩膀上實現上個世紀巨人的最後壹個夢想:建立壹個宏大的宇宙統壹模型。
這輛車原本是加速器工程師用來維修的,現在卻被羅基特用來帶著家人進行環球旅行,這是他很久以前就答應妻子和女兒的,但他們從未想過要走這條路。
整個行程花了60個小時。在環繞地球的旅途中,他們除了筆直的鋼管什麽也沒看見。但是,方林和溫溫還是非常開心和滿足的。至少這兩天,全家人很少在壹起。
旅途也不無聊。丁壹不時指著車外飛馳而過的管壁對溫溫說:“我們現在正駛過外蒙古。妳見過大草原嗎?和綿羊...穿過俄羅斯,擦過日本北角的地面。妳看,朝陽照耀著國後的雪島。那是今天亞洲的第壹縷陽光...我們現在在太平洋的海底。天太黑了,我們什麽也看不見。哦,不,那邊有光。它是深紅色的。嗯,我看得很清楚。這是海底的壹個隕石坑。它的巖漿遇水迅速冷卻,所以暗紅色的光像海底平原上的篝火壹樣閃爍。溫溫,大陸正在這裏成長……”
後來,他們乘坐鋼管橫渡美國,潛入大西洋,從法國海岸登陸歐洲土地,途經意大利和巴爾幹半島,第二次進入俄羅斯,再從裏海返回亞洲,經哈薩克斯坦進入中國。現在,他們正在結束最後的旅程,返回世界核中心,這個位於塔克拉瑪幹沙漠的愛因斯坦赤道的起點,也是全球加速器的控制中心。
丁壹家從控制中心大樓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是深夜了,茫茫沙漠在星空下靜靜地延伸向遠方,讓世界顯得簡單而深邃。
“嗯,我們三個基本粒子在愛因斯坦赤道上完成了壹個加速實驗。”丁儀興奮地對林和說。
“爸爸,真粒子在這個大管裏跑這麽大壹圈要多久?”文汶指著他們身後的加速器管道問道。管道從控制中心的兩側向東向西延伸,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丁儀回答,“明天,加速器將首次以最大能量運行。每壹個在其中運行的粒子都會被相當於核彈的能量驅動,它們會加速到接近光速。在這裏,每個粒子在管道中只需十分之壹秒就可以完成我們兩天多的環球旅行。”
方林說道,“不要以為妳已經實現了妳的承諾。這次環球旅行不算!”"
“是的!”溫溫點點頭,說道,“爸爸,如果他將來有時間,壹定帶我們繞過這條長長的管道,真正看看我們在裏面都到過什麽地方。那才是真正的環球旅行!”
“沒必要,”丁儀意味深長地對女兒說。“如果妳睜開想象的眼睛,這次旅行就足夠了。妳在管子裏看到了妳想看到的壹切,甚至更多!孩子,更重要的是,藍色的海洋,紅色的花朵,綠色的森林,都不是最美的東西。真正美的眼睛是看不到的,只有想象才能看到。不像海洋花林,沒有顏色和形狀。只有當妳用想象力和數學把整個宇宙揉成壹團握在手中,變成妳最喜歡的玩具之壹,妳才能看到這種美……”
丁儀沒有回家。送走妻子和女兒後,他回到了控制中心。中心只有幾個工程師在值班。加速器建成後經過兩年的緊張調試,這裏第壹次這麽安靜。
丁儀走上屋頂,站在高高的露天平臺上。他看到下面的加速器管道像壹條將世界壹分為二的直線。他有壹種感覺,夜空中的星星就像無數的小學生,他們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下面的直線上。
丁儀回到辦公室,在沙發上睡著了,像個理論物理學家壹樣睡著了。
