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亞當而言,天堂是他的家;然而對於亞當的後裔而言,家是他們的天堂(伏泰)
●我的房屋對於我如同壹座城堡,法律也無法將我從那裏趕出去(威·斯湯福德)
●家園世界的樂園(德國)
●鳥自愛巢人愛家(英國)
●別人的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
●任何壹只害鳥不會弄臟自己的窩巢(英國)
○壹朝辭此地,四海遂為家。(李世民《過舊宅二首》)
○我家柱石衰,憂來學丘禱。(李昂《題程修己竹障》)
○帝宅王家大道邊,神馬龍龜湧聖泉。(蔡孚《郊廟歌辭·享龍池樂章·第二章》)
○回舟不待月,歸去越王家。(李白《相和歌辭·子夜四時歌四首·夏歌》)
○戰回各自收弓箭,正西回面家鄉遠。(王建《雜曲歌辭·遼東行》)
○霅溪灣裏釣漁翁,舴艋為家西復東。(張誌和《雜歌謠辭·漁父歌》)
○我家吳會青山遠,他鄉關塞白雲深。(陳子良《於塞北春日思歸》)
○黃裳元吉,邦家以寧。(盧照鄰《中和樂九章·歌儲宮第六》)
○田家無四鄰,獨坐壹園春。(盧照鄰《春晚山莊率題二首》)
○山川只詢物,宮觀豈為家。(張九齡《奉和聖制初出洛城》)
○芙蓉秦地沼,盧橘漢家園。(宋之問《春日芙蓉園侍宴應制》)
○林塘花月下,別似壹家春。(王勃《山扉夜坐》)
○浦口多漁家,相與邀我船。(儲光羲《采菱詞》)
○錢塘江畔是誰家,江上女兒全勝花。(王昌齡《浣紗女》)
○萬裏依孤劍,千峰寄壹家。(劉長卿《贈元容州》)
○東家西舍同時發,北去南來不逾月。(李白《江夏行》) 本文內容來自:成功勵誌網 ○壹為遷客去長沙,西望長安不見家。(李白《與史郎中欽聽黃鶴樓上吹笛》)
○田家已耕作,井屋起晨煙。(韋應物《園林晏起,寄昭應韓明府、盧主簿》)
故事:
1……在浩漫的生存布景後面,在深淵最黑暗的所在,我清楚地看見那些奇異世界……
·波特萊爾·
七哥說,當妳把這個世界的壹切連同這個世界本身都看得壹錢不值時,妳才會覺得自己活到這會兒才活出點滋味來,妳才能天馬行空般在人生路上灑脫地走個來回。
七哥說,生命如同樹葉,來去匆匆。春日裏的萌芽就是為了秋天裏的飄落。殊路卻同歸,又何必在乎是不是搶了別人的營養而讓自己肥綠肥綠的呢?
七哥說,號稱清廉的人們大多為了自己的名聲活著,雖未害人卻也未為社會及人類作出什麽貢獻。而遭人貶斥的靠不義之財發富的人卻有可能拿出壹大筆錢修座醫院抑或學校,讓眾多的人盡享其好處。這兩種人妳能說誰更好壹些誰更壞壹些麽?
