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西施楊二嫂是壹個可笑、可氣、可恨而又可憐的人物。她為什麽可憐呢?因為她是壹個人。壹個人是需要物質生活的保證的。當壹個人無法通過自己正常的努力而獲得自己最起碼的物質生活保證的時候,為了生命的保存,就要通過壹些非正常的、為人所不齒的手段獲取這種保證了。在這個意義上,她是值得同情的。她原來是開豆腐店的,為了豆腐店能夠賺到更多的錢,她擦著白粉,終日坐著,實際上是用自己的年輕的美來招待顧客,“因為伊,這豆腐店的買賣非常好”。“美”,在豆腐西施楊二嫂這裏已經不再是壹種精神的需要,而成了獲取物質利益的手段。物質實利成了她人生的惟壹目的。為了這個目的,她是可以犧牲自己的道德名義的。當自己的青春已逝、美貌不再的時候,她就把任何東西都拿來當作獲取物質實利的手段了。她的人生完全成了物質的人生,狹隘自私的人生。這樣壹個人,親近的只是物質實利,對別人的感情已經沒有感受的能力。在這類人的感受裏,“利”即是“情”,“情”即是“利”。“利”外無“情”,天地間無非壹個“利”字。她感受不到別人的真摯的感情,對別人也產生不了這樣的感情,“感情”也只成了撈取好處的手段。她的眼裏只有“物”,只有“利”,只有“錢”,而沒有“人”,沒有有感情。有道德、有精神需要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她是能撈就撈,能騙就騙,能偷就偷,能搶就搶。但人類社會是在相互關聯中存在和發展的,人類為了其同的生存和發展,需要心靈的溝通,需要感情的聯系,需要道德的修養,需要精神品質的美化。像豆腐西施楊二艘這樣壹個毫無道德感的人,時時刻刻都在做著損人利己的勾當,是不能不引起人們的厭惡乃至憎恨的。所以,就她本人命運的悲慘而言,她是可憐的,而就其對別人的態而言度,她又是可氣、可恨的。她的可笑在於長期的狹隘自私使她已經失去了對自我的正常感覺。她把虛情假意當作情感表現,把小偷小摸當作自己的聰明才智。她是屬於世俗社會所謂的“能說會道”、“手腳麻利”、“幹凈利索”、“不笨不傻”的女人。但在正常人眼裏,她這些小聰明心把戲都是瞞不了人、騙不了人的。所以,人們又感到她的言行的可笑。人們無法尊重她、愛戴她,甚至也無法真正地幫助她。她是壹個令人看不起的人。如果說少年“我”和少年閏土的壹切言行的總體特點是自然、純真,豆腐西施楊二嫂的壹切言行的總特點則是“不自然”、“不真摯”。在她這裏,壹切都是誇大了的,是根據自己的實利考慮變了形的。她壹出場,發出的就是壹種“尖利的怪聲”、“突然大叫”,這是她不感驚奇而故做驚奇的結果。她的面貌特征也是在長期不自然的生活狀態中形成的。她壹生只練就了壹個“薄嘴唇”,“能說會道”,臉相卻迅速衰老下來,只留下壹個“凸顴骨”,沒有了當年的風韻。她的站姿也是不自然的,故意裝出壹副不可壹世的樣子,實際上她早已失去了自己的自信心,失去了做人的驕傲,但又希望別人看得起她。尊重她。她對“我”沒有懷戀.沒有感情,但又故意裝出壹副有感情的樣子。她能說的只有“我還抱過妳咧!”這樣壹個微不足道的事實,但卻把這個事實說得非常嚴重,好像這就對“我”有了多麽大的恩情,好像“我”必須對她感恩戴德,牢牢記住她的重要性。她不關心別人,因而也不會知道別人的生活狀況,不會了解別人的思想感情。她通過自己的想像把別人的生活說得無比闊氣和富裕,無非是為了從別人那裏撈取更多的好處。
豆腐西施楊二嫂體現的是“我”所說的“辛苦恣睢而生活”的人的特征。她的生活是辛苦的,但這種辛苦也壓碎了她的道德良心,使她變得沒有信仰,沒有操守,沒有真摯的感情,不講道德,自私狹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