他坐在壹輛汽車裏,汽車停在愛因斯坦赤道的起點。汽車啟動時,他感受到了加速時的強大推力。他在45度緯度上繞著地球轉,壹圈又壹圈,就像輪盤賭上的骰子。隨著速度接近光速,迅速增加的質量像金屬雕像壹樣固化了他的身體,他意識到這個身體已經包含了創造的能量,他有壹種帝王般的快感。最後壹圈,他被領進了壹條岔路,沖進了壹個陌生的地方,壹個虛無的地方。他看到了虛無的顏色,虛無既不黑也不白,它的顏色是無色的,但不是透明的。在這裏,空間和時間仍然要由他來創造。他看到前面有壹個小黑點,急劇擴大。那是另壹輛車上坐著另壹個自己。當它們以光速相撞時,它們同時消失了,在無邊的虛空中只留下壹個無窮小的奇點。萬物種子爆炸,能量火球瘋狂爆炸。當彌漫整個宇宙的紅光逐漸褪去,冷卻的能量天空中的物質就像雪花壹樣出現,先是薄薄的星雲,然後是恒星和星系團。在這個新的宇宙中,丁儀擁有壹個量子化的自我,他可以在壹瞬間從宇宙的壹端跳到另壹端。其實他沒有跳,他存在於兩端,他同時存在於這個浩瀚宇宙中的每壹個點,他的自我像無盡的霧壹樣充滿了整個空間,壹個由星星和沙粒組成的銀色沙漠在他體內燃燒。他無所不在,同時又無處不在。他知道他的存在只是壹個概率的幻影。這個多態的幽靈急切地環顧宇宙,尋找能讓他坍縮成實體的眼睛。就在我尋找的時候,這只眼睛出現了。它來自遙遠的太空中出現的兩對眼睛。他們出現在由星星編織的銀色幕布後面。那雙長睫毛的美眸是方林的,那雙充滿天真與靈性的眼睛是有文化的。這兩只眼睛茫然地掃視著宇宙,最終沒能註意到這個量子自我的存在。波函數顫抖起來,像微風掃過平靜的湖面,但坍縮並沒有發生。就在丁儀絕望的時候,浩瀚的星海被攪亂了,恒星的洪流旋轉著,奔騰著。當壹切歸於平靜,宇宙中所有的星星形成了壹只大眼睛。100億光年大小的眼睛就像黑色天鵝絨上的鉆石粉末散落的圖案。它盯著丁儀,波函數瞬間坍縮,像壹部倒放的煙火電影。他的量子存在濃縮在宇宙中壹個微不足道的點上。他睜開眼睛,回到了現實。
是控制中心的總工程師叫醒了他。丁儀睜開眼睛,看到核中心的幾名物理學家和技術負責人站在他躺著的沙發周圍。他們用怪物的眼睛盯著他。
“為什麽?我睡了嗎?”丁儀向窗外望去,發現已經天亮了,但太陽還沒有升起。
“不對,不對勁!”總工程師說。這時,丁儀知道,大家驚訝的目光不是沖著他來的,而是因為剛剛發生的事情。總工程師拉起丁儀,把他帶到窗前。丁壹剛走了兩步,就被人從後面拉住了。回頭壹看,他是日本物理學家,名叫松田隼誠壹,上屆諾貝爾物理學獎的獲得者之壹。
“丁醫生,如果妳在精神上承受不了妳即將看到的,就不要太擔心。我們現在可能在做夢。”日本人說,他臉色蒼白,抓著丁儀的手在微微顫抖。
“我剛從夢裏走出來!”丁儀說,“怎麽回事?”
大家還是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輪機長把他拉起來,繼續向窗口走去。當丁儀看到窗外的景象時,他立刻懷疑自己剛才說的話,眼前的現實突然變得比剛才的夢境更加虛幻。
淺藍色的晨光中,他曾經熟悉的穿越沙漠的加速管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壹條綠草帶,東西兩個方向都延伸到地平線。
“再去看看中控室!”總工程師說。丁儀跟著他們來到樓下的控制大廳,被另壹個驚喜震驚了:大廳裏空無壹人,所有的設備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放設備的地方長滿了草,草是從防靜電地板上直接長出來的。
丁儀瘋狂地沖出控制大廳,繞著大樓跑,站在替換加速器管道的草帶上,看著它消失在太陽即將升起的東方地平線上。他在早晨寒冷的沙漠空氣中瑟瑟發抖。
“加速器的其余部分呢?”他要求氣喘籲籲的總工程師趕上他。
“都沒了,都在地上,地下,海裏。”
“都變成草了嗎?”