七哥只要壹進家門,就像壹條發了瘋的狗毫無節制地亂叫亂嚷,仿佛是對他小時候從來沒有說話的權利而進行的殘酷報復。
父親和母親聽不得七哥這壹套,總是叫著"牙酸"然後跑到門外。京廣鐵路幾乎是從屋檐邊擦過。火車平均七分鐘壹趟,轟隆隆駛來時,夾帶著呼嘯而過的風和震耳欲聾的噪音。在這裏,父親和母親能聽到七哥的每壹個音節都被龐大的車輪碾得粉碎。
依照父親往日的脾氣,七哥第壹次這麽幹時,父親就會拿出刀割下他的舌頭。而現在父親不敢了。七哥現在是個人物。父親得忍住自己全部的驕傲去適應這個人物。
七哥已經很高很胖了。他臉上時常地泛出紅油油的光。肚子恰如其分地挺出來壹點點。很難想象支撐他這壹身肉的仍然是他早先的那壹副骨架,我懷疑他二十歲那次動手術沒有割去盲腸而是換了骨頭。否則就不好解釋打那以後他越長越胖這個事實了。七哥穿上西裝打上領帶便儀表堂堂地像個港商。後來又戴了副無框眼鏡便酷似教授抑或什麽專家。七哥走在大街上常有些姑娘忍不住含情脈脈地凝視他。七哥在外面說話毫無瘋狗氣。文質彬彬地賣弄他那些據說是哲人也得幾十年修煉才能悟出的思想。
七哥住過晴川飯店。起先父親不信。父親每天到江邊溜達都能看到那高白高白的房子,父親在漢口活了偌些年從來還沒見過這麽高的房子,便咬定只有毛主席或者是周總理這個級別的人才能住。母親說毛主席和周總理來不及住進去就升天了。父親說那還有胡總書記和趙總理能住哩。父親說這話時是壹九八四年。
七哥解釋不清,便說那大樓裏的"晴川飯店"寫得像"暗川飯店",不信妳們去查證。
父親和母親自然是不敢設想自己有機會去那裏瞧瞧。直到有壹天報上登著個體戶住進晴川飯店的消息後,五哥和六哥各帶壹千塊錢去了壹趟,第二日回來對父親說小七子的確在那裏住過,那字真的寫得像"暗"川飯店。
七哥說去那裏總是坐"的士",每回都有穿紅衣服的小侍者為我打開車門,然後還鞠個躬,說:"歡迎您的光臨。"
五哥和六哥是坐公***汽車去的,下了大橋,還走了好遠的路,無法證實七哥的話。但父親母親不必做何證實也完全相信了。
父親再往江邊轉悠時,遇見熟人便忍不住說:"那個晴川飯店也就那樣,我小七子住過好些回數。"
"哦?就是睡床底下的那個小七子?"熟人常驚嘆著問。
父親說:"是呀,是呀,硬是睡出個人物來了。"父親說這話時,臉上充滿慈愛和驕傲之氣。
其實,過去父親總懷疑七哥不是他的兒子。在母親肚皮隆起時,父親才知道有這麽回事。父親蹲在門口推算日期。算著算著便抓過母親扇了兩嘴巴。父親說那時候他跟壹只貨船到安慶去了。壹個老朋友要死了想再見他壹面。他前後去了十五天,而母親卻在這段日子裏懷上了七哥。母親風騷了壹輩子,這壹點父親是知道的。他壹走半月,母親如何能耐得住寂寞?父親覺得隔壁的白禮泉最為可疑。白禮泉精瘦精瘦,眼珠滴溜溜地不懷好意,薄嘴皮能言會道勾引女人還有富余。而最關鍵的是父親親眼見過他和母親打情罵俏。父親越想越覺得真理在握。為此在母親生七哥坐月子的時間裏,父親看都不看七哥壹眼,若無其事地坐在屋門口大口喝酒,把下酒的炒黃豆嚼得"巴喀巴喀"地響。
服侍母親的事全是大哥幹的。大哥那時已經十七歲了。他十分莊嚴地照料這個小肉蟲壹樣軟軟的七弟。半年後父親頭壹次看了七哥。他看得很仔細,然後像扔個包袱壹樣把七哥朝床上壹甩。七哥瘦瘦巴巴的,全然不似高高壯壯的父親的骨肉。父親揪住母親的頭發,追問她七哥到底是誰的兒子。母親聲嘶力竭地同他吵鬧,罵他是野豬是惡狗瞎了眼的魔鬼,說他到安慶去為他過去的情人送終還有臉回家吵架。父親和母親的喉嚨都大得驚人。平均七分鐘壹趟的火車都沒能壓住他們的喧鬧。於是左鄰右舍來看熱鬧,那時正是晚飯時候,壹個個的觀眾端著碗將門前圍得密密匝匝。他們壹邊嚼著飯壹邊笑嘻嘻地對父親和母親評頭論足。母親朝父親吐唾沫時,就有議論說母親這個姿勢沒有以前好看了。父親怒不可遏地砸碗時,好些聲音又說砸碗沒有砸開水瓶的聲音好聽。不過了解內情的人會立即補充說他們家主要是沒有開水瓶,要不然父親是不會砸碗的。所有人都能證明父親是這個叫河南棚子的地方的壹條響當當的好漢。
