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島會戰的雙方主將:武田信玄和上杉謙信的性格、愛好幾乎完全相反。兩人都是日本戰國時代的名將,上杉謙信精通戰術,統率力很強,自創“車懸”陣,壹生大小凡七十戰,四十三勝、二敗、二十五和局,武勛赫赫,有“軍神”之名,作戰時熱愛冒險,不拘兵法正道,進攻時往往身先士卒,沖殺在前,以淩厲的攻勢壹舉擊潰敵人。另壹位霸主織田信長曾心有余悸地說:“謙信武勇如摩利支天再生,天下何人能抗?謙信倘來,余當禮服壹襲、搖扇壹柄,單騎迎於路次。自謂‘在下信長,特來輸誠’。引領進入都內。謙信當不至粉碎我骨以詔天下!”謙信崇尚佛教真言宗,自稱是佛教護法神毗沙門天的化身,戰前常在毗沙門堂祈禱冥想,出戰時軍旗上也必然大書毗沙門天的名號。他確實是個虔誠的信徒,生性光明正大,厭惡陰謀詭計,也沒有什麽擴展領土,爭霸天下的野心,壹生都為守護心目中的正義,挺身而戰。他終生不近女色,只是愛飲酒,行軍作戰時杯不離手,病死於四十九歲,臨終前作詩“我壹期榮壹杯酒,四十九歲壹醉間。生不知死亦不知,歲月唯是如夢中”。謙信的兵法,後世稱之為“越後流”,分為澤崎景實的“要門”和宇佐美良賢的“神德”兩個支派。
武田信玄則更重視戰略,他沒有什麽個人愛好,終身操勞國事,任勞任怨,統治甲斐期間,治理水患,開發礦山,培養人才,構建外交同盟,組建甲斐軍團,信玄麾下的“武田二十四將”,是當時最精銳的家臣團。信玄在作戰前往往會想出謠言、策反等各種計策來削弱對方實力,增強己方勝算,經常在境外決戰,避免殃及本國民眾。作戰時總是坐鎮本陣指揮,決不輕易親自出戰。信玄作戰非常謹慎,很少貿然全軍出擊,而是采用“啄木鳥戰法”,以部分兵力引誘、試探、或包圍敵軍,以耐心的小規模戰鬥消磨敵軍士氣,誘使敵人露出破綻,再以精銳部隊壹擊決勝。雖然“啄木鳥戰法”被上杉謙信看破,但信玄確實靠這種戰法取得過很多勝利,信玄的名言是:“凡軍以勝,五分為上,七分為中,十分為下。何以故?五分生勵,七分生怠,十分生驕也。戰縱然得十分勝,如生驕,下戰必敗。此不限於戰,世中之事,有此用心,至為緊要。”他愛讀《孫子兵法》,並將《孫子兵法》裏的“疾如風,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寫在軍旗上,並簡化為“風林火山”四字作戰法則。“風林火山”四字,有多種解釋,壹般公認的解釋是:輕騎兵快捷如風,擔任偵察、擾亂、前鋒等任務,步兵(包括射擊兵)徐進如林,負責結陣防守,占領修建等任務,重騎兵“赤備”突擊如火,負責決定戰局的關鍵壹擊,信玄本人則像山壹樣巍然不動,綜觀大局,指揮全軍。信玄野心勃勃,雖然出身於貧瘠狹小的甲斐,但卻壹生苦心經營,立誌壹統天下,結束亂世,但壯誌未酬,病死在征戰途中,遺詩:“此身此骨歸天地,不沾紅塵自風流”,享年五十三歲。信玄的兵法,後來被“兵家之鳳”小幡景憲所繼承,史稱“甲州流”。
孫子兵法雲“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影片以《天與地》命名,或許正是為了分別形容這兩位霸主的性格和經歷:謙信剛勇,信玄柔韌,謙信尚武,信玄尚智,謙信好名,信玄重利,謙信用奇,信玄用正,謙信如天雷淩厲,信玄如大地寬厚。五次川中島會戰,耗費了兩人大半生的時間和心血,以至兩人雖然都是壹代奇才,(後來的幾位霸主,如織田信長、德川家康等,都在他們的兵鋒前不堪壹擊),但兩人互相牽制,都錯過了壹統天下的時機,沒能在亂世中有更大的建樹。於其人固然有“既生瑜,何生亮”之嘆,但歷史長河中,王朝更替,不可勝數,反倒是這般能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演壹出精彩的對手戲,更能快意此生,青史留名,令後人仰慕無盡,恨不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