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是根據我的日記形成的,中學時代我曾經有過寫日記的習慣,因為怕父母偷看,記了壹段就不記了。
去年在家養病,便又把這習慣揀起來了。但我是個性急之人,經常在頭壹天把第二天的事也給記了。這自然非常糟糕,無異於把生命給預支了。但也有好處,它使我的文字充滿了預見性。至少我本人是這麽想的,這麽做的結果,是使這本書沖破了日記體的束縛,使它看上去日記不像日記,小說不像小說。類似的困惑是,我似乎永遠分不清楚現實與虛構的區別。這毛病使我過早地成了壹個理想主義者的同時,也經常被問到,我寫的事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希望讀者看到我這篇文章以後,別再問這種傻話了。我可不想跟我書中的人物打官司。說到書中的人物,我認為他們和她們的名字,不是我的發明創造,咱們的名字太短,加上父姓夫姓,頂多四個字。這使我多年以來為它憤憤不平,這次終於報了壹箭之仇。其實,使書中人物的名字跟內容貼在壹起的努力,在很多人那兒都試過,成功的要算曹雪芹和詹姆斯·喬依斯,我所做的不過是把他們開創的傳統發揚光大了。知道的會這麽想,不知道的,還以為電腦出了病毒。
關於這本書的書名,很多人會想到壹個著名的段子。然而,如果真把這本書從頭到尾讀壹遍的話,則很難找到它的影子。有些人也許會因此而失望,覺得我誤導了他們。但他們也應該替我想想,在世界文學史上,哪兒有壹部長篇小說是根據壹個段子發展成的。既便真有人能做到,這個要求對我來說也是要求過高了。我能做到的,無非是通過書名,把這個段子變成壹句名言。我希望當人們再提到它時,腦海裏浮現的不僅僅是男歡女愛的場面,而是還能看到蒙在這個場面上的宿命色彩。這正是為什麽我要強調,跟我以往的作品不同,這回在幽默感方面,我要盡量表現得十分克制,以便使我的思考變得更有力量的主要原因。盡管思考是我的弱項。至於我的努力究竟能有多大結果,我說了不算,這要看讀者的反應。不要把這話當成壹句謙辭濫調,千萬別忘了,讀者的閱讀習慣也是作家幫他們養成的。由此說來,咱作家肩上的擔子還真是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