“哦,不,這種草只存在於我們附近的沙漠中,其他地方只是消失了。地面和海底只有空支架,地下只有空隧道。”
丁儀彎下腰,拔起壹束草,在別的地方看起來壹定很普通,但在這裏卻不尋常:它完全沒有紅柳或仙人掌等耐旱沙漠植物的特征,看起來水靈靈的,綠油油的,只有在多雨的南方才能生長。丁儀摩挲著壹片草葉,手指沾滿了綠色的汁液,壹股淡淡的香味飄走了。丁儀盯著草地看了很久,最後說道:
“看來這真的是壹場夢。”
東方傳來壹個聲音:“不,這是現實!”"
真空衰變
綠草路的盡頭,清晨的太陽已經升了壹半,它的光芒眩人眼目。在這種光線下,壹個人沿著草路向他們走來。起初,他只是壹個以太陽環為背景的剪影,剪影的邊緣被太陽環侵蝕,看起來變化多端。當這個人走近時,人們看到他是壹個中年人,穿著白襯衫,黑褲子,沒有打領帶。最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臉。是壹張兼具亞洲和歐洲特色的臉,在這壹帶沒什麽稀奇的。但人們絕不會誤認為他是本地人。他的第五宮太直了,不切實際,像壹些公共標誌上代表人類的符號。當他走近時,人們不會把他誤認為世界的入口。他沒有走。他兩腿並攏站得筆直,腳底緊貼著草地飄著。離他們兩三米遠的地方,人們停了下來。
“妳好,我以這個形狀出現是為了我們之間更好的交流。不管妳認不認可我的人類形象,我已經盡力了。”人家說英語,他的聲音就跟他的臉壹樣,極其標準,毫無特色。
“妳是誰?”有人問。
“我是這個宇宙中規避風險的人。”
這個回答中有兩個深刻的詞立刻深入物理學家的腦海:“這個宇宙!”"
“妳和加速器的消失有關系嗎?”總工程師問。
“它昨晚蒸發了,妳計劃的實驗必須停止。作為補償,我給妳這些草,它們可以在幹旱的沙漠中以很快的速度生長和蔓延。”
“但是這些是幹什麽用的?”
“如果這臺加速器真的以最大功率運行,可以將粒子加速到10的20次方電子伏特,接近大爆炸的能量,可能會給我們的宇宙帶來災難。”
“什麽災難?”
“宇宙衰變。”
聽到這個回答,總工程師轉過頭,看了看周圍的物理學家。他們都沈默著,皺著眉頭。
“需要進壹步解釋嗎?”風險消除者問道。
“不,我不需要。”丁儀輕輕搖搖頭,說道。物理學家以為風險消除者會說壹個人類根本無法理解的概念,沒想到。他說的話早在上世紀80年代初就被人類物理學想到了,但大多數人認為這只是壹個新奇的假設,與現實無關,現在幾乎已經被遺忘。
真空衰變的概念最早出現在1980年《物理評論》的壹篇論文中,作者是西德尼?科爾曼和弗蘭克?德魯西亞。早在這之前,狄拉克就指出我們宇宙中的真空可能是偽真空。在那個看似空曠的空間裏,幽靈般的虛擬粒子在壹個不可想象的瞬間出現又消失。這種創造與毀滅的瞬間大戲在空間的每壹個點上無休止地上演,使得我們所說的真空實際上是壹個沸騰的量子海洋,使得真空具有了壹定的能級。科爾曼和德魯西亞的新想法是,他們認為某個高能過程可能產生另壹個能級比現有真空低的真空,甚至可能出現壹個能級為零的“真真空”。這個真空的體積壹開始可能只有壹個原子,但是壹旦形成,相鄰的高能級真空就會降到它的能級,變成同樣的低能級真空,使得低能級真空的體積迅速膨脹,形成壹個球體。這種低級真空球體的膨脹很快將達到光速,球體中的質子和中子將在瞬間衰變,這使得球體中的物質世界徹底蒸發,壹切都將毀滅...
