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吹者不立.
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
其在道也,曰:余食贅衣.
物或惡之,故有欲者弗居.
說明
本章在通行本中是24章;帛書之中如果按習慣性分章卻是22章.從本章的內容來看,在讀上壹章之後,所應該考慮的是:糾正、解決不符合“德”的問題.故此,在明確了“德”是統治者的“緊箍咒”之後,應該註意、註重的必定是:自吹自擂、自我吹噓、自我標榜、自我誇耀,好大喜功、目空壹切.於是乎,他就不得不形成:自見不明,自是不彰,自伐無功,自矜不長的陋習和弊病.同時,“自見不明,自是不彰,自伐無功,自矜不長”等這樣統治者的行為,正是導致民眾“忍侮含辱”而備受“枉”“曲”,“永遠”不得昭雪的唯壹原因.小小民眾,有什麽了不起,成千上萬的民眾“忍侮含辱”而備受“枉”“曲”,那是活該!這不正是歷史上的統治者、天子、皇帝、王侯、官僚(甚至還有地主惡霸)、政客、霸主、軍閥、黨棍的想法嗎?正是因為這樣,老子才苦口婆心,並且直接引入古公亶父的“德”論的“原文”,作為下壹章的內容.所以,不能進入老子“規定”的情景,不僅是讀不懂《老子》,當然更不知道文章的“程序”、“層次”以及老子的邏輯安排.因此,把原來通行本的24章按帛書訂正為是.
另外,原來通行本的“企者不立”的“企”字,在甲骨文中是“望”的意思,是舉踵而望的意思.然而這與老子思想不合拍,故此,當從帛書訂正為“炊”.但是“炊”與“吹”又不同,按現代字義應該訂正為“吹”.帛書甲、乙本均為“炊者不立”.但甲骨文內沒有“炊”,只有“吹”字,顯然這是在漢初之時的筆誤,應該訂正過來.
“吹”字的本義是:合攏嘴用力吐氣;或者是吹噓、吹牛、說大話之類言不符實的“人”的行為;或者是吹拍、吹捧、阿諛奉承、拍馬屁的別有用心之徒.然而本章是《老子》的壹個組成部分,是教育統治者和所有官員的言論.因此前後兩者都不應該為是,只能著重是中間的“吹噓、吹牛、說大話之類言不符實的人的行為”;誠然後者也是官員們所應該杜絕的現象,否則,他們就成了吹吹拍拍、吹捧、阿諛奉承、拍馬屁的別有用心之徒.
再者,本章說明的主題就是“吹者不立”.吹者不立,不僅應該是統治者自己安身立命的原則;也必定是用人去執行公務而為民眾服務的準則!所以,老子苦口婆心地用了“自見不明、自是不彰、自伐無功、自矜不長”,這些“余食贅衣”的行為來深入地反復教導.因此,本章有壹個鮮明的特色:它的教育對象就不限於統治者壹人,而涉及到整個為民眾服務的“公務員”(為國家辦事的所有人員,執行公務的人);顯然,與民眾無關:生活、生存在最下層的民眾們,有什麽資格值得“自吹”?有什麽原因不能作為民眾的壹員而存在?
“余食贅行”當訂正為“余食贅衣”.原因是,甲骨文的“衣”和“行”的寫法極其相似,《老子》的文本經過長期(公元前776年—公元前180年左右,近600年)流傳,反復抄轉.並且是由甲骨文抄轉為竹簡上面的“大篆”;再由“大篆”文字抄寫在“竹簡”或“秦牘”上面的“小篆”文字(這其中可能還有多次抄寫);又經“小篆”而抄寫成為漢初的這兩個帛書上面的本子,實在是不容易啊,這樣的細小錯誤是在所難免.“余食贅行”之所以不能為是,道理很簡單:這是“冷嘲熱諷”的語言、這是玩世不恭的話語.在人類社會之中“贅行”指什麽,指的是有“殘疾”的人.有“殘疾”的人是莊周筆下所嘲笑的對象,這正好暴露了他玩世不恭的人品.然而,老子所面對的是統治者和千千萬萬的民眾.“殘疾人”正是千千萬萬的民眾之中的壹部分,誰會有什麽理由去嘲笑“殘疾人”?“殘疾人”自身就已經受到了“先天自然”的傷害,妳還有什麽資格再去傷害他們?妳應該具有的“愛心”上哪裏去了?這本來是經不起任何推敲的極其普通的常識性的問題:事實上,民眾都十分自覺地獻出“愛心”,給予“殘疾人”以照料、愛護、資助和幫助.因此,“余食贅行”當正為“余食贅衣”.另外,我們還沒有搞清楚“余食”的意思是什麽?本章正是揭露“余食”者令人作嘔的行為.
字詞句註釋
吹者不立:吹,這裏只指吹噓、吹牛、說大話之類言不符實的人的行為;進壹步當然也指忽悠、欺騙民眾的語言;立,本義是站、是規矩,使物體的上端向上,建立、制定,立誌、立法;這裏老子著重的是統治者的立身,要統治者規規矩矩按“保證、保障民得”的既定目標為民眾辦實事;吹者不立,自我吹噓、言不符實的統治者,他就不能立身,當不好民眾的家,他不是暴君,就必定是庸君,或者是昏君.因為,他“立”不起來,他“立”在那裏只會危害民眾!顯然,那些為民眾服務而執行公務的人員,也同樣有壹個“立”身的問題:他能夠不吹噓、吹牛、說大話、說假話之類言不符實地忽悠、欺騙民眾嗎?他能夠不對上吹吹拍拍、吹捧、阿諛奉承、拍馬屁而自甘墮落而成為別有用心之徒嗎?於是,對於“吹者不立”的認識有了明顯的效果,就必然還有“言而有信”、說到做到的統治者的正當、模範的行為,也就是後人常說的“壹言九鼎”!