這個問題毋容置疑,父親的確是條好漢。全家人都崇拜父親,母親自然更甚。母親壹輩子惟壹值得她驕傲的就是她擁有父親這麽個人。盡管她同他結婚四十年而挨打次數已逾萬次,可她還是活得十分得意。父親打母親幾乎是他們兩人生活中的壹個重要內容。母親需要挨完打後父親低三下四謙卑無比且極其溫存的舉動。為了這個,母親在壹段時間沒挨打後還故意地挑起事端引得父親暴跳如雷。母親是個美麗的女人,自然風騷無比。但她的確從未背叛過父親。她喜歡在男人們面前挑逗和賣弄那是她的天性,僅此而已。母親說難道世界上還會有比父親更像男人的嗎?母親說如果有那才是真的見鬼了。母親說除非父親先她而死她才會滾到另壹個男人懷裏。母親說這話時才二十五歲,而現在她已六十了,父親仍然健在。母親毫無疑問地履行著她的諾言。所以父親懷疑七哥是隔壁白禮泉的崽子顯然是不講道理。白禮泉比母親小十八歲,母親常忍不住去逗弄他,偶爾也動手動腳,但七哥絕對無誤是父母的兒子。因為只有父親這樣的人才可能生出七哥這樣的兒子。這個道理直到二十五年後七哥突然壹天說他被調到團省委當壹個什麽官了之後父親才想明白。父親從七哥那裏聽說團省委的人下壹步就是去黨省委,有運氣到中央也是不難的。父親幾乎有點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父親這輩子連縣壹級的官都沒見過。父親跟他認識的同樣對方也認識他的最大的官員--搬運站的站長壹***只說過兩句半話。有半句是站長沒聽完就接電話去了。而現在,他的小七子居然比站長大好些級別且還只有二十來歲。鑒於這點,對七哥壹進家門就狂妄得像個無時無刻不高翹起他的尾巴的公雞之狀態,父親壹反常規地寬容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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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帶著他的妻子和七男二女住在漢口河南棚子壹個十三平米的板壁屋子裏。父親從結婚那天就是住在這屋。他和母親在這裏用十七年時間生下了他們的九個兒女。第八個兒子生下來半個月就死掉了。父親對這條小生命的早夭痛心疾首。父親那年四十八歲。新生兒不僅同他壹樣屬虎而且竟與他的生日同月同日同壹時辰。十五天裏,父親欣喜若狂地每天必抱他的小兒子。他對所有的兒女都沒給予過這樣深厚的父愛。然而第十六天小嬰兒突然全身抽筋隨後在晚上咽了氣。父親悲哀的神情幾乎把母親嚇暈過去。父親買了木料做了壹口小小的棺材把小嬰兒埋在了窗下。那就是我。我極其感激父親給我的這塊血肉並讓我永遠和家人呆在壹起。我寧靜地看著我的哥哥姐姐們生活和成長,在困厄中掙紮和在彼此間毆鬥。我聽見他們每個人都對著窗下說過還是小八子舒服的話。我為我比他們每個人都擁有更多的幸福和安寧而忐忑不安。命運如此厚待了我而薄了他們這完全不是我的過錯。我常常是懷著內疚之情凝視我的父母和兄長。在他們最痛苦的時刻我甚至想挺身而出,讓出我的壹切幸福去與他們分享痛苦。但我始終沒有勇氣做到這壹步。我對他們那個世界由衷感到不寒而栗。我是壹個懦弱的人為此我常在心裏請求我所有的親人原諒我的這種懦弱,原諒我獨自享受著本該屬於全家人的安寧和溫馨,原諒我以十分冷靜的目光壹滴不漏地看著他們勞碌奔波,看著他們的艱辛和淒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