"...壹個以光速膨脹的低層真空球會在0.03秒內毀滅地球,5小時內毀滅太陽系,4年內毀滅最近的恒星,10萬年後毀滅銀河系...沒有什麽能阻止球的膨脹。久而久之,整個宇宙都將毀滅。”這位故障檢修員說,他的話與大多數人的想法是壹致的。他能看到人類的思維嗎?撤離者張開雙臂,做了壹個擁抱的手勢。“如果我們把我們的宇宙看作壹個浩瀚的海洋,我們就是海裏的魚。我們周圍無邊無際的海水是如此清澈透明,以至於我們忘記了它的存在。現在我要告訴妳,這不是海水,而是液體炸藥。星星之火會引發災難,毀滅壹切。作為壹名宇宙故障檢修員,我的職責是在這些火達到危險溫度之前將其撲滅。”
丁毅說:“這大概不容易。已知宇宙的半徑為200億光年。即使對妳這樣的超級文明來說,這也是壹個極其廣闊的空間。”
風險消除者笑了,這是他第壹次笑。笑容也毫無特色:“沒妳想的那麽復雜。正如妳已經知道的,我們現在的宇宙只是大爆炸煙火、恒星和星系的余燼,但它仍然保留著壹點溫暖的漂浮煙塵。這是壹個低能宇宙,妳看到的類星體這樣的高能天體只存在於遙遠的過去。在目前的自然宇宙中,最高級的能量過程,比如大質量物體落入黑洞,也比大爆炸低很多數量級。在現在的宇宙中,創世級能量過程的唯壹機會只能來自於智慧文明探索宇宙終極奧秘的努力,它會將大量的能量集中在壹個微觀的視點上,使這個點達到創世級。所以我們只需要監控宇宙中已經進化到壹定程度的文明世界。”
松田隼誠壹問道:“那麽,妳是什麽時候開始註意到人類的?普朗克時代?”
撤離者搖搖頭。
“那麽現在是牛頓時代了?不是真的?不可能遠到亞裏士多德時代吧?”
“都不是。”風險消除器說,“宇宙風險消除系統的運行機制是這樣的:它首先通過分散在宇宙中的大量傳感器來監測生命出現過的世界,當發現這些世界中存在有能力產生創世級能量過程的文明時,傳感器就會發出警報。在收到警報後,像我這樣的風險消除者將訪問那些世界來監控文明。但除非這些文明真的想在創世層面進行實驗,否則我們絕不會幹涉他們。”
這時,壹個黑色的正方形,大約兩米見方,出現在撤離者頭部的左上方。廣場上充滿了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現實被控了壹個洞。幾秒鐘後,壹幅藍色的地球圖像出現在黑色的太空中。消危員指著圖像說:“這是放置在妳們世界上方的傳感器拍攝的地球圖像。”
“這個傳感器是什麽時候放在地球上的?”有壹個世界。
"根據妳們的地質年代學,在古生代末的石炭紀."
“石炭紀?”“那是...三億年前!”人們紛紛驚呼。
“這是...有點早?”總工程師敬畏地問。
“早?不。太晚了。當我們第壹次來到石炭紀的地球上,看到皮膚濕漉漉的兩棲動物在廣袤的岡瓦納古陸上的原生松林和沼澤中爬行時,我們真的是被嚇出了壹身冷汗。在這之前的漫長歲月裏,世界可能會突然演變成壹個科技文明。所以傳感器應該是在古生代初的寒武紀或者奧陶紀放在這裏的。”
地球的圖像向前推進,充滿了整個廣場,鏡頭在各大洲之間移動,讓人想到壹雙警惕的眼睛。
救援人員說:“妳現在看到的圖像拍攝於37萬年前的更新世末期。對我們來說,這幾乎是昨天。”
地球表面的影像停止了移動,那雙眼睛的視野定格在非洲大陸上,非洲大陸在地球的黑暗面,看起來就像壹個大墨塊,三面被稍亮的海洋包圍著。顯然,大陸上的某些東西吸引了
在這雙眼睛的關註下,焦距被拉長,非洲大陸向前沖去,很快就占據了整個畫面,仿佛觀察者正在沖向地球表面。大地的黑白顏色在黑暗中漸漸顯現。白色的是第四紀冰期的雪,黑色的部分很模糊。究竟是森林還是巖石平原,只能靠人去想象。隨著鏡頭的拉近,壹片雪原上全是畫面,顯示影像的方格現在全是白色,就是晚上雷場的灰白色,壹片暗談藍。這片雪原上有幾個醒目的黑點,很快就能看出是幾個人影。然後可以看到她們的身體都是駝背的,冰冷的夜風吹動著她們長長的披肩。圖像又變黑了,壹個人仰著的臉全是畫。在微弱的光線下,這張臉的細節看不清楚,只有他的眉骨和顴骨很高,嘴唇又長又薄。鏡頭繼續放大,這似乎是壹個不可能的距離。壹雙深陷的眼睛裏滿是畫面,黑暗的瞳孔裏有壹些銀點,那是映在裏面的變形星空。
圖像定格,壹聲尖銳的尖叫響起,危險消除器告訴人們預警系統已經報警。
“為什麽?”總工程師難以置信地問道。
“這個原始人仰望星空的時間超過了宣誓前的門檻,已經對宇宙表現出了充分的好奇心。到目前為止,已在不同地點觀察到十起此類超限事件,符合報警條件。”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妳之前說過,預警系統只有在存在能夠產生創造能量和過程的文明時才會發出警報。”
“妳看到的不是這樣的文明嗎?