自見者不明:自見,自我表現,不深入、不調查、甚至不聽別人的意見;明,清楚明白,是非曲直的清楚明白(顯然是伏筆,蘊含著下壹章的“是非曲直”);自見者不明,統治者的自我表現,他就會導致混淆是非曲直的認識而危害民眾.
自是者不彰:自是,自以為是;彰,明顯、顯著、顯揚、彰明較著;自是者不彰,統治者的自以為是,他就不能夠彰善癉惡、彰往察來而不明是非曲直,稀裏糊塗地荼毒民眾.顯而易見,此句是前壹句的細化和深入.
自伐者無功:自伐,自我誇贊炫耀,是典型的“吹者”所要達到的目的;功,功勞、成效和表現成效的事情,這裏的“功”字顯然指為民眾辦實事;自伐者無功,統治者的自我誇贊炫耀,乃是不能為民眾辦實事的.這是“吹者”的另壹個方面.
自矜者不長:自矜,自尊、自大、自誇;長,長久、長遠,對某事做得特別好;自矜者不長,自尊自大的統治者,他不僅在“保證、保障民得”的執行之上做不好,而且他的統治也是不能長久的.顯而易見,此句是“吹者”又壹個方面,也是不為民眾辦實事的.
其在道也:其,它們這些,指以上的內容(自見不明、自是不彰、自伐無功、自矜不長);在,存在、表示範圍;道,道理,“保證、保障民得”的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其在道也,以上“自見不明,自是不彰,自伐無功,自矜不長”的這些,用“保證、保障民得”的大家都知道的道理的標準來衡量的話.
曰:說.
余食贅衣:余,剩下、“零頭”、某些“本職工作”或某些正常情況以外的“事”;顯然,對“余食”二字,老子著重的是後者;食,吃飯、人吃的東西;余食,在正常的情況下,“食”只是填飽人們的肚皮的正經事,這是常識性的普通知識;但是,那些花天酒地、揮霍無度、腦滿腸肥的貪得無厭者,他們的興高采烈之余,也酗酒無度,飽撐至嘔而吐;這嘔吐出來的“食物”,難道誰不惡之?這就是“余食”的真正含義;贅,多於的、無用的;衣,人們的衣服、或飽撐至嘔而吐;這嘔吐出來的“食物”,難道誰不惡之,還可作動詞,如上層人員的衣輕乘肥,中、下層官吏的衣繡晝行,和統治者、官員們的衣租食稅;另外,從這裏我們還可以看出“贅衣”還是“自我包裝”、“偽裝”、“弄虛作假”,從而忽悠、欺騙民眾的意思;顯然,按照這四個字的字義來看,“余食贅衣”就已經離開民眾的需求是很遠、很遠的事情了;並且大家不難知道:正是“余食贅衣”才掩蓋了統治者和所有官員們的“自見不明、自是不彰、自伐無功、自矜不長”,從而變成了“吹者”之徒.那麽,顯然,這是不能保持“原來的位置”的.
物或惡之:對於酗酒而吐的“食物”,對於那些衣輕乘肥、衣繡晝行的橫行霸道的行為,或者“自我包裝”、“偽裝”、“弄虛作假”,即便是貓、狗(老子文中的“物”,多指有生命的物體),也會厭惡、害怕而退避三舍,何況民眾們來“認識”這些事情?
故有欲者弗居:故,所以;有欲者,有正當欲望,指按道理為民眾辦事、追求積極上進的人們(所有的官員);弗居,不能這樣;故有欲者弗居,只要是真正按照“保證、保障民得”的道理辦事的人,是應該沒有上述的行為的,也絕對不會這樣去做.
譯文
吹噓、吹牛、說大話、言而無信之類言不符實人的行為,是不能作為壹個統治者的.因為他們有下面四種表現:
統治者的自我表現,他就會導致混淆是非曲直的認識而危害民眾的後果;統治者的自以為是引發不明是非曲直,稀裏糊塗地荼毒民眾飽經災難的唯壹原因;統治者的自我誇贊炫耀,乃是不能為民眾辦實事的禍害根源;統治者的自我尊貴,他不僅在“保證、保障民得”的執行之上做不好,而且他的統治也是不能長久的,必定遭到歷史的鄙棄和民眾的淘汰!
這四種行為就會像飽撐至嘔而吐出來的“多余的食物”, 和“自我包裝”、“弄虛作假”、“偽裝”之後的“贅衣”,即便是貓、狗也會厭惡、害怕而退避三舍.
所以:有正當欲望、按道理為民眾辦事、追求積極上進的人們,也就是真正按照“保證、保障民得”的道理辦事的人,是應該沒有上述那些“余食贅衣”行為的,也絕對不會這樣去做!
這也是從網上找的