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泰莎對“物”本身以及“物”之上(或之後)的反思及其推理邏輯構成了西方宗教精神中“理性”的傳統,鑄造了其獨特的“宗教理性”。這種“理性”對後來的基督教哲學非常重要。西方宗教中的神學思維也直接來源於古希臘的哲學傳統,以“智慧”和“思辨”為特征,體現了追求“事物”之“源”的深度和理解“形式”和“超越”的高度。這種“對自然的探索”和“超驗的追求”開啟了西方傳統中的哲學和神學,它們對“現實”和“永恒”、“存在”和“終極”的關註和利益最終在基督教哲學中實現了融合和統壹。“philosophia”壹詞在西方語言中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思想家畢達哥拉斯。它的原意是“對智慧的愛”,表達了人們“對智慧的努力”。畢達哥拉斯強調尋找規律,通過演繹達到抽象,從而發展出壹種既抽象又神秘的“命理學”,為宗教理性的邏輯論證奠定了基礎。羅素認為,基督教中以基督為“道”,從邏輯上證明上帝存在和靈魂不滅的思想,是受畢達哥拉斯的啟發。亞裏士多德延續並充分發揮了這種理解“事物”的抽象方法。亞裏士多德在對自然界即外在對象的研究中創造了壹種“形而上學”,使對“物”的認識達到了壹種升華和超越。形而上學在古希臘有兩種解釋,即“物理學之後”或“物體之後”。前者正式起源於公元前1世紀的安德羅尼庫斯,他在整理亞裏士多德著作時,將14卷合為壹冊,放在他的《物理學》之後,從而給人以直觀的認識。後者之所以給人壹種抽象的理解,是因為這些作品討論的是“作為某物而存在”和“存在本身”等問題,關心的是“物體背後”。後壹種思想與《易·凝聚》中的“形而上指道,形而下指器”不謀而合,翻譯為“玄學”。但在中國的語境中,“形而上學”往往因為被視為“形而上學”而被解讀為壹種僵化、僵化的理論學說。其實,“形而上學”或“玄學”在西方語境中並不是壹個否定詞或否定的定義,而是指壹種抽象的、本體論的、整體性的對事物的自我認識和理解的把握,即壹種“本質孔觀”,這種對世界事物的“本質孔觀”在西方宗教精神中起著極其關鍵的作用,說明人們對事物的認知應該有超越性和升華性。形而上學是西方科學精神的靈魂,它使科學建構和系統化成為可能。西方科學體系主要由其形而上學和方法論構成。相對於西方文化,我認為有必要在上述認知中糾正形而上學的名稱。我們仍然需要挖掘和發揮這種形而上的精神和玄學,在認識世界萬物的本質和整體上有所突破。在西方傳統中,正是由於這種被視為“原初哲學”、“元哲學”或“第壹哲學”的形而上學,基督教哲學的建構和發展才水到渠成。
其次,與對“物”的認知並行,古希臘精神也包含了其哲學家對“自我”的理解。這是西方思想傳統中“主體精神”的萌芽。古希臘特爾斐的阿波羅神廟中有“認識妳自己”和“不要過分”的古老教導,這在中國“中庸”的文化傳統中是相當古老的。蘇格拉底根據這壹啟示提出了“認識自己”,並通過認知深刻感受到“我知道我是無知的”。在這裏,蘇格拉底從認識自然的“物”轉向認識自我的“我”,從“外在”轉向“內在”,從“客體”轉向“主體”,從而代表了西方精神史上“主體意識”和“主體哲學”的最早開端。可以說,蘇格拉底對“自我”的有限理解和超越“自我”的人生態度,為西方宗教的謙卑、超越、拯救、殉道精神提供了寶貴的資源。
第三,通過對“物”對“自我”的認識以及對這種認識的局限性的認識,柏拉圖在其世界觀和認識論上進壹步確立了他的“概念觀”。柏拉圖深入思考了個體與整體、相對與絕對、有限與無限、現實與永恒、彼岸之間的關系。他立足於人的存在和認識的有限性,指出“理念”是獨立於個體事物和人的意識的神秘實體。這個“理念”作為壹個永恒的絕對存在,是個體事物的“典範”和“範式”,而個體事物的有限存在則是對“理念”的壹方面完善,兩者性質相對不同,有天壤之別。但另壹方面,它們在“方式”和“層次”上有著形而上的聯系。在柏拉圖看來,人所存在的現實世界是不真實的、不完整的、虛幻的,而人所不能企盼的“理想”世界是真實的、完美的、絕對不變的。柏拉圖按照他的“概念”把世界分為絕對和相對、彼岸和此岸、完美和破碎,但他們在信仰的意義上建構了壹種關系,主張對絕對現實的壹種間接的感知或理解。這樣,柏拉圖也為西方宗教提供了許多理性宗教精神的因素。正是由於柏拉圖在“概念”意義上的演繹思辨,才使亞裏士多德在“形而上學”意義上的邏輯論證從此得以發展。
最後,古希臘的宗教神話也為西方宗教精神提供了豐富的資源和精神積澱。就像中國古代文化中的楚漢之別、南北之別壹樣,古希臘宗教神話中的奧林匹斯山神和狄俄尼索斯神之間也存在著差異,這就構成了日神和狄俄尼索斯精神及其獨特個性的鮮明對比。在以宙斯為主神的奧林匹斯眾神譜系中,太陽神阿波羅是古希臘宗教文化主流精神的象征。阿波羅作為太陽神和光之神,形象地想象了古希臘文化的精神特征,如穩重、服從秩序、自我肯定、自信、好勝。阿波羅的出現被刻畫成壹個開著太陽能汽車的年輕英雄,帥氣自然,又因其追逐達芙妮卻被拒絕的情事而給人壹種浪漫執著的感覺。太陽神形象的“美”所表達的古希臘主要文化精神是穩重、有序、溫和的,是壹種“史詩”式的展示。相應地,狄俄尼索斯形象是古希臘亞文化傳統中宗教情感、追求和精神的精彩寫照。作為酒神、水果之神、葡萄之神、狂歡之神的狄俄尼索斯,表現了古希臘精神的另壹面,即熱情、幻想、克己、激情、沖動、放縱、空靈、無憂無慮、無拘無束,其最高境界在於狂喜、忘我。酒神精神突出了在苦難中獲得的解放、在痛苦中感受到的狂喜、在毀滅中體驗到的凈化和在毀滅中獲得的永生,從而揭示了深沈、凝重而扣人心弦的“悲劇”情懷。酒神精神表達的是壹種消除靈肉緊張、克服人神分離的努力或嘗試,但理智與情感的沖突及其狂喜卻是壹條通向神秘主義體驗的幽僻之路。事實上,這種與酒神崇拜相關的酒神精神對後西方宗教精神的影響,遠遠大於在古希臘占據文化主導地位的酒神精神。酒神精神的成功與傳承主要體現在對與神合壹的陶醉、對自我否定的禁欲主義和對生到死的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