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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主劉文彩,到底是好人還是惡霸呢?

如果說新時期以前的文學著作中有關地主形象描繪的過於單壹,那麽新時期以來的地主形象則展現出過於"人性化"的特點,其虛假含義跳脫歷史、誤導了"不明真相"的廣大讀者受眾。

起初對於劉文采的了解不多於泥塑作品《收租院》的刻畫,自從前幾年壹位"無意替劉文采做翻案文章"的"嚴肅的歷史學者",向人們講述壹個"真實的劉文采"開始,"劉文采到底是壹個怎麽樣的人"就被推上話題,激烈的討論起來。

開始時,壹些文章對他幹過的惡事,諸如種植鴉片、販賣鴉片,利用自己家族的關系走私、濫設關卡強收買路錢等內容點到為止。

話鋒壹轉便當起了"辯護律師":雖然他與當軍閥的弟弟劉文輝合作,成功地控制了近乎當時四川省的壹半地境,但他並非傳聞中的惡貫滿盈;即便是他有五房妻妾,且私生活被人詬病,但生活在那個時代,也顯得沒那麽過分了。

劉文采因絕癥去世後,雖然逃脫了來自國家和人民的審判,可原本枝繁葉茂的家族日漸雕零,後代人大多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或是經商或是做學問,少有人主動提起和他的關系,也有人因此關系受到排擠。

當然,家族中不乏有為其辯駁發聲之人,其中壹位便是學者劉小飛,是劉文采的孫子。他在做學問期間多次走訪老壹輩的故人,想要了解祖父的真實形象,他得出的結論是:"好壞並不全是,他是軍閥,但絕不是惡霸"。

他的姨太太談論起他,稱他有柔情的壹面,也是壹位善良的人。對於前人的評價,放在某個歷史階段中,會有明顯的感情傾向這無可厚非。但是,評判壹個人的好壞,應當從多個維度的歷史真相中去看,劉文彩是好人嗎?這值得我們深究。

流言蜚語可成真?

坊間流傳度較高的幾件關於劉文采惡行有"喝人奶","他的五姨太生活奢靡,只吃鴨掌","家裏設有水牢、行刑室"之類的故事。而事實上,這些傳言早已被考證是假的。劉小飛找到給劉文采"餵人奶"的羅二娘的家人,證實羅二娘從來沒有去過劉文采家,又怎會有給他餵人奶之事。

五姨太王玉清也曾說起過,"吃鴨掌是真的,但也是因為她看到家裏的小孩不愛吃鴨掌,總是剩,怕浪費才吃的,又有誰會只愛吃鴨掌這玩意兒呢?"關於水牢的傳說,更是有權威證實,那是間放煙土的倉庫,行刑室也是儲物間而已,這是某壹歷史時期按照需要杜撰刻畫出來的,真實裏並不存在。

原來我們關於劉文彩的恐怖性記憶和聯想,許多都是基於當時某種政治需要而被刻意誇張和虛構出來的。但是,地主作為中國歷史上剝削階級的組成部分,具有其本質的***性。

《劉文彩真相》的作者笑蜀也認為:"盡管水牢之類展示已被證明無中生有,但這並不足以重塑他的個人形象。"因為劉文彩的壹生,毋庸置疑是"極盡搜刮之能事的壹生",他貽害百姓的程度遠超《收租院》、《百罪圖》等作品中所描述刻畫的程度。

難道就沒有好地主嗎?

劉文采在某些方面可以稱作是善人。他曾告誡別人:"什麽三民主義,不如多學三門手藝。"在安仁鎮,他自掏腰包修街道、修鋪面,收取微薄租金,把房子出租給沒有營生的鄉親百姓,這壹善舉間接活躍了當地商業經濟。

他出資200萬美元修建了文彩中學,建成之初,這所學校就擁有圖書館、音樂室、實驗室、禮堂等基礎設施,操場是標準的400米跑道,在全省規模裏也是數壹數二的,幾十幢房子之中流露出西方美學建築風采。

他註重修建質量,幾乎每日都會去親自監工,還為貧困學生減免學費,聘請優質教師,從不拿軍閥的那套幹涉學校教學活動。雖然這樣的善舉到底動機為何大家不得而知,但卻實打實造福了壹方教育。

事物總是存在兩面性,要從多角度去看待。劉文采之所以能有捐款的能力,恰恰基於平日裏對勞苦大眾的搜刮。說起他的發家史,不得不提販賣煙土,他強迫農民種植原料,繼而可以收取煙苗稅、經紀稅、紅燈捐。看到扁擔,就要征"扁擔捐";看到草鞋,又要征"草鞋捐",這樣的行徑使川南人民飽受其害。

如果歷史成了壹塊貼著"實際上"標簽的橡皮泥,劉文彩成了不事剝削、專做"奉獻"的賢者,如果他的生活真如"辯白者"所說,長年只吃三道菜,壹是回鍋肉,二是煮回鍋肉的湯加青菜,三還是青菜,生活簡樸,不喜浪費,卻讓他的家鄉沒走出過壹個乞丐。那麽,只要地主階級存續,廣大農民就會生活在飽受關愛之中了。

而農民們數千年被剝削壓迫的歷史,在我黨領導下才得以翻身解放的歷史,理所當然地變成了"謊話"。這樣的辯白在歷史進程面前是說不通的。

家人眼中軍閥也有柔情的壹面

劉文采的五姨太王玉清活了92歲,直至21世紀才去世。在去世前她受訪,表示自己並非傳聞中所說,是被強搶霸占回來的,而是真正的明媒正娶。二人成婚時,劉文采已52歲,相差27歲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王玉清家曾經經營著壹家小糖果鋪子,生活不算闊綽,和劉文采攀親後,他們家就變成了當地殷實的地主。劉文采對她也是寵愛有加的,只要是她提出的請求,他都會壹壹兌現。王玉清市場暈車,那個全城都沒見過幾臺車的年代,劉文采為她購置了壹臺美式轎車。

在王玉清眼中,他身材高大,壹身綾羅長衫,戴著壹頂瓜皮帽,儼然壹副紳士模樣。王玉清陪伴他走過人生的最後時刻。即便是劉文采去世後,她也總是對丈夫念念不忘,說起他們生活的12年,便稱這是她壹生中最幸福的時光,除了父母,就是他最愛我。

意大利歷史學家克羅齊有句名言說:"壹切歷史都是當代史。"史料本身並不具備完整而客觀地說清歷史的能力,真正讓史料發揮作用的,是對歷史學家思想觀念和學識水平的考驗。

歷史不是片段的簡單堆砌,而是要求我們置身於這個過程的川流之中,滿懷對我們曾經多災多難的祖國的關切,懷著對曾經在生死線上世代掙紮的勞苦大眾的***情,懷著對曾經在黑暗中為追求希望而鬥爭的前人的尊重,我們才有資格談論歷史,才能真正聽到歷史血脈的流動之聲。

歷史虛無主義可以用收獲否認耕耘的存在,實用主義可以用樹葉否認森林的存在。借助歷史反思革命的"工具主義"者,既然可以用陰影否認陽光的存在,自然也可以用螢火否認黑夜的存在。

然而,如果有人總是沈迷於把真真假假的史料貼上"揭秘"的標簽來營銷,那他闡述的不過是自己的意圖罷了。離開了歷史本質的真實,離開了對絕大多數人正常思維能力的認知,也就失去了起碼的邏輯,妳認為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