人們面面相覷。
風險消除者笑著說:“很難理解嗎?當生命意識到宇宙奧秘的存在時,離它的最終解決只有壹步之遙。”看到人們還不明白,他接著說:“比如地球上的生命花了四十多億年才第壹次意識到宇宙奧秘的存在,但那壹瞬間距離妳們建造愛因斯坦赤道還不到40萬年,而這個過程最關鍵的加速期還不到500年。如果原始人盯著宇宙看了幾分鐘,看到了壹塊寶石,那麽妳們所謂的整個人類文明只是彎腰撿起來而已。”
丁怡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那也是,偉大的觀星者!”
排障者接著說:“我後來來到妳們的世界,監測文明的進步,就像守護壹個玩火的孩子。”被火包圍的宇宙迷住了這個孩子。他不顧壹切地越燒越旺。直到現在,宇宙都有被這把火燒毀的危險。"
丁毅想了想,終於提出了人類科學史上最關鍵的問題:“也就是說,我們永遠不可能得到壹個統壹的模型,探索宇宙的終極奧秘?”
科學家茫然地看著撤離者,就像壹群等待最後審判日審判的靈魂。
“智慧生命有很多種悲哀,這只是其中壹種。”風險消除員侃侃而談地說道。
松田隼誠治聲音顫抖地問道:“作為更高級的文明,妳是如何承受這種悲傷的?”
“我們是這個宇宙中的幸運兒,我們得到了壹個宏大的宇宙統壹模型。”科學家心中的希望之火再次燃燒。
丁儀突然想到另壹種可怕的可能性:“有沒有可能真空衰變已經被妳在宇宙的某個地方引發了?”
故障排除者搖了搖頭:“我們通過另壹種方式得到了大統壹模型,目前還不清楚。我以後可能會詳細告訴妳。”
“不能這樣重復嗎?”撤離者繼續搖頭:“時間已經過去了,這個宇宙的任何文明都不可能再重復了。”
“那就請告訴人類宇宙的大統壹模型吧!”
撤離者仍然搖著頭。
“拜托,這對我們很重要。不,這是我們的壹切!”丁儀沖動地抓住了救援者的手臂,但他的手毫無感覺地穿過了救援者的身體。
“知識密封原理不允許這樣。”
“知識密封原理?”
“這是宇宙中文明世界的最高標準之壹。不允許高級文明向低級文明傳遞知識。我們稱這種行為為知識的管道傳輸。低級文明只能通過自己的探索獲得知識。”
丁毅大聲說:“這是壹個可以理解的準則:如果妳把大統壹模型告訴所有渴望宇宙終極奧秘的文明,他們就不會試圖通過創世層次的高能實驗來得到它,宇宙就安全了?”
