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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心中都有壹座城堡。

壹顆憂郁而敏感的心,可以在雪原上開出壹朵燃燒的黑玫瑰。

西方表現主義大師卡夫卡的城堡,在我心中就是這樣壹束燃燒的黑玫瑰。這閃爍不定的火焰是任何時候都無法熄滅的。這是我第壹次讀卡夫卡,我被他營造的絕望環境打敗了。英國詩人奧登說:“卡夫卡的困境,也是現代人的困境。”而我認為,從廣義上講,卡夫卡的困境是整個人類的困境。只要人類存在,這種困境就不會滅絕。困境的具體形式或象征是他的“城堡”。

第壹次不敢評論卡夫卡。因為,就連後世的很多批評家、專家也在對他的思想世界爭論不休,難以下定論。所以結合與他相關的各種背景做壹個粗淺的解讀是對的。

小說《城堡》是卡夫卡最後壹部未完成的作品。與同時代的其他偉大作家相比,他的作品並不多。而且在他生前,被後人指定為他三部代表作的《審判》、《城堡》、《變形記》都沒有出版。據說卡夫卡生前曾要求他的摯友布羅德——壹位他在1902年在奧地利結識、後來成為終身好友的作家——在他死後將他所有未發表的作品燒掉,並且不要再版任何已發表的作品。沒有人知道卡夫卡當時是怎麽想的,但布羅德後來並沒有為他完成最後的願望。因為珍惜卡夫卡的珍貴作品,布羅德整理出版了他的全部手稿,這也是壹個很大的成就。

《城堡》是壹個絕望的故事,壹個無人能揭示的謎。主人公K受雇於城堡的土地測量員,前往城堡上任。歷盡千辛萬苦,他來到了城堡管轄下的壹個村莊,卻被告知沒有居留權。為了找到通往城堡的路,他與各種不相幹的人鬥爭,卻始終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直到瀕臨絕望。而城堡,就在離村子不遠的高山上,觸手可及。

這個故事背後的象征意義。批評家有幾種不同的解釋。第壹個從個人生活背景說起。卡夫卡的父親赫爾曼年輕時從捷克來到布拉格謀生。憑著精明的商業頭腦,他經營了壹家商店,賺了壹些錢才定居下來。據說卡夫卡的父親個子很高,由於事業上的小成就,養成了任性和家長式的習慣。卡夫卡從小懦弱,在父親的威嚴下,形成了孤獨憂郁的性格。他和他父親的關系不好。他渴望與父親建立和諧的家庭關系,但從未實現。這在他寫給父親的信以及很多作品中都有體現。《城堡》中的k面對的是壹座等級森嚴、不可觸及的城堡,除了從頭到尾無望的掙紮,剩下的都是對生活的最終絕望。這和卡夫卡與父親的僵持有壹定的映射關系。

第二種象征意義更宏大。卡夫卡家族是猶太人,第壹次世界大戰後生活在奧匈帝國。國家經濟蕭條,社會動蕩,危機四伏。此外,幾個世紀以來,歐洲的反猶主義愈演愈烈,猶太人遭受各種限制、排斥、迫害和屠殺。卡夫卡活著的時候,目睹了自己民族的苦難,感到悲哀。後來二戰,法西斯對猶太人的大屠殺更是聲名狼藉。卡夫卡在《城堡》中把自己民族的苦難異化為K面對的城堡,K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同樣,卡夫卡眼中的猶太人也看不到光明的未來。

至於K為獲得城堡的認可而堅持不懈的努力,則被壹些評論家解讀為人類追求上帝救贖的宗教意義。然而,批評者最初根據卡夫卡的生活背景來解讀城堡的意義,這壹點被卡夫卡與宗教幾乎沒有聯系的事實所推翻。

前面說過,卡夫卡在《城堡》中表現出來的困境,也是全人類的困境。廣義來說,這是我所持的人生本來就是悲慘的壹個哲學概念。縱觀人類所生活的社會和時代,壹致地表現出諸多局限,所有的局限合在壹起就成了壹座堅不可摧、難以接近的“城堡”。無論對於人類還是個人,雖然城堡的內涵不同,但都具有相似的“約束”屬性。個人的所有城堡都被森林覆蓋,建成人類整體的巨大“城堡”。它是壹個永久流動和變化的生態系統,維持著某種無形的能量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