“妳想得太簡單了:這個大統壹模型只針對這個宇宙。當妳得到它的時候,妳會知道還有無數個其他的宇宙,然後妳會渴望得到壹個約束所有宇宙的超統壹模型。大統壹模型在技術上的應用會給妳產生更高能量過程的手段,妳會試圖用這個能量過程打破不同宇宙之間的壁壘。不同宇宙之間的真空存在能級差異,會導致真空衰變,同時毀滅兩個或更多宇宙。知識的管道傳輸還會對接收它的低級文明產生其他更直接的不良後果和災難。大部分原因妳目前還無法理解,所以知識密封原則是絕對不允許違反的。這個準則中提到的知識不僅僅是宇宙的深層秘密,它指的是所有妳沒有的知識,包括所有層次的知識:假設人類還不知道牛頓三大定律或者微積分,我也不能教妳。”
科學家們沈默了。在他們眼裏,初升的太陽熄滅了,壹切都陷入了黑暗。整個宇宙突然變成了壹個巨大的悲劇,而這個悲劇的幅度是他們此刻所無法掌握的,他們只能在余生中飽受其苦。事實上,他們知道他們的余生毫無意義。
松田隼誠壹坐在草地上,說了壹句後來成為名言的話:“在未知的宇宙中,我的心臟懶得跳動。”
他的話代表了所有物理學家的心聲,他們目光呆滯,欲哭無淚。就這樣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丁儀突然打破了沈默:
“我有壹個方法,可以在不違反知識密封原則的情況下,得到壹個統壹的模型。”
排障員向他點點頭:“妳說說看。”
“妳告訴我宇宙的終極奧秘,然後毀滅我。”
“給妳三天時間考慮。”疑難解答者說,他的回答不假思索,非常迅速,接著是丁儀的話。
丁儀欣喜若狂:“妳是說這可行?”
撤離者點點頭。
真理的祭壇
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巨大半球。它的直徑為50米,底部朝上,球體朝下。從遠處看,它像壹座顛倒的小山。這個半球是風險消除者用沙子做成的。當時沙漠裏出現了巨大的龍卷風,風中高大的沙柱最後凝聚成了這個東西。沒有人知道他是用什麽把大量的沙子聚合成如此精確的半球形,這種形狀非常堅固,如果面朝下放置也不會解體。但是半球這種放置方式使得它非常不穩定,在沙漠中的陣風中有明顯的晃動。
根據疑難解答者的說法,在他遙遠的世界裏,這個半球是壹個論壇,學者們在那個文明的遠古時代聚集在壹起討論宇宙的奧秘。由於這種方式放置的半球不穩定,論壇上的學者必須小心翼翼地平均分配位置,否則半球會傾斜,上面的人都會滑下來。疑難解答者從未解釋過這個半球論壇的意義。推測可能暗示了宇宙的非平衡和不穩定。
在半球的壹側,還有壹個用沙子做成的長長的坡道,通過它妳可以從下面走上祭壇。在風險消除者的世界裏,這個坡道是不必要的:在純能源出現之前的古代,他的種族是壹種長著透明翅膀的生物,可以直接飛到論壇。這條坡道是專門為人類建造的,其中三人將通過它走上真理的神壇,用生命換取宇宙的奧秘。
三天前,當這位排憂解難的人答應了丁壹的要求,事情的發展讓全世界都恐慌了:短短壹天,就有上百人提出了同樣的要求。這些人包括來自世界核中心的其他科學家和來自世界各地的學者。起初,只有物理學家。後來申請者的專業超出了物理學和宇宙學,出現了數學、生物學等其他基礎學科的科學家,甚至還有經濟學、歷史學等非自然科學的學者。這些要用生命換取真理的人,都是所在學科的前沿,都是科學界的精英,其中諾貝爾獎獲得者占了壹半。可以說,人類科學的精華已經聚集在真理祭壇前。
事實上,在真理的祭壇前,它已不再是壹片荒漠。三天前撤離者種下的草已經迅速蔓延。草帶已經寬了壹倍,它不規則的邊緣曲線已經到了真理的祭壇下面。成千上萬的人聚集在這片綠色的草地上。除了這些去世的科學家和世界各大媒體的記者,還有科學家的親友。經過兩天兩夜無休止的勸阻和懇求,他們已經筋疲力盡,瀕臨崩潰,但他們仍然決定在這最後的時刻做最後的努力。與他們壹起的還有